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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高士达

三日后,一大早,在晋王府的门前,有很多人在收拾着行李,正在都要离开之际,一声让人胆寒的破锣似地声音响起。“我家少爷让我前来通知晋王千岁说那边准备好了,看何时启程。第一站,真定县。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这时杨广也已经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听闻这声招呼也没细想为啥去江都还要过真定,随声应道,“快去回报,说即刻出发城外会和。”

再说太子杨勇得知自己的二弟杨广终于要离开着长安城了,喜不胜喜,还派了一个千人队沿途保护。只是他那“孺子可教”的表情让杨广很郁闷,感情你一直认为我在这里是个大祸害呀,早日前去江都才是正道?不由得杨广对他的印象又恶了一分。

而前来送行的一部分文武百官也是一般的表情,一副尴尬的送行场面略过不表,终于杨广压着心头的郁闷吩咐道,“即刻启程!”这才一路马不停蹄,小苏苏看着杨广闷闷不乐,好言慰怀,杨广深受美人之恩,心中苦处却丝毫不能减少。

在马车里坐了一天,终于到真定这个古县了,萧鱼儿儿伸了伸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先前的倦意全然没有了,像是没出过门的小姑娘似的到处乱望。今日,真定城内却是分外的热闹。四面的城门处,不时可见一拨拨形貌各异、佩刀悬剑,一看便知绝非善类的汉子入城。他们所行的目标却是同一所在——位于城内主街正中黄金地段、近年来名噪一时的酒楼“英雄楼”。所谓“英雄楼”,顾名思义乃款待天下英雄之楼,酒楼主人曾立下规矩,凡江湖上的朋友来到此地,若一时不便囊中羞涩,尽可放心到此楼吃喝,“英雄楼”不仅绝不收取分文,离开时还有盘川路资奉赠。但此刻各路豪杰齐聚此楼却非为打这秋风,而是“英雄楼”的主人、威名远播的正定府第一尚武世家常山赵子龙之玄孙今日正值新婚之喜。

提起这位赵爷,上至官绅豪富,下至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凡是听过他生平为人的无不挑起大指赞一声:“好!”这赵家公子年只二十余岁,生得身长一丈,豹体狼腰,河目海口,燕颔虎头,端得好一副英雄相貌。他自幼最懒读书,只好轮枪弄棍,厮打使拳。在街坊市上,好事打抱不平,与人出力,殒身不衅。早年丧父,全赖母亲抚养成人,平生事母至孝,少年时每在街坊生事,只需闻得母亲叫唤,便即丢开纠纷回家。街里之人见他有勇仗义,又极听母亲训诲,恰似春秋时吴国专诸的为人,所以都称他做“赛专诸”。

最奇的是这位赵爷小小年纪不知怎的竟颇善经营之道,十四岁时,倾尽家中积蓄在城内开了一座集宴饮、住宿、消闲娱乐为一体的酒楼“四海聚”。甫一开业,“四海聚”独特的布局、周到的服务、闻所未闻的菜式美酒、新颖有趣消闲方式,立刻吸引了不论贵贱贫富所有人的眼睛,凡是有点家资进去消费一番的人无不赞口不绝,随着顾客的蜂拥而至,白花花的银子流水般涌入小秦琼的腰包。在积累了大量的资金后,第二座“四海聚”很快在邻近的太原府出现,十年来,分布于各大城郡、总数已达到三十六家的“四海聚”为秦家赚下了巨万家私。

这赵家公子平生,又最好散财结客,济弱扶危。莫管是一时豪杰抑或失路英雄,凡到他门前,无不竭诚以待。便是他母亲宁氏夫人,也颇有那晋时陶母截发留宾、剡荐供马之风(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贤媛》:“晋陶侃少家贫。一日大雪,同郡孝廉范逵往访,陶母湛氏剪发卖以治馔款客,并锉碎草荐以供其马。”)。到后来,赵家索性又建了这座“英雄楼”,专门接待那南来北往的英雄豪杰。至于平日造福乡里,铺桥修路、救济贫苦之事更是数不胜数。因此江湖上的朋友们,若说一个赵公子的做人,心花都开,都称他做“小孟尝”,纷纷传扬两句话,叫做“平生未睹孟尝颜,便称英雄也枉然”!

