第十七节恨无常（6）
“故人心尚永，故人心不见。——纳兰性德“
......
眼前魂的故事讲到这里似乎就要告一段落了。他此时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我不解，向他问道：“卓莫和青儿，虽人蛇殊途，但也相伴了一生，如此你还有什么遗憾呢？”
他听闻，摇头道：“若我没有觉醒三世的记忆，并无遗憾，可怜的是，在卓莫将死之前，三世的记忆如同洪水开闸，凶猛袭来，卓莫记起了一切，也明白了青儿从来都不止是青儿，她还有黛绿和绿珠的所有记忆......”他看着我，暗淡的问道：”你能想象当时的卓莫是怎样的心情吗......”
似有千种答案，也无法真正回答他的问题。关于三生三世，谁对，谁错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三生三世之后，卓莫和青儿真的能彻底斩断因果吗？然而这个问题，也许永远也没有答案......
“后来呢...”
“后来...”他双眼看着虚无，喃喃道：“卓莫无法面对青儿，愧疚，难过，自责等种种心绪压迫着他，无处释放，终是在一次赶尸途中倒下了便再也没有醒来，在弥留之即他记得...青儿仍不离不弃守在身边，并且开始绝食，再后来，我便被一个装束和白衣男子一样的冥官接到了这里。”
“你说的是醉呤先生...也就是第二任白无常，你一直口中提到的白衣男子应该就是第一任白无常，以前我一直疑惑第一代白无常到底去了哪里，原来成为了人间的游魂，可是......”提到白无常，我心中突然觉得一阵难过，我所难过的不止是他如今的境地，更多的是，我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而被冥界无情的抛弃...
“对了...”我突然想起卓莫故事中的老神仙，便向他问道：”你后来可有再见到阎王？“
”阎王？“他听得一阵茫然，摇了摇头。
”就是你口中的老神仙。“
“见过。”他说道：“那日被白无常带到冥界就见到了他老人家，并不是你所说阎王，还是赶脚道人的模样，我本欲从此跟随他，以报当日之恩，而他却对我说，还未到时候，让我去奈何桥去找答案。
“答案？”我不解，继续问道：“奈何桥只有孟婆汤和故事，哪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他听后，对我淡淡一笑，说道：“最初我也是这么以为，并没有直接来此，而是在最初进入冥界的地方等待着，希望能够等到青儿的到来，可是很多年过去了，这黄泉路上甚至连一个人都未曾见到......再后来接引我的白无常告诉我，黄泉大路没有起端，也没有终点，我等的地点，时间都不对。于是我便寻到了奈何桥，哪承想此时恰逢轮回开启，我本不欲轮回，可又想找到答案，所以还是见了孟婆大人，也见到了你，所以才有这三生三世的故事...”
听他如此说，我想我似乎明白了所谓的答案，其实答案一直在他心中...可我还是想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于是开口说道：“也许你的答案是想再见一次青儿，或者说是黛绿也好，绿珠也好。你的答案也许是一种彼此的解脱...”
他听后，摇了摇头，可半响又点了点头，说道：”三生三世的记忆觉醒之后，我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这三世的因果，从第一任白无常将三生石手链送于我们时，便有了应因，相对于人间千百万人来说，我是何等的幸运，能够拥有她三生三世，可我又是何等的不幸，将这悲剧延续了三生三世。这三世本就该随着第一世的离去而彻底结束，可白无常却为了黛绿放弃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相对于白无常，我是真的没有资格去拥有三世的她。我想...我想要的答案便是给她一个答案，也同时给白无常一个答案...这也是我要的答案。“
”我明白了...“我点着头，心绪万千...这因果，如影随形...可我却不懂的是，深爱真的就是成全吗？白无常成全了黛绿，可结果是他愿意所见的吗？他后悔了吗？而黛绿三世以来，哪怕有过一个念头爱过白无常吗？也许...真的没有...
我告别了司马珞，告别了谢安，最后也告别了卓莫，我最后对他说，一定会遵守承诺，若是见到她，一定将她带到你的面前...
我明白，当我听到了这三生三世的故事时，我也沾染了上了因果......
......
(许多年后我见到了他，第一任白无常，那时的他即将魂飞魄散，可他却无怨无悔，唯有一丝留恋，望着奈何桥的方向，也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在看什么......
那一天，整个冥界被雷声给撕破了，随后天空下起了血色的雨...
有灵体依然在轮回，而有人却从此再也...不见...
唯一令我欣慰的是，司马珞找到了答案，黛绿也有了答案...白无常也求得了和她的一世轮回，直至轮回结束，黑铭审判了他，魂飞魄散！而她却不知...喝下我递给她的孟婆汤，头也不回选择了往生...
也是那一日，身在忘川的卓莫被接引去见了阎王，至于他们交谈了些什么，我无从得知，可至此以后，卓莫便成了这冥界有史以来最特殊的存在，既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勾魂特权，也有着黑铭的审判特权。
黑铭说，那是阎王特派的冥界斩断使，专斩一切灵体的不解因果，无论对错都可强行斩断。用人间通俗的话来说，就好比是讨债人，专替灵体讨债，过去谁欠了他，无论欠什么，若是卓莫愿意便会替其讨债。
在我震惊的表情下，黑铭又说，那本该是第一任白无常应有的职位，只是冥冥中，他却让给了卓莫。
我很奇怪黑铭什么都知道一些，他明明也只是比我早醒来五十年而已。可他却解释说，他自醒来便拥有过去的一些记忆，但仅仅是一些片段，似乎是有什么力量刻意将他的记忆给抹去了一些，只留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回忆。
他这么说，我便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一无所知，便觉得天都要塌了，黑铭只是被抹去了些许回忆，那我呢...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成为第三代孟婆，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是谁...抹去了我所有的记忆......孟婆汤吗......)
......
告别了当日的卓莫，我回到了师父身边，师父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并未管我，而是继续忙碌于她的职责中，黑无常暗地将已往生了的灵体记载交给我，我明白他的意图，他是想让我记住这些，免得师父问起不知，少不了便会责罚。
看着眼前的黑无常，还是当初范无救的模样，我便偷偷问他，认识第一代白无常吗？
他摇了摇头，回答我道：”听牛哥说起，冥界最早只有一个无常使，就是那第一代白无常，后来不知是何缘故，据说是叛出了冥界，后来便没了下落，直至第二代白无常接替了他，然后才有了我——第一代黑无常。所以你说的第一代白无常，按道理来讲他是前辈。”
”你和现在白无常，也就是从前的醉呤先生关系如何，不如找机会帮我问问他第一代白无常的下落，如何？“
黑无常还是那么的忠厚，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