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婚行礼的庆喜殿,眼睛被红色所包围,红色的地毯铺在红理石上面,红色的宫灯挂在高处,庆喜殿的窗户上全贴着红色的双喜剪纸,红绸缎铺在喜案上,案上摆放着一对龙凤双喜蜡,案后挂着大大的喜字,宫女太监进进出出殿内一副忙碌的景象。
一个时辰后皇帝和皇后驾临庆喜殿,坐到摆放在喜案两旁的龙凤双椅上,等待着新人的拜礼。龙椅上的皇帝杨坚穿着喜庆的红色龙纹冕袍,头戴冕冠。冕冠前后各悬十二旒,每旒贯有十二块五彩玉,展现着天子的龙威。旁边凤椅上的独孤皇后则穿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头挽鸾凤凌云髻,髻上插着金制凤簪,尽显国母凤仪。
一炷香后殿外传来迎亲的喜乐声,新娘子大轿来到殿前。杨广翻身下马走到轿前,在礼官的引导下轻轻踢了下轿门,轿中的新娘缓缓走出,礼官将新郎手中的红绸放在新娘的手上,新郎牵着红绸的一头带着新娘走进了庆喜殿。
经过三拜九叩之后,礼官从喜娘手中拿过喜杆交给新郎,新郎慢慢的用喜杆撩起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在媒婆一声“礼成”的喊声下,众位观礼者看到了新娘的容颜。
随着人们的喝彩声望向喜堂上的一对新人。杨广身穿大红新郎袍,胸前系一大红绸花,头戴黑底红边的新郎帽,英俊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身旁的萧素素穿着蹙金绣云霞翟纹红色霞帔,头戴九翚四风的凤冠,翠玉耳环在万红之中显得格外的突出。面露甜蜜的萧素素和俊俏的杨广很是般配,简直就是珠联璧合。
礼成后萧素素被喜娘搀扶回二皇子杨广的明性殿中休息,杨广则在喜宴中招待前来祝贺的文武百官各路大臣。隋朝的皇室婚庆习俗比较特别,新婚之夜皇子和皇子妃要在皇子以前的寝宫中度过,婚礼的第三日新人要带着回门之礼从宫中回到新娘的娘家,在娘家住过一晚后,皇子和皇妃才会回到因大婚而新赐的府邸中,过他们甜蜜的小日子。
“小姐!”
“小姐!”
耳侧,忽有人闷声低呼。
呃?蒙着红巾的螓首微动,知会对方她有听觉。
“小姐。”送嫁的大丫环附在她耳边低语,“您不能再闪神了。您堂拜礼成后,已然是富贵满堂的晋王妃,你要当心应付了。”
唉,又要开始了,不能给她清静一下么?
“小姐,您向来是个得体知礼的大家闺秀,这洞房啊,奴婢在昨夜已向您授过了,您也别怕……”
“小环,我渴了。”你不渴么,自进洞房后,这嘴舌尚未歇过呢?
“……不行啊,新姑爷未进门时,您不能动的,您忍一下,这天不早了,姑爷也该来了……”
门外忽传人声:“奴婢拜见王爷,拜见几位王爷。”
“来了!”小环通身一凛,“小姐,您要小心了。”
萧素素微微一笑:她拜过堂的夫君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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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立在门外?”一道清润男音扬起,“本王不是说过,要你们在本王回来之前,好好陪伴王妃的么?”
丫鬟回禀:“禀王爷,是王妃的送嫁丫鬟说王妃和她有些体己话儿要说,要奴婢等人回避,奴婢……”忽然一阵哗笑声打断——“二哥,小弟几人能体谅,您得娶这美人,心疼得紧,但也不必在咱兄弟面前这等炫耀,是不是?”
“老四,你傻了不是?二哥今日洞房花烛,必是销魂蚀骨,这等心思,哪是你这花间浪子能体味的?”
