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一到稍微僻静处,秦明妆便问:“怎么兴师动众起来,不是说要秘密查清事实的吗?”
龙漾晗示意秦明妆小声,机警的扫了下四周,道:“路大人忽然想通只要从静慈庵查出的不是男人,就行了,太监不是男人,被揪出来也不会坏了这里声誉。”
“这倒是。”秦明妆心想,路霜白当初怎么死脑筋非要用以她涉险,捉太监这招好:“路大人说,一会宫里来人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龙漾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既然不是太监,宫里又怎么会来人呢?”
“那路大人……”
“路大人自然有路大人的办法,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平平安安不好么。”龙漾晗道。秦明妆迎着龙漾晗的眼睛,笑。龙漾晗却把目光移开,这叫秦明妆有些扫兴,不过跟龙漾晗独处还是开心。
龙漾晗自后院提了水,在厨房烧上,叫秦明妆将厨房里的碗都装进篮子里,提到大殿,每人发一个。龙漾晗和秦明妆交换完意见,就回到大殿路霜白身边去了,另外派了两个锦衣卫来帮秦明妆烧水。
回到大殿,每人发了一个空碗,挨个满上。有的心宽的入境打坐不理其他人,有的吵吵闹闹,有的哭哭啼啼,只有少部分安心喝水,等待结果。
聚集在大殿里的尼姑和女香客,都等着宫里派人来指认出假太监,可分明等到了日落西山,天色渐暗,也没有所谓的宫人来。路霜白慢条斯理的微闭着眼睛端坐在众人之前,龙漾晗和其他一众锦衣卫则如同入定了一般,除了呼吸也没有别的动作,场内只有小尼姑不时发出的哀叹声。
终于天色完全暗下来,路霜白命人点了蜡烛,故作惋惜的说:“宫门已关,只能等明天了。”此话一出,四座哗然,本来还有个盼头,之前的苦忍就忍了,现在却说还要等到第二天,一个中年女尼忍不住了,站起来,略压怒色,道:“大人,可知道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剩下的话没说,言下之意是路霜白严重干扰了佛门清净,属于作乱之徒。
路霜白哈哈一笑:“我当然知道,难道现在不清净吗?你如果不说话,这里一直是清净的。”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没有清净,佛寺道观也不可能完全脱离尘世。
路霜白讽刺完,似乎觉悟了些:“来人呐,送这位去清净的地方。”话音刚落,四个锦衣卫大汉,便来到女尼面前,女尼大概有年头,没有如此近距离直观的看到男子,面对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不觉得向后退了一步,慌忙道:“不要过来,我哪里也不去。”
“既然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宫里来人再说。”女尼的话正中路霜白下怀。
众人看出来锦衣卫是打算挑灯夜战,刚才还强撑着的神经顿时崩溃,纷纷要求吃饭,加炭火。对于这类合理要求,路霜白是不会答应的,他的思路如下,还吃饭,我都没吃,你们吃什么?!一晚上不吃饿不死人。
路霜白充耳不闻,任众人抱怨,就这样闹闹吵吵两个时辰过去了,除了锦衣卫大家都没有体力了。又冷又饿,大家亲身体会了佛祖当年顿悟时的处境。
秦明妆又烧了一大锅热水,顺次给尼姑满上,在寒冷的大殿内,热水是唯一的取暖途径,原先不喝水的,也忍不住,小口喝起来。
一夜很快就过去,只要你能耐得住枯燥。
路霜白没有说错,果然有太监从宫里来静慈庵,秦明妆忙背过身去,来的人是教坊司管事太监刘感,几日不见,刘感精神状态不错,没有秦明妆给她惹麻烦过的不错。
路霜白叫众人排成一队,说是叫刘感认人。
秦明妆站到最后一排,心里急的要死,她对龙漾晗挤眉弄眼,龙漾晗会意,来到秦明妆面前见斗篷的帽子给她盖住,领着她向外走,刘感指着秦明妆道:“龙大人,她是谁?不用审察?”
“她是我的家眷。”
刘感知趣的闭嘴,专心的瞧众尼姑和香客的面庞,被太监盯着也不越礼数,可还是觉得怪怪的。刘感瞧了一圈,和路霜白低语,路霜白含笑道:“实在抱歉,情报错误,你们中间没有宫里要找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可慑于锦衣卫的威严,众人嘟囔了两句,也没有过激的行为,遣散了众人,整队锦衣卫,走出静慈庵的时候,遇到了龙漾晗和秦明妆,路霜白走过秦明妆身边的时候说:“把眉下有泪痣的那个女尼给我带出静慈庵,她是男人。”
秦明妆反应过的时候,路霜白已经走开了几步,她追上去,道:“如果我带出了那人,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路霜白横了她一眼:“你说。”
秦明妆道:“我已经和龙大人说过了。”路霜白对视龙漾晗,龙漾晗点点头。路霜白勾起嘴角的笑:“你可以勾得龙俭事替你说话,你也一定有手段办成我叫你办的事儿,等有了筹码再来找我谈判。”
“我当然知道,只是事先告知您一声,做好谈判的准备。”秦明妆也咄咄逼人。
路霜白正欲针锋相对,忽然秦明妆跪到地上,哭道:“路大人——你要和我夫君回家,你不能再把我留在这里。”
路霜白一愣,随即明白秦明妆的用意,她要继续留在静慈庵做卧底就得解释和锦衣卫交谈的事情。
路霜白作势配合秦明妆,对龙漾晗道:“把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留在这里,跟我走——”龙漾晗叹了口气,他的演技水平无法跟路霜白相比,不说话床帮已是大限,跟着路霜白向外走,秦明妆追上去,一路哭,想要去扯龙漾晗的衣袖,正此时,路霜白忽然回头,照着秦明妆的肩头就是一掌,打的她倒在地。
被锦衣卫折腾一宿的众人,把愤怒化作同情,一个小尼姑扶起秦明妆,忙问要不要紧,秦明妆抓住自己的衣襟,泪眼婆娑:“……我没事,都是我自己的罪孽……”
秦明妆捂着脸,嘤嘤哭泣,哭了一会,人群分开,一个白胖的中年女子站到秦明妆面前道:“扶这位施主休息。”
秦明妆认得她是静慈庵的主持,不仅哭的更惨,扑到师太面前道:“人人都道红尘好,可我已经将这红尘看的透彻,情义无双抵不过权利相诱,我再无依恋,师太,让我削发出家为尼吧。”
众人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