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在天池泡了十几天的药草温泉,我颇为不耐烦,每天这么泡,伤疤也没有淡化多少。“喂!怪老头。”我一边玩着水花一边向蹲在温泉边上的白头叟喝道,这个怪老头,怎么问也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只让我随便叫白头叟就好。
“我是怪老头,你就是怪丫头。”白头叟并不恼我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我伸展了一下胳膊,懒洋洋地问道:“我有什么怪的?”在天池的日子虽然艰苦了一些,但是很惬意,如果不是心里装了太多闲杂的东西,在这里住下去也是好的
白头叟闻言,笑眯了眼:“你应该问你有哪不怪的。”
“你每天蹲在这里,没有事情做么?”我无谓和他争吵了,有意打发他走。
这下,他的表情倒颇为严肃起来了:“不知好歹的丫头,小老儿守在这里是怕你有个什么意外会晕倒过去。”
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药草温泉虽然泡起来挺疼,可我也不至于会晕过去。”
“傻丫头。我这个叫脱胎换骨汤,滋味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若你不是习武之人......”白头叟正摇头晃脑说得起劲,我的脸蓦然的黑了下来。
“白头叟,若不是习武之人会怎么样?”
“嘿嘿,我告诉你,那不曾习武的闺阁小姐泡了阿,必然减寿二十年。”
“什么?”我脸色惨白下来,只觉得晕晕眩眩地站不稳了。白头叟本来还是嬉皮笑脸的,见我这般模样也阴沉了下来。
“简直就是胡闹。”房内,白头叟来回踱着步子,撇了一眼我还白着的脸,越发狂躁,“这个楚绍,分明是要陷我于不义,想我一生行医,不说治遍天下,却也不至于此次这般致人死地。”
相对于他的狂躁,我却已经想得清楚了,楚绍是一早便知我必须要受此劫的,所以他才说天池一行很是凶险。所以,我还能如何呢,只能默默承受了。不然难道我还能放弃这个机会么?
思及此,我苦笑着劝下了白头叟:“还请您老不要生气了,这也是燕华甘愿的,减寿二十年燕华还受得起。”
“若不仅仅是二十年呢?”白头叟颇为怜惜地看着我,“傻丫头,你现在只是在泡身子,若是再加上脸,就只有五年可活阿。”
这句话于我,无疑是晴天霹雳了。五年?我冷笑了一声,楚绍真是狠心阿,也不事先言明便让我莫名其妙的短寿了。恐怕他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吧?让我除了柳淡墨功成身退后便自然死亡,于他也正好顺理成章地除了我这个遗留下来了的,棘手的棋子。什么许给我荣华富贵,都是假的,他连这也不肯给我。我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向白头叟询问道:“那么,还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没有了。”他颇为无力的摇了摇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除掉伤疤,除了换皮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只是掩盖呢?”我右嘴角轻轻勾起,“只是在原有的伤疤上加一些东西可以么?”
“说来听听。”白头叟听了我立刻起了兴趣。
我沉静下来,尽量条理分明的将前世的刺青一说缓缓地讲于他听,“在我脸颊的伤疤之上绣上一朵粉色的莲花,你觉得如何呢?”言尽,我拨开右脸颊的秀发,让他看了个分明。
“啧啧啧,是个有意思的想法。”白头叟若有所思地点头,把先前为我气愤之事抛到脑后,只专心研讨此事的可行之处,“不行,我要再一个人想一想。”话未说完,他便消失在了房内。
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有些后怕地揪紧了盖在身上的棉被。楚绍,脑海里浮现出他冷漠而又决然的脸,说不清为什么,我竟然有一些难受。不是为自己折寿,而是为了一些说出来会让自己耻笑的原因。“燕华,还看不清么?”我拍了拍脸,笑着提醒自己。如果现在还不能醒悟的话,就是白长了这么多年了,可是,我又该看清什么呢?从一开始便是我在胡思乱想,被暗恋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阿,他从来就只是想利用我除掉柳淡墨而已阿。只是,我是为什么会暗恋上这样一个人呢?是我救过他,又不是他救过我,他还根本不知道我救过他。而且,我还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告诉他,也没弄清楚他要找的究竟是不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庸人自扰。
“不要做被人伤害的人,要做伤害别人的人。”我在心里默念
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讲过,“有一种现象叫做雪盲,暴风雪的天气,漫天飞雪,天地素裹,人在雪地里辨不找方向的一种现象。在这片白茫茫中,天地浑然一体,世界也随之淡化,全然分不清界限,也无从知晓前方是到底是出路还是悬崖。我们的生活里,偶尔也会经历类似"雪盲"的这样一种状态。惶惶然不知所措,惊慌失色的时候,不能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时候,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就是这样,我的人生遭遇到了眼前茫然一片的"雪盲",这个时候别无他法,只能停下所有手头的事情,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而我现在好像就遭遇了这种雪盲了,可是却没有时间让自己停下来休息,也没有办法停下来去哭泣。
“咚咚咚”就在我胡思乱想到快要哭的时候,敲门声及时拯救了我。
这么快就找到了办法吗?我起身,在心里努力构想一句够俏皮的话来逗白头叟高兴。这还真是悲哀阿,在自己如此的难受的情况下,还要去讨别人欢心。燕华,我都可怜你了。
然而,门打开后,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话却僵在了嘴边,来者,竟然是楚绍。我突然有些想笑,这个时候见到他,该说些什么?装作若无其事吗?反正我一向都在对人演戏,这也是正常的。但是,再好的演员也有累的时候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