“哈哈,四哥说得有理,不过三哥您身子素来不好,力道还是要惜着点用呐,哈哈……”
“你们退下罢。”清润音嗓再起,在众声哗噪中,竟能透人耳膜,不容漏闻。
“二哥,哪有这样玩的?小弟等人还要吃新嫂子斟上的一杯酒……”
“说得是啊,二哥成亲,真乃是天大的事,这洞房没了小弟等人的凑份,岂不冷清?二哥你可莫要拿出兄长的威仪来哦,新婚三日无大小,别说小弟等人,就算大哥也可以闹得。大哥,你以兄长之之尊命令二哥闪开罢,大哥,大哥呢?适才不还在席间要酒喝得么?”
“他喝得过量了,已扶进客房睡下。”杨广平和答道,语间无顿挫抑扬,难辨喜怒,“你们酒也都饮得不少,快些回府安歇呗。”
“不行不行,这洞房是一定要闹的……”“吱嘎”一声,听声杂杂,至少五人以上的脚步一涌而入。
“……老奴参见几位王爷。”送嫁也想换也是见过大阵仗的,却不曾一下子见过恁多王子王孙同时现身,惶恐垂首见礼。
“这没你的事了,下去下去,本王要看看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嫂子!”
“二哥,还等什么,揭了这盖头啊,难不成你想小弟代劳?”
“哈哈……四哥,你想代劳的,不止是揭这块盖头罢?”
“我想,小五,你的舌头是不是想念一种销魂滋味?”忽有一道笑嗓扬起。
“噫,五第,什么样的销魂滋味,说来听听?”
“五味汤。”
“……五弟五弟,新婚三日无大小,小弟也只是和二哥开个玩笑,你你莫吓,三第,你帮二个说说……”声内的恐骇不容错闻。
听他们这言来语往,想来一时间是难得清净了,但萧素素委实渴得厉害,只得借着那红帕的几许朦胧光晕,径自站起身,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给自己。茶是新上的热茶,害怕烫了嘴,她耐着性子小口小口喝完,再回到床畔羞答答正坐。倏觉室内寂然无声,她不由生了愧意,脆声道:“各位王爷莫因小女子被扰了雅兴,敬请继续,我当笑话听,听得正高兴呢。”
“吃~~”一道笑声划过,是四皇子。“几位爷,莫停啊,快再讲些笑话出来给我的二嫂听听。”
“小四。”杨广轻喝。举步到了自己的新娘跟前,拿起桌上的秤杆挑住盖帕一角,“看来,不揭这道帕他们是不会走了,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何况,你不会丑得哪里去”?是呵,不会丑到哪里去?这张脸,若有人说“丑”,世间已找不到“美”这个字了罢?满头的珠钗银环,抵不过她眸内的一分光辉,满园的花团锦簇,及不上她面上的三分颜色……
杨广忽然听到了身后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意识蓦地回笼,而后,突涌懊恼:这道盖帕,实在不该在众兄弟面前给掀下!“老五,招呼大家回去。”
萧素素转着叽哩骨碌的大眼,方想启唇和众位王孙寒喧两语,面前男人竟上前一步,将她一颗螓首按到了自己腰际,“老五?”
“二哥既然说了,咱们不可以如此不识趣罢?”笑嗓悠悠然“散了散了,误了别人的吉时,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呢。”
“五弟,‘天打雷劈’出自您口,说服力惊人呐。”高亢声量加入,小四道,“不过,几位哥哥弟弟,咱们当真得走了,二哥的身子骨你们也知道,方才席间又多饮了几杯,要他早时歇下罢,走啦走啦。”
但有人脚步不甘就此挪移:“小五,我记得三哥我的洞房你玩得可是最欢实的那个,怎么?厚此薄彼?欺着三哥善良是不是?”
“三哥,小五素来笨惯了,你跟他一般见识,不是跌份么?走罢,若三哥未喝过瘾,到为弟寒舍再饮三百杯。小六,上前来扶着四哥!”
“走吧。二哥,我们走喽,请尽情享受您的洞房花烛罢。哈哈……”
不情不愿的争嚣声,渐趋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