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独自坐在水榭里。湖面都已经被冰冻了,厚厚的冰覆盖住了整个湖,不懂规矩的小太监三三两两的挽着手,放肆的在湖面上溜冰。年纪长一点的公公气的扯着嗓子尖声叫着:“都给我回来!回来有你们好果子吃!”小太监一点也不怕,仍旧一起笑着戏耍着,是啊,不管是打是骂,那都是以后的事,眼前他们在乎的是能够开心的玩。皇上微微一笑,继而又是满脸的悲伤,似乎这个冬季的雪都压在了他的心上。只顾眼前,朕又何尝不是?当初知道暮语的来历后,就应该知道她不属于皇宫,总有一天她还是会走的,可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了,不管她什么时候走,先爱了再说。现在,暮语走了,惩罚也就随之来了。思念的煎熬让自己寝食难安,每夜每夜,对着她的所有东西发呆,精美的花篮,还带有香味的丝帕,美丽的耳环,这都是属于暮语的,也是属于自己的回忆。
花园里的鸽子肆无忌惮的飞着,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很难遇到这么温暖的阳光。一群群洁白的鸽子,像是大团大团的雪花忽而飞起,忽而落下。那不是暮语吗?她穿着淡紫色的汉人衣裙,梳着美丽的发髻,像是一个翩翩下凡的仙子,立在群群白鸽里,脸上灿烂的笑可以融化了冰雪。可转眼间,暮语又消失了,消失在翩然翻飞的白鸽中,消失在晶莹剔透的白雪中,美好总是这样短暂,短的都没有来得及看清,一切又都灰飞烟灭了。
暮语,你还好吗?
富德宝小心翼翼的送上暖炉,呈到皇上面前。自从暮语走后,富德宝清楚的看到了皇上的变化。
“皇上,您拿在怀里,天冷,您别冻着了。”富德宝地上精巧的暖炉,金黄色的外壳上罩着一个藏青色的绒毛护手,暖炉只露出两个把手。皇上迅速的扫视了一下眼下的暖炉,便不愿意再多看一眼。暮语也会冷的,她也有暖炉吗?“皇上,”富德宝弓着身子,轻声说,“您多保重。暮语姑娘只是回家探亲,皇上隆恩浩荡,准了暮语姑娘这次机会,她会感激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暮语姑娘也该回来了。”富德宝自言自语,转而又想起了皇上就在跟前,忙又更谦卑的弓着身子,道:“皇上,您不必担心了,暮语姑娘差不多快回来了。”
抬起头望望皇上的脸,忽然觉得寒气逼人,富德宝吓的不敢再说一个字。
看着这银装素裹的皇宫,暮语,你还记得朕说过的话吗?没有你的江山不是我的国,没有你的皇宫不是我的家!暮语,你就真的这么残忍的把朕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吗?
紫禁城门口,一顶装饰华丽的轿子缓缓的行过。守城的士兵恭恭敬敬的敞开大门,看着轿子从眼前悠然的走过。
盛安紧随在轿子的右边,满面笑容的对着轿帘笑道:“王爷,此番面圣,那赫达恩泰的大军一定会易如反掌的到手了吧!”