今日是他大喜之日,莫说是受过他好处,便是久慕他名声的各路豪杰也来了不少。一时间“英雄楼”却是名副其实的群雄云集,三层楼内百多席上的这些平日习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好汉们杯来盏往,口中吆喝不断,盛况空前。

“高爷来了!”随着门口传来的一声招呼,“英雄楼”内酣饮的各方豪杰纷纷抛开手边的酒肉,离席起身相迎。只因人人皆知这位即将到来的高爷高士达,不仅是赵爷的生死兄弟,更是他旗下的第一员悍将。遥想当年,老赵家创业之初,可称日进斗金的“四海聚”自然招来了无数贪婪者的觊觎。幸而当时的赵家公子年龄虽小,于人情世故方面却是练达非常,硬是凭着金钱开路打通了官面上的重重关节。但在黑道方面,江湖上的朋友们却更喜欢用拳头和刀剑来讲道理乃至论交情,自然不会将当年名声未显、尚是一个黄口孺子放在眼力。因此在“四海聚”开业的前年两年,很是受到了真定地面上的那些牛鬼蛇神的骚扰。最后,一向与人为善的赵家亦忍无可忍,与当时年仅十三岁的高士达联络了平日交好的一群混迹真定街市的“游侠儿”,组成了一个取名为“浮云社”的黑色势力。不久,在真定的地下世界掀起了一场长达半年、其血腥惨烈绝不下沙场厮杀的战争。所有曾向“四海聚”伸出爪牙的大小势力被连根拔起,真定的黑道势力重组,而“浮云社”已成为制定这地下世界新的规则的当然霸主。

在这场漫长而残酷的大战中,风头最盛的却不是赵爷,而是他的这位好兄弟高士达。在座的许多人都听说乃至亲眼目睹了他十六岁那年以一挑百,火并“穷家帮”的那场成名之战。当日便在这真定街头,高士达先是凭着一身硬功,任由“穷家帮”的上百条大汉拳打脚踢、棍击棒捶直至刀砍斧劈整整一个时辰,除去一身衣服被砍成稀烂外竟是安然无恙、未伤分毫。而后他便只穿了一条犊鼻短裤,抡着一柄长柄砍刀追杀了早已心胆俱裂的“穷家帮”帮众整条街,将“穷家帮”自帮主凌瞎子以下一百四十三人无一例外地一斧两断。自此之后,“打不死的高士达”就成了所有与赵家作对之人的噩梦。如今,“浮云社”已随着三十六家“四海聚”拓展成拥有上万能打能拼的直属兄弟的天下级庞大势力,程咬金也在无数次的血腥厮杀中,踏着无数敌人的尸骨闯下赫赫凶名。

“老高来迟了,还望各路朋友海涵!”随着一声响如雷霆般震彻全楼的粗豪声音传来,一个身长八尺的雄壮汉子已走进门来。此人生得虎体龙腰,一身青色劲装下小山般的肌肉团团贲起,直如浑铁顽铜铸就。面如青泥,横生怪肉,腮边卷结虬髯与耳后蓬松乱发赤朱如砂,双目不时暴闪的狰狞凶悍之色令人心胆作寒。

“高爷好!高爷好!”不论是否曾经会面,这副天下独一无二的相貌却使在座的无一不知来者身份,当下纷纷大声招呼。

却见这高士达自楼中伙计手里接过一个巨大的酒碗,走到一楼大厅中心,向着一楼诸席与二、三楼上依栏下望的诸人做了一个罗圈揖,高声道:“各位朋友,我大哥眼下实在难以分身至此来招待大伙儿,故特意使我老程前来,转告大家他等下一定亲来敬酒谢罪,望大家看我面上,包含一二!”

楼上楼下齐道客气,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真正与赵家有交情的朋友都被安排到找府赴宴,“英雄楼”上接待的众人大多只是出于礼节面子而来的泛泛之交,如此安排也是无可厚非。其中一个曾与高士达有过数面之缘的汉子高声道:“高爷言重了,谁不知您与赵爷名为异姓,实为一体。有您在此与赵爷亲至有何区别?大家不如同饮一杯,共祝赵爷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开枝散叶,瓜瓞延绵!”

“哈哈哈……说得好,我老高喜欢!”高士达一阵大笑,“不过只饮一杯怎么够,今天大家都要喝个痛快,哪个王八蛋不醉,休想踏出这座英雄楼,干了!”将手中大碗高举过顶展示一周,仰首将这超过一斤的“四海聚”秘制烈酒一滴不剩地倒入口中。

“好!”烈酒美人本就是这些江湖汉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点缀,见到高士达这豪爽到极点的酒风,登时爆出满堂的喝彩,楼内的气氛一时热烈至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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