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暮言落地时,脚跟刚好踩到了吉尔图的脚尖,吉尔图顿时间瞪大了眼睛,脚拇指钻心的疼痛,却又不敢让暮言走开,烟火越来越明亮,冲出了两人高,映的花园里一片通亮,暮言高兴地顺势跳了好几下,每一脚都落在吉尔图的脚尖上,身后的吉尔图龇牙咧嘴的,却紧紧咬住自己的舌头,不让叫出声音来,还自我安慰道:“没关系,能给自己喜欢的人踩几下,这也是幸福!暮言,踩吧,只要你能每天都这样高兴,踩死我都行!”
吉尔图的脸憋的通红,却一直强忍着,直到烟火慢慢的灭了,暮言也喘息着不再闹了,停下来却依然踩在他的脚上。恩泰扭头,看见吉尔图面红耳赤,眼睛瞪着,还咬着自己的舌头,还以为他中邪了,笑着问道:“你怎么了?”一句话说的大家都回头看着吉尔图,兰香眼尖,最先看到暮言的脚还踩在吉尔图脚上,再看看吉尔图痛苦却又佯装出没事的表情,笑的肚子都痛了,捂着肚子指着暮言的脚,众人低头一看,顿时都大笑起来,暮言一见,急忙收回了脚,羞得不知所措。素英挽着小姐的道:“小姐,你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看,”暮语依然抓着恩泰的胳膊没有放手,指着吉尔图的脸,对恩泰笑道,“看陈大哥的表情!姐姐,你踩了多少脚啊?”
暮言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见吉尔图的鞋上全是脚印,看来还真踩了不少下,望了望吉尔图,他的眼圈已经红了,见暮言抬头望着自己,立马咧着嘴,扯不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没关系,一点也不疼!”暮言不禁失笑:“陈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吉尔图强笑着的样子可爱极了,惹得众人更是开怀大笑。
这时,皇宫的方向也飞出了很多烟花,恩泰道:“现在,皇宫里也在举行盛大的宴会呢!”
“哦?”暮言好奇的问道。
“是啊,中秋时节,皇上会邀请三品以上所有王公大臣及福晋,参加中秋宴会,才貌兼备的福晋还会被邀请为皇上表演。”
“那苏大哥你怎么没有去啊?你是一品大将嗳!”暮语好奇的问道,“皇上没有请你吗?”
“怎么没请!”兰香上前道,“为了在府里陪二位小姐过中秋,将军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冒着砍头的危险呢,说是自己生病了,要在府里修养,急的皇上还派了太医前来探望!”
暮语偷笑着,难道他是为了自己才不去赴宴的吗?
暮言听说宫里会再中秋举行宴会,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想入宫还是有机会的!
烟花的气味已经散尽了,一阵风吹来,飘来阵阵的桂花香,暮语四处打量着,问道:“苏大哥,哪来的桂花香啊?我怎么没看到花园里有桂花?”
“花园里本没有桂花,有心人说,这八月十五看着圆圆的月亮,吃着香甜的月饼,自然不能少了桂花的香味了,所以,特地摘了好多枝盛开的桂花枝,藏在着院子里呢!”兰香见问,赶忙答道,说着,眼睛还不住的瞟向吉尔图。
“哦,原来是这样啊!”暮语打趣的说,“看来这园子里今晚还真藏了不少东西!有没有别的了?”暮语飞、故意问兰香。吉尔图知道她们在拿他开玩笑,一直低头吃月饼,听见暮语问这园子里有没有藏别的东西了,顺口答道:“没有了,就这些了。”又是惹得众人一阵哄笑,暮语笑的趴在桌子上,大口喘着气道:“陈大哥,平时看你一板一眼的,原来还这么风趣!”被暮语这么一说,吉尔图的脖子都红了,偷偷看了一眼暮言,她也正嗤嗤的笑呢!
恩泰见大家兴致浓的很,悄悄让兰香去拿几坛桂花酒来,给大家都斟上,暮语闻着溢满桂花香味的酒,叹息道:“唉,可惜了,姐姐从来不喝酒!”还故意拉长声音,“好香啊!”
“哦?”恩泰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暮语,“那你的意思是,你喝酒喽?”
“是啊!”一旁的青青插嘴道,“小姐就喜欢喝这些果酒,以前每到中秋,老爷就命人采下桃园里的桂花,亲自酿桂花酒给小姐喝呢!”
话一出口,就知道失言了,难得见两位小姐这样开心的时候提起以前的事,不是故意往小姐伤口上撒盐嘛!青青恨自己恨得想抽自己嘴巴,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也来不及了,偷偷看了一眼暮言,她就像没听到一样,缓缓端起了面前的桂花酒,悠悠的说:“是啊,爹最喜欢酿这桂花酒了,不仅暮语喜欢喝,其实爹也喜欢。”暮语听了姐姐的话,低下头,眼眶一阵青涩,强忍着泪,笑着说:“姐姐,桂花酒真的很好喝,而且也不易醉,所以爹才会让我喝的。不信你尝尝?”