轿帘里传出多尔衮的声音,自信满满,却故作谦卑:“盛安,不得嚣张无礼。就算真的归本王所有了,那也是皇恩浩荡。”
“是,王爷,小的知罪!”盛安面带笑容,却恭敬的弯下了身子认错。
皇上无心的看着奏折,富德宝匆匆来报:“启禀皇上,睿亲王求见。”话音还未落,多尔衮已经笑着跨进了御书房,对着皇上不端不正的行了礼,正起身来,笔直的站在皇上面前。
“富德宝,赐座。”皇上起身下榻,笑道:“这么冷的天,皇父还亲自进宫探望朕,皇父苦心,朕感激于心。”说着,富德宝领着小太监,搬来一张雕龙木椅,请多尔衮入座。
“皇上言重了。臣此番前来,有要事相商。”多尔衮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
皇上转身回到榻上,浅笑道:“皇父所想朕也知道。赫达将军去世已经不少日子了,他的将士此刻也正是群龙无首之时。这段时间为赫达将军不幸去世的事,朕一直郁郁寡欢,也就把这件事给耽搁了。如今朕正想要找皇父来相商。”
“是嘛!”多尔衮眉开眼笑,“看来臣也是多虑了,皇上想必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办了吧!”多尔衮满脸的自信。
“朕是有决定,不过尚待和皇父商议,不知皇父有何想法。”
“皇上多虑了,皇上如此敬待臣,还惦记着臣的想法,臣感激不尽,皇上的安排自然也就不会错。”多尔衮得意的笑着,“皇上请讲。”
皇上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皇父想必也知道,赫达将军的手下将士英勇无比,作战有方,都是战场上的枭雄。这样的军队一定不能丢失,朕必须找一个有降的主他们的本事的人来担当此任。当今朝廷……”皇上瞥了一眼多尔衮,看见他正得意的笑着,最看不惯的就是他的这幅嘴脸,嚣张的以为自己才是当今圣上,如果恩泰的军队真的落到了他的手上,那他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皇上了!“当今朝廷能担的如如此重担的人真是凤毛麟角了,除了皇父,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
“皇上过奖了!”多尔衮连忙起身行礼,正欲接着说下去,皇上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对于皇父的能力,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皇父手中已经掌握了我大清的大部分兵权,也全靠皇父领导有方,才能使得我大清基业稳如磐石,朕也得以安慰的做这一国之主,皇父的恩泽朕永生难忘。如今,赫达将军手下的将士如果能归于皇父手中,朕自然是安心了。只是,”皇上抬眼看了看多尔衮,似乎仍沉浸在得到兵权的喜悦中,“皇父如此操劳,朕实在是于心不忍。况且皇父应该知道,赫达将军的将士一向只服他的管束,对于其他的将军都不放在眼里,如此众多的将士如果想要调教的如同皇父手下的人一样,这绝非易事,这样的苦差事朕不想为难皇叔,朕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还请皇叔提点意见。”
多尔衮这才知道,原来皇上说的人不是他,满腔的愤怒正祥要发作,可是是在找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皇上的话似乎句句都是在称赞他为他着想,可是却又在处处牵制他,让他不得不答应。
还没等多尔衮回答,皇上便道:“赫达恩泰手下有一名副将,叫吉尔图。他跟随恩泰多年,一直是恩泰的心腹,对恩泰的驾驭将士之述也了如指掌,在军中也待了这么久,和各位将士都比较熟悉,更了解军队的状况,如果由他来接任将军之位,朕想那群将士不会不服。皇父意下如何?”
多尔衮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强压住满心的怒火,拱手道:“皇上既然心里已经有了人选,臣也不便再和什么异议。任凭皇上定夺。臣告辞!”说完甩起衣袖,转身跨出了御书房。
“皇父……”皇上忙叫到,多尔衮却连头也不回,没听到一样离开了。
手中的奏章狠狠的摔在案几上,多尔衮,你视朕为无物,朕总有一天要让你知道,大清国是朕的江山,不是你多尔衮的!
盛安满面笑容的迎接着王爷,不想王爷却怒气冲冲的大步跨来,便知道事情没有预想的完美,赶忙替王爷掀开了轿帘,示意轿夫用心一点抬轿子。
“回府!”多尔衮沉闷的说。
轿夫唯唯诺诺的小心走着。还没出城门,多尔衮掀起窗口的帘子,招手示意盛安靠近点,似是有话要说。盛安会意,正想要把脑袋凑到窗口边,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从半空中飞过,多尔衮隐约间似乎看到鸽子腿上栓着什么东西,顿时间恍然大悟,纵身一跃,轿子立刻四分五裂,冲到半空中,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攥住了鸽子,双脚刚刚一落地,便立刻撕扯下绑在鸽腿上的字条,蹬着一双眼睛,紧紧的捏着鸽子的脖子,直到见鸽子双腿无力的挣扎了一会,断了气后,才将它远远的扔在雪地上。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皇上宽心,恩泰不日将完成大计。静候佳音。”
见了纸条上的字,多尔衮青筋暴露,双拳紧紧握着,发出骨骼的摩擦声,盛安深知王爷此时正怒火中烧,也不敢上前询问,谦卑的跟在身后,随着王爷走出了皇宫。
似云打点了几床厚厚的棉被,和暮语一起送给暮言的恩泰。恩泰不在屋里,两人便来到了暮言的屋子。屋子里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一股悠悠的檀香钻到了鼻孔里。似云轻轻踏进来,看见暮言正呆呆的立在窗前。
“暮言。”似云唤道。
暮言回头,见妹妹和似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忙笑着让两人坐下,倒了两杯热茶,拨弄了一下火炉里的炭火。炭火旺了起来,真个屋子也暖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