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曰楼里,王学政的笑声和赞美声引起了共鸣,不一会儿,台下的仕子们拉开了鉴赏诗歌、评判两女诗歌优劣行动的序幕。
“娄公子,颜妹妹输了,是吗?”林均绮按照娄青彦的吩咐,分发完誊抄的诗稿后,主动凑到娄青彦身边,攀谈起来。
见娄青彦只是笑笑,却没有回答,林均绮于是自己找话,“娄公子,你别笑我傻啊!其实,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姐妹,无论她们谁输了,我都是不愿意看到的,尤其是颜妹妹,她才十二岁,诗写得不好将来可以再努力啊,像我,也是不会写诗,可是……”
“你明白就好,既然是比试,自然会有输赢,再说——”娄青彦见林均绮一副豁达的样子,称许的点点头,把他手里的诗稿递给林均绮,“这本就不是一场同一水平的比试,你多心了!”说完,娄青彦告辞,随几个前来请教的仕子往第一桌去了。
“哦?”林均绮看着娄青彦的背影,想着他的话,似懂非懂。
突然,她双手捧心,把诗稿抱在胸前,激动的说道,“天啊,这不会是娄公子特意留给我的吧?”低下头,林均绮小心翼翼的展开诗稿,心里也仿佛吃了蜜糖一般,甜到心底。只见洁白的宣纸上,两排秀丽的小楷一左一右,各自成群,写着两人的两首诗,林均绮先看了左边的那首。那首诗歌的题目是《春日梅湖畔海棠赞》,内容如下:
“一杯酒,聚梅湖。两杯酒,尚春阳。三杯酒,谢海棠。共举杯,敬花神。殷勤东风酣倚翠。绿腰仙子悦红尘。欲把芳草年华待,日日欢歌倩影来。”
林均绮看完,一笑,“这首诗看起来像是姐姐的风格!”忽然,又把目光望向右边,自言自语道,“我再看看颜妹妹的,过会儿好安慰她!”说完,林均绮开始看右边的那一首,题目为《卜算子.咏海棠》,内容如下:
梅湖嵌高台,寂寞海红开。①已是早春独自愁,何惧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芳如故。②
“这,这,这真的是颜妹妹写的?”林均绮来来回回读了三遍,一脸的不敢相信。
林均绮飞快的往林允颜那里跑去,却只见林允颜的身前早已经围了一群人了,他们均是一脸佩服的样子。
“让开,让开,让我进去啊!”赶忙折好手里的诗稿,林均绮推开人群挤到了前面,一脸崇拜的看着林允颜,问道,“颜妹妹,那首《卜算子.咏海棠》真的是你做的啊?”
得到林允颜肯定的答复之后,林均绮乐得直拍手。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不顾周围仕子们的阻挠,一把拉起林允颜往问曰楼门口的偏僻处走,边走边嚷嚷,“真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写得那么好,我太佩服你了,你比均瑶姐姐都厉害呢,看她以后还怎么在你面前显摆!”
“好了,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林允颜见她们所到的地方足够偏僻了,急忙拉住林均绮。
“我,……”林均绮难得露出小女孩的羞涩表情,拉着衣角低着头,怯怯的说道,“颜妹妹,我要是告诉了你,你可一定要帮我!”
林允颜见林均绮的反常样子,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答道,“好,但是你得先说说是什么事情,要是你让我教你作诗的话,我直接告诉你,不行!”林允颜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悲惨的生活。
“不是作诗了!”林均绮更加扭捏了,脸红红到脖颈,半撒娇般的说道,“颜妹妹,我说了你可不要笑我啊!……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想和他在一起,颜妹妹,我可只告诉你自己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什么?”林允颜感觉到自己的心扑腾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均绮,假作镇定的问道,“那个‘他’是谁啊?……不会是苏俊吧!”林允颜心里考虑了一番,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心里哀叹林均绮的直白,若是那个“他”真是苏俊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帮忙的。
“你说什么啊,怎么会是苏俊呢?我说的那个‘他’是娄青彦娄公子!”林均绮一番白眼,跺起脚来,“怎么样,你会帮我吧?”林均绮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林允颜,等着她的答复。
“娄大哥?……不行!”林允颜摆起脸,认真的想了想,劝道,“均绮,不是我打击你的积极性,你和娄大哥是不可能的。首先,娄大哥就不可能会爱你的,你不知道,他早就已经有心上人了,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还是放弃吧,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受伤害的!”
林允颜也知道自己的话林均绮听不进多少,但是若是让她看着林均绮走进爱情的死胡同她却不加以援手,她心里也不容许她如此的自私。
“我不听,不听!”林均绮此时根本就不听劝,一脸怒气的反驳道,“谁说娄公子不喜欢我,他刚才还冲我笑来着;还有,他还特意送给我他誊写的诗篇,你看,这就是证明!你这是嫉妒我,娄大哥只喜欢我不喜欢你!”林均绮喘着粗气,一下把娄青彦给她的纸张捧了起来。
林允颜看林均绮走进牛角尖,直到此时不能深劝,以免起到反作用,缓了一下语气。“好好,就算是娄公子真的对你有好感,但是他的那种好感就一定是爱情吗?你想想,你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他说不定只是把你当妹妹呢?我知道他有一个十四岁的妹妹,也是和你一样的可爱呢!”
