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浣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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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时未到,老汉已经没有了气息,范无救正看着老汉的尸身发愁,眼下正不知所措,迟疑了片刻,决定先带着老汉的尸身离开再说。老汉倒也不重,背着也无负担。只是总背着一具尸身,也总不是办法,奈何老汉临走之时的一再嘱咐要让范无救替他保管好这尸身。
脚下的路从未发生过变化,人心惶惶不得安宁,便有感出路途崎岖,寸步难行。范无救的脚步没有以往的坦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老汉似乎越来越轻,范无救有些好奇,正准备放下背后的老汉,好好看看。这一转身,老汉哪儿去了?竟然化成了一副泛黄的老画,画中分明就是那老汉,面无表情的端坐在画中,隐隐的威严,似乎有些不正常。
这样一来,就好办了。范无救一阵轻松,收起老汉的画像,当下决定转回必安村,说什么也要寻到翠箐的尸身。
一想到可怜的翠箐,范无救快要坚持不住了...还有那该千刀万剐的少主!范无救发誓,至死也要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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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少主作孽太多,原本康泰的老爷子突然归西了。趁着富家人忙脚乱时,范无救潜了进去。
此时在一偏房,少主正在欺辱老爷子遗留的最小的妻妾,行那**之事。那胯下妻妾岂可不知今日纵然屈身于他,也难逃他日悠悠众口,况且此兽子,只为一时痛快,事罢,自己且不说讨得半分好,能否活命都成问题,想到此她便装作主动迎合,果然少主慢慢放松了警惕,正要翻身变了方式的玩弄这美人,熟不知妾室此时手中已握着一枚尖锐的头钗背在身后...
而这一幕却被范无救在窗外无意看到,就在妾室正欲与那少主鱼死网破之时,范无救一脚踹开了大门,惊的此二人屁滚尿流。
少主惊的是,这大白天见了鬼,他可是亲眼看到范无救被家丁埋入黄土的。妾室惊的是少里扬起的头钗已无可隐藏。
少主这一惊哪里还有欲望,一把躲过妾室的头钗,死死的握在手中,惊慌的靠在墙上,望着杀神般的范无救怯怯的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翠箐的尸身在哪里?你把她还给我,我就不讨你的命。”范无救直声问道。
“她...她被我葬了...”
范无救一直都是个老实人,可如此境地却使了诈,他可不想就此放过这该死的少主,“葬在哪里?!”问着便两步一跨,抽出腰间砍柴的斧子冲向失了心神的少主。
少主这才反应过来,一遍拼命的躲闪,一边大声的呼救。说是迟,那是快,范无救手中的斧子抡的力道十足,迎面劈向少主。
可是倒下的人却是那无辜的妾室,原来丧心病狂的少主拿此女挡了这致命的一斧。
范无救顿时失了神,这可真杀人了,而且杀了一个毫无瓜葛的弱女子,尽管是少主造的孽,可范无救仍是心神不在了。少主见此,一溜身窜出了房门。
没过多久,此房已被重重包围,那少主许是扔分辨不出范无救是人是鬼,只派了几个胆大的家丁给房门上了锁。而自己则在门外大声冲着范无救喊着:“今日纵然你成了鬼,但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何迫害我的小母,今日纵使你有天大的神通,本少主也要让你灰飞烟灭。”
范无救听此,惨淡一笑,对着惨死的妾室跪下行了几拜,口中说道:“今日我错手杀了你,本该给你收尸入葬,守墓至死,只是眼下恐我也难逃一死,今生你枉死,若有来世,小子当还你一命。”说罢起身,发现此时房顶已是红光娆娆,想来是被人放了火。
“我范无救,今生守不住爱人,夺不回尸身,是为无能之辈。死便死了...但狗屁少主,你给我听好,从此之后,你将再无宁日,范某死后,不入地府,终日盘在你身边,让你生死不由己!”
...
不知过了多久,范无救醒了过来,全身上下被烧成了火炭,里里外外的一身焦酥,眼前已没有了火光,但白亮白亮的光让他还是有些恍惚,脚下行在云里雾里,已是不知身在了何处。
“范无救!”远处传来一阵历喊,随之出现一个马脸人身的怪物,手中握着一把铁链,链头是弯曲了不知道多少道的铁钩。“你已身死,快随本差回冥界问话。”接着便不由分说,铁钩直直的勾向范无救的锁骨之处。
范无救一个翻身,堪堪躲过这一勾,想起了老神仙的话,便开口回道:“老神仙让我对你说,时辰未到,到了自行走。”
“老神仙?”马脸楞了楞,也没多问,深深的看了一眼范无救,便离开了。
原来我现在是做了鬼,范无救叹了一口气,“也罢,做了鬼便寻了那少主的命,今后管他何去何从。”
此时已成为老爷的少主,仿似对范无救临死之前的诅咒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仍是吃了就睡女人,过得一副理所当然。可渐渐他发现这几日凡是在他胯下的女子,都是没由来的突然冲着他冷笑连连,仿似被鬼上身一般,直搅的他顿时失了性趣,可怪事仍不断发生,比如他喝酒时,酒杯恍惚中总能出现范无救的那张脸,于是便又食之难咽。这接连数日,终于是大病了。
可就连病中,恍惚中也能见到范无救,范无救也不说话,也不咒骂他,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任他如何驱赶,都散之不去。大病因此无法得愈,便没多久,一命呜呼。
这些自然是已做了鬼魂的范无救所为,初生鬼魂并无能力害人,是因不能提物,不能控物,但一旦成了鬼魂,便有了使用幻术的能力,幻觉之下,又因那少主作恶太多,犹如一脓包,一碰当然崩溃。
这日范无救飘飘荡荡,寻到了乱石岗,看着眼前的一处无名墓葬,黯然伤神之余也有些许期待,他期待也许翠箐也做了鬼,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葬身之处,然后就能寻到他。
只是...鬼魂的视野中,没有黑暗,永远是一片亮眼的白昼,所以尽管过了很久,他也无法感知。范无救这样一等,其实人间已过了数年。
终于,牛头人身的怪物出现了,他站在范无救的身前,好比一座大山,直看的范无救心惊胆跳。那牛头见此,干脆趴了下来,只伸直了硕大的牛脑袋盯着小人般的范无救,牛笑道:“范兄,别来无恙啊。”
范无救一听,楞了,片刻才回道:“我知神官,是老神仙告诉我,你会带我走。可是神官又怎知小小鬼魂。”
“范兄,你问老牛怎么知道你?当然是阎王特意嘱咐的。哦,阎王就是你口中的老神仙。”
“阎王?老神仙?”范无救摇了摇头:“我不懂。”
“走吧,范兄,能被阎王看上的人,你可有了大福祉了,上回马面回去复命,直叹息没俺老牛运气好,能接引贵人。今后你若不嫌弃,就喊老牛我牛哥就行了,我做你兄长,你看可好?”牛头粗声粗气,直言直语。
“这...”范无救搞不清楚状况,但看在老牛确实是爽快之牛,便应道:“那好吧,牛哥带我走吧,这人间,我已无所适从了,是该走了...”说罢又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翠箐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