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图焦急的在房里踱来踱去。他已经命人到处寻找私自离队的两个士兵,可是一夜过去了,仍然没有消息。赫达将军阴沉着脸,命人唤来吉尔图,寻问情况。得知还没有找到时,将军的沉默让人心惊胆战。
整整一个上午,吉尔图都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的。终于,有士兵来报,在一座山脚下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确认是离队的士兵之一,还有一个士卒仍然下落不明。吉尔图急忙将此事禀报给将军。赫达将军眉头紧锁,背对着吉尔图,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才用低沉的声音说:“派人秘密搜查,不许张扬。”
“是!”吉尔图回答,准备离开时,又听见将军严厉的声音:“一定要找出来!”
直觉告诉赫达将军,这不仅仅只是一起简单的士兵私自离队事件。士兵都是满人,刚刚才来中原,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就算是偷偷离队,不过一夜便会回来,因为他们没有胆量外出。赫达将军像是想起了什么,命人管家宏川备马,换上汉人的衣服。为避免让人看到满人标志性的长辫子,赫达将军找来一顶帽子戴上,把辫子梳了起来。拢到帽子里。这样看来,赫达将军俨然一个汉人。赫达将军命吉尔图也要这样装扮自己。吉尔图知道将军像要出府,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会去那个士卒死亡的现场。
暮言从柴房回到屋里,命素英找来一套男装,自己换上,又让素英打扮成小厮模样,一起出了府.根据那个士卒的话,暮言很快找到了将军府。见门口有一对威武的石狮,朱红的大门上端,写着“将军府”三个字。见有人开门,暮言赶紧躲了起来。看到一个身穿白色汉服的人走了出来,后面紧接着又出来一个穿黑衣的人。暮言知道,将军府里都是满人,根本不可能有汉人,况且开门的小厮唯唯诺诺的样子,两人均是气度不凡,再加上还有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人将二人送到门口,暮言就猜出来了,那个穿白衣的人肯定就是她看到了那个领队的将军,也正是被关在柴房中的士卒口里的赫达恩泰将军。
只见二人跨上马,赫达将军双手握着马缰,对站在门口的管家宏川道:“好生照看府邸,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刻派人通传。”
“是,将军。”宏川对着马上的将军俯首允诺。
见二人扬起马鞭,疾驰而去,暮言从墙角走了出来,她清楚的记得了这二人的模样。可是他们穿着汉人的衣服,想干什么?
“素英,”暮言对着站在身后的素英轻声喊道,“快顾辆马车!”
“是,小姐。”素英赶忙招手,唤来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扶着暮言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上来。
暮言指着刚跑不远的两匹马,对车夫说:“跟上他们!”
车夫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拉车的两匹老马身上。
走了没多久,暮言探出头来,发现这正是去埋葬若水衣冠冢的路。她忽然明白,原来这个将军是要去查看那个死了的士卒的现场。她让车夫不要跟的太紧,到了山脚下,就和素英下车,往山上走去。果不其然,将军和副将在还留有血迹的地方下了马。暮言悄悄的躲在一旁的草丛里。
“吉尔图,就是这里吗?”赫达将军问道。
“士卒回报说就在这里发现的尸体,应该不会有错。”
“怎么有架琴在这里?”赫达将军俯身看着琴,琴上沾满了血。
赫达将军再仔细的看着地面,发现有两滩血迹。“明明有两滩血迹,怎么会只有一具尸体?”将军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和吉尔图说话。吉尔图也觉得很奇怪,他在附近寻找着,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恩泰,”无人的时候,赫达将军一直让吉尔图直呼他的名字,“这里有两个酒壶。”
赫达将军上前:“看来,这二人一定是喝了酒,又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冲突。”
“既然有琴在这里,应该是个女子。”吉尔图道,“可是一个会抚琴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杀掉士卒?”
“地上有很多歌脚印,应该不止一个人。”将军道,“再仔细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将军和吉尔图在草丛里搜寻着,没有躲在不远去,屏住了呼吸。
“恩泰,这里有一个头盔,是我军将士的。”吉尔图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头盔,唤来将军。
将军看了一眼头盔,又看了一眼这一块的草地:“这片草被压倒了,明显有人睡过。看来另一个士卒并没有死。”
“你怎么断定他还活着?”吉尔图很是好奇。
“如果他死了,对方既然留下了一具尸体,就不会把另一具带走。”
“可是那两滩血迹怎么解释?如果只死了一个人,怎么会有两滩这么大的血迹?”