林允颜的这番话似乎林均绮听进去了,林均绮一副受伤的样子低头不语。
不一会儿,她一脸笑意的抬头,拉着林允颜的手,不放弃,“我知道颜妹妹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是第一次如此的喜欢一个人,我若是不努力一下就放弃他的话,我不甘心。你说是吗?你会帮我的,是吗?”
“我,……”林允颜看着一脸坚定的林均绮,爱情的力量让林均绮突然之间长大了许多,正要回答她,突然发现墙角处似乎隐隐的有一个人影在闪动,她急忙厉声喝道,“偷人墙角不是君子所为,还不给我出来!”
“身为女子不知廉耻,倒追男人也不是淑女所为吧!”苏俊上前,一脸笑嘻嘻的色狼样子,对一旁又羞又气的林均绮打个口哨,围着林均绮转了一圈,甩了甩头,笑道,“妹妹啊,哥哥可真的谢谢你了,刚才让我看了那么精彩的一出好戏……别急啊,要是那个娄青彦不要你,哥哥我娶你啊,嘿嘿!”
林允颜听苏俊的话里满是对林均绮的调笑,急忙挡在林均绮身前,不快的对苏俊说道,“苏公子,你要胜均绮姐姐的事情我想我已经帮你做到了,我想,我们之前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了,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没想到你除了做得一手好诗之外,冷漠起来可也是一点不差啊!”苏俊不以为意,止住林允颜下面的话,半是严肃半是玩笑,“枉我还特意过来提醒你,看来我是多虑了!”
“你会那么好心?”林均绮插话道,白了苏俊一眼,“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走,颜妹妹,我们不理他!”说罢,林均绮拉起林允颜就要离开。
林允颜想了想,再看看苏俊,拉住林均绮,摇摇头,“我想听听他到底会说些什么,你去一旁等着我,好吗?”林允颜看得出苏俊明着暗着的表示出是不想当着林均绮的面说话,只得把她支开。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就是省劲,”苏俊看林均绮离的够远了,冲林允颜痞痞一笑,突然一脸严肃的附在她耳边提醒道,“你哥哥让我告诉你,你被人监视了。还有,小心身边人!”说完,他便转身,又恢复了一脸痞子样,林允颜甚至怀疑刚才她看到的那个一脸严肃的苏俊只是错觉。
“你认识我哥?”林允颜一愣,看苏俊已经走出几步,摇摇头,冷笑着说道,“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我是不会再帮你的!”
“你爱信不信,不过,等一会儿你就会小小的体会到了,你还是先花心思应付她吧!”苏俊没有回头,声音里面却满是轻松,整理了一下衣服,林允颜一惊,他的背影竟然也衣袂飘飘,若有若无的声音让林允颜一震,“殷勤东主留不住,”③苏俊说完先是一停,然后慢悠悠的说出了下句,“一缕香魂付水漂。③”
“为什么要帮我?”林允颜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但是这明明就是她和哥哥的暗号,是林宇鸣离开江陵去岳麓书院时他们约定好的,为的就是应对紧急情况。
“……苏俊,到底哪一个你才是真正的你?”哥哥林宇鸣会和苏俊在一起,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林允颜问道。
苏俊一愣,“当然都是哥哥我了,怎么,你不是爱上我了吧!”他又是那副痞子样了。
“我说正经呢!”林允颜走上前,走到苏俊身前,一拍苏俊的肩膀,直视着苏俊的眼睛,“苏俊,冲你方才的话,我相信你,交你这个朋友了!”
“还说朋友呢,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苏俊听了林允颜的话一撇嘴,突然指着林允颜脸上的面纱,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真的想看?”林允颜的手不自觉的一摸面纱,面纱仍在,考虑了一会,再次确认般的问道,“只要我揭了面纱,我们就是朋友了?”
“算了,我开玩笑的!……不过,过会儿面对那些仕子们你要小心一些!”苏俊绕开林允颜,大步往问曰楼走去。
隔着不远,他的大笑声传来,夹杂着他粗犷的声音,“我也是真心的喜欢林宇鸣那个朋友的!”
①海棠花是我国的传统名花之一,素有“国艳”之誉,雅号“解语花”中文名又有海红、子母海棠、小果海棠等。
②此诗为南宋陆游的《卜算子.咏梅》,这里化用,本人稍稍的修改了一下,以适应场景。
③“殷勤东主留不住,一缕香魂付水漂。”这句话出自【和泪下酒】的诗歌《敬酒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