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李密投过来的视线,我咬了咬牙,盘算着如何能叫他心甘情愿自动送出来,然后就觉得马车一顿,只听家仆大叫一声,“相爷,有刺客!”
我唯一的想法是,完了,小命又悬上了。千不该万不该,为何要坐他左相的车,树大招风啊。李密面色一凝,似乎略带惊慌,他扫了我一眼,“宸大人可有脱身之法?”
有啥!啥也没有!等着被宰呗!你左相大人,出门也不知带上护卫,真是!就听,车外两记闷哼,重物栽倒在地。我的心提高,直直瞪着挡着车门的那块黑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外面再无声响,可往往是无声胜有声。
我说:“左相大人,可知来者身份?”
李密皱着如炭眉头,成“川”状,双目犀利,隔布直瞪,似能看到外面一切一样,就见他起身一把撩起黑色,大声喝斥:“来者何人!”
一个粗嗓传来,声音厚实,略带沙哑,听着此人似乎年事已高。“哈哈,哟!这不是左相爷么,吾辈名浅,小卒而已。得罪了!”
觉得有些不妥,这声音好像刻意装出来一样。就同我一样,原来清脆的声调,因身份问题不得不压低压沉,所以……还不待我想出个所以然来,又一个闷哼!怎么办,坐着等死,还是跟李密一样,走出等打?
来人却不再给我时间去想,大吼一声,“里面的人,出来!”
身体一抖,已由不得我去想了,人家已经给指明道路了。也罢,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我这么怕死的人。掀开黑布,被高举的火把,把整个场面照得通亮。来人全数黑身夜行衣,蒙头盖面,大概五、六人,个个体形彪悍,肿泡眼。
心里又一沉,我嘿嘿傻笑,静尘说过,遇到坏人,施己之力。胜之,皆大欢喜;败之,乃兵家常事。若想转败为胜,方行愚人先愚己之法。何为愚人先愚己?
“小子,笑够没!”
一声冷哼,硬生生打断,我自顾自的回忆。为首的黑衣,毫不客气挥掌拍来,看着掌劲,我便一下子腿软了,直直从马车上摔了下去。莫要问我为何看得清楚掌风,却傻愣愣栽下去。姑娘会些招数没错,怪只怪生性懒惰,只有花架,没有实力啊。这掌若是接下来,不死也得吐掉半盆血。
灰头灰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腿再软,再跌,如此三、四下,干脆坐地不起,“各位可是打劫,你们看,车上没银!”
此话一出,引起一阵哄笑,为首黑衣人,抬手一摆,立即止笑,静若寒蝉!训练有素啊!
“打劫者可不仅只是劫银!”这语气里,全然不掩饰轻蔑。
“哦……”我故作恍然大悟,音顿,立即摆出一副虚心听教之态,“若不劫银,那还有什么可劫!”
来人纷纷瞪着眼,为首的黑衣人唾弃一口,狠狠道:“少废话,带走!”
我在心里淌泪,静尘啊,此招不灵啊。
点穴,丢肩,只是一个瞬间的事,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悬地覆,然后就倒挂黑衣中,其一人肩上。然后就像变戏法似的,来人一个一个闪之,速度之快。扛着我的黑衣人,并非为首那位,他的身形较其它几个颇瘦,肩上无肉。好在身上的穿物厚实,又隔着两人之衣,小腹之处不至于太难受,却苦了我本来就晕眩的脑袋了。
“这位小哥,请问我们要去哪?”
(……)
“小哥,为何只劫我一人?”
(……)
“小哥,其它人怎么都不见了?”
(……)
看来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我于是不再多语,暗自想着静尘那个招儿,莫非是领悟不够,未发挥正常?被挂在肩上,脑子依然晕着,记路不太可行,关键是不知这些人要做什么啊。
“小哥?大侠?壮士?贼爷?”
(……)
丫的,百毒不侵,最后幻想破灭!于是识相闭嘴,心里惶恐不安,一如放倒在案板上待宰的肥羊。坐以待毙那可不行啊,要不打晕他再易成他的模样遁走?似乎难了些,欢少仅是教给我怎么将面皮粘到脸上,每回都是他弄好然后送来的,却没教我怎么制面皮。再者人家一个小手指就能叫我动弹不得。如此一来,逃跑不就无望了?
东方欲晓,空气里夹杂着丝丝异样,说不清,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根本就说不上来。脑子里乱成一团。看样子这些黑衣人绝对是训练有素,而且个个胸有成竹。如若不然,为何就只剩一个扛着我狂奔,那些个消失得无影无踪。天色微明,依然沉淡,只因被倒吊着,自然无法看到天上是否浮云自开,朝霞是否夺目满天。都说晨曦里空气清新,我却只知脑子似有充血之嫌,呼吸越发不通畅。当下再也顾不上许多,大吼:“要死人了,快放下我!”
黑衣人脚下顿住,肩一抖,毫不客气把我扔了下来。倒抽一口气,含泪怒目,从不曾受过此等苦。即便是在那残破的尼庵里过着破缕简餐的日子,静尘从来就没让我吃过苦,更何况让人欺负!姑娘自然也就有了恃宠而骄,蛮不讲理的小脾气!
于是我爬起来,再以雷霆之速,朝他扑上去,手握成拳向他面门挥去。黑衣人一时不察,略愣,却也反应迅速,侧身不及却向后仰下,避过这一击。我自知实力悬殊的道理,加之这拳挥去,怒气清减不少,于是当他正身反击时,我便一动不动站好,等他拳头落下来。此计并非自寻死路,而是料定他不敢伤我。从李密被敲晕,我被掳起开始,就心明这帮人意不在杀人。
所以,一如我所料,黑衣人的拳风,在离我还有寸距之时,立即撤了回去。冷汗满后背,意不在杀人,伤人可就不好说了。还好,还好,没落下来。
“老实点!”声间冰冷无温,原来并非哑巴!
“哟,贼爷,您会说话了啊!”知道惹怒人没好处,可心里的恶气不出,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