暮言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妹妹,知道她是不想惹自己伤心才岔开话题的,既然妹妹这么高兴,就不要提那些伤心事了吧,转而一笑,举起酒杯道:“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我也喝!来,大家举杯,共祝天下所有人人月两团圆!”
“好!”恩泰第一个举起酒杯,“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愿月圆花常开,世间此情古今同!”暮语也起身道。
“祝所有人开开心心,长长久久!”兰香道。
“愿小姐每天都能这样高兴!”素英端起酒杯,笑着对暮言道。
“祝小姐能够心想事成,找到好郎君!”青青对着暮语道,暮语听了,脸一红,低头瞪了青青一眼,嘴角弯弯的向上翘起,忍住没有笑。半响见吉尔图仍坐着,问道:“陈大哥,你没有心愿吗?”吉尔图木讷的起身,小声的问暮语:“必须是心愿吗?”
不想被兰香听到,笑道:“当然要是心愿了,不然不灵的!”
“那就祝……祝……”吉尔图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来,暮语催道:“陈大哥,祝什么?你快说啊!我们大家胳膊都举酸了!”
“祝暮言每天都能高兴!还有暮语!”说完,吉尔图立马低下了头,恨不得钻到酒杯里。
众人见他傻傻愣愣的样子,更是好笑,恩泰道:“吉尔图,以前在战场上见你策马驰骋,好不威武,如今怎么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啊?”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些醉意,兰香、青青和素英不胜酒力,早就趴在桌子上说胡话了,暮语早就放下了大家闺秀的矜持,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见吉尔图可爱又可笑,不断地举杯敬酒,把吉尔图喝的眼冒金星,晕头转向。暮言不敢喝多,一直推辞不喝,恩泰也喝了不少,可是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暮语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酒壶,自言自语道:“爹,你酿的桂花酒,真……真好喝!”暮言一听,眼眶红了,妹妹也在想爹,只是妹妹把这份思念记挂在心里,每日对着自己嬉笑,而自己却把冷漠写在脸上,自从家里的变故后,除了对妹妹,她还没有和谁笑过。
暮言脱下外衣,披在妹妹肩上。轻轻走到草丛旁,望着天空的明月,多圆多美啊!如果爹娘都在身边,就真的是人月两团圆了!还有若水,你也看到今晚的月亮了吧?你是否在天空的那一端思念着我,就如同我思念着你一样呢?想起以前每到中秋,爹就会搬出一坛桂花酒,和妹妹一起喝的有滋有味,直到两人都喝的睡倒,妹妹还紧紧抱着酒壶不肯松手,那时候真是美好!暮言对着月亮痴痴的笑着,如今尝过了桂花酒,才知道,这根本就没有酒味,有的只是浓浓的思念的味道!
单薄的纱衣随风轻摆,乌黑的发丝摇曳着,更显得暮言的瘦弱,恩泰轻轻脱下外衣,搭在暮言身上,相视一笑。
“想他们吗?”恩泰问道,看着遥远的月亮,在这样的日子里,会有谁不思念自己的亲人呢!
暮言没有回答,而是悠悠的道:“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恩泰紧接着念道。
“原来将军也知道这首诗。”暮言望着恩泰,“满人也喜欢汉人的诗吗?”
“暮言,叫我恩泰吧!”听到暮言呼自己将军,恩泰心里很不舒服,都怪这将军的头衔,拉的他们的距离如此大。“满人很崇拜汉人的文化,几乎所有满人都在学习汉人的礼教文化。”
“哦?”暮言轻蔑的一笑,“真是青出于蓝啊!”
恩泰知道暮言指的是剃发的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恩泰,”暮言轻轻叫道,恩泰听到暮言第一次在唤自己的名字,喜不自禁。
“你说,如果人也能和这月亮一样该多好啊!虽亏多盈少,可毕竟终有团圆的时候,而人呢?一旦失去了,就算用生命,也换不回来团圆。”暮言的话虽轻,可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恩泰的心坎里,望着暮言忧伤的侧脸,那种难以名状的悲凉总是从她脸上溢出来,带着满满的伤,感染者别人,让别人比她更心疼,更悲伤。暮言的感染力总是追随着恩泰,恩泰不得不承认,这种让人向往和想要保护的力量,是似云身上不曾有的。对于暮言的话,恩泰无力回答,他绞尽脑汁想让自己附和和暮言,哪怕只为了那声满是温存的“恩泰”,可是她知道,暮言的伤感是任何完美的答案也洗不去的,既然自己无能为力,那何不如默默的陪着她,陪着她一起哀叹,一起感伤,或许,暮言会觉得有一个愿意倾听的人而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