“不是死了一个人。”赫达将军看了看血迹,肯定的说,“还有一个应该是对方的人。”
“可是地上有这么多脚印,你也说不仅只有一个女子,何况这两个士卒又喝了酒,他们那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两个醉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这两个士卒酒后遇到了女子,应该不止一个,双方发生争执,其中一个和士卒在厮打过程中一同死亡。其他女子逃下山去,搬来救兵,找到了另一个倒在草丛里的士卒,带走了。”
“噢?”吉尔图不知道恩泰为什么怎么肯定。
“所以,”将军看了一眼上山的路,“从山上下来的只有几只脚印,”又指了指下山的路,“而山下上来的却有这么多脚印。”
吉尔图想了想,觉得很是合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另一个士卒带走?”
“我也不知道。我们刚入关,汉人对我们很是不满,加以对方也有伤亡,更增加了他们的仇恨之心,也许只是带回去折磨,以消愤恨。”
“如果真的只有这么简单,那到没什么,怕只怕……”吉尔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赫达将军打断了。
“你的担心多虑了。明朝余党已经被剿灭了,就算还有残留,现在也应该在南方,最近风声这么紧,他们是不会冒险来到京城的。前朝官员也罢免的罢免,收拢的收拢,即使投靠皇上的汉官有异心,也不敢暗自抓走我们满人,他们都知道,皇上身边有很多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也是在试探他们到底对我大清是否衷心。”赫达将军一字一句说道。他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报复事件,不会那么复杂的。
“只是,为什么会有女子从山上下来?山路本来就难以行走,这女子却还带着琴,难道,山上有人居住?”吉尔图看着从山上下来的脚印,很是不解。
“我们上去看看便知了。”赫达将军让吉尔图带上琴,于是二人牵马往山上走去。
暮言着实佩服赫达将军,竟然将昨晚的事推测的如此准确,对昨晚没有命人把琴拿回来很是懊恼。看着他们上山的背影,暮言忽然感觉,她的目的必须要通过赫达将军才能达到。为防止被发现,暮言没有跟上去,即使没有跟上去,也会知道,他们会发现若水的墓的。
走到半山腰,赫达将军一眼就注意到了半藏在树林里的墓。
“恩泰,这是一座新坟。”吉尔图看到了翻出的新土说,“这里还有一张木几。”
“看来,那位抚琴的小姐是在祭奠亡夫。这张几就是放琴的桌子。”赫达将军看到了墓碑上刻着的“亡夫许若水之墓”,左下方还有“妻柳暮言立”几个字样。
回将军府的路上,赫达将军和吉尔图路过柳宅。看着这座大宅院,将军眉头深锁。他想起了皇上的话,皇上要他想办法深入柳宅查探一番。忽然间,他又想起了山上的那座坟墓,柳慕言?柳宅?难道它们有关系?
回到将军府,仍然没有查到失踪士卒的消息。赫达将军一直在思索,直觉告诉他,那座柳宅不是那么简单。只是之前皇上也已经派人查过了,确实和前朝廷没有任何关联,如果说是假的,他们和官员有所往来,这都是路人皆知的事,任他们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掩藏住。只是这诺大的宅院,在京城之中怎么还能明哲保身,不与朝廷来往呢?那碑上的柳慕言会不会和这柳宅有关?如果他们真的有关系,失踪的那个士卒可能就在柳宅内。
那架琴就摆在眼前,琴上的血迹已经洗去了,将军看了一眼那把琴,脑子里很是乱。
整理了一下零乱的思绪,望着天空的明月,赫达将军想起了远在草原的似云。似云是赫达将军在草原上最留恋和不舍的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似云对自己更是关怀备至,赫达将军从小的愿望便是能娶似云为妻。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征战在外,和似云在一起的日子聚少离多。如今,满人已经入主中原,他也可以放下马鞭脱去战袍了,昨天已经派人去草原接似云了,大约两个月的时间,似云就会来京城,他们也就可以成亲了,终于能够在一起长相厮守。
眼前,出现了似云的模样,如水一般的眼睛,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眉如柳叶,唇似朱砂,对赫达将军来说,似云永远是这天下最美的人。此时,赫达将军的眼里泛出了一道暖暖的光,很柔和,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