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00年夏季炎热的一个下午。
晴朗的天空,明晃晃的彤日,发烫的柏油路,开发区的街道上除了紧闭车窗开着空调的轿车驶过,则很少有徒步的行人。不过,由于开发区地处渤海之滨,并不像南方的梅雨季节那样溽热,仿佛湿漉的空气一攥都嘀哒滴哒出水;也不像西北黄土塬上那样干辣辣燥热,依稀置身于一个搾油机,恨不得顷刻之间把你全身的水分一古脑儿榨干。当你行进在开发区里,虽然也会汗流浃背,但海风一吹,被汗水浸湿的衬衣下似蝌蚪在游动,凉凉的,爽爽的,挺舒服的。开发区已是绿树成荫,花草绣地,在凉爽的海风中含着淡淡的草木芳香,一呼一吸,似饮醇厚馨逸的果汁,令人从里到外感到惬意。
下午四时许,张万钧接到通知,要他到泰丰公园待命。
“好。”深知“待命”内涵的张万钧身穿天蓝色短袖衬衣和月白色长裤,迅速来到泰丰公园人口的指定地点。
不多时,张万钧等待的人群来了。
听到呼唤的张万钧快步走上前,只见开发区叫他陪同介绍包括泰丰公园在内的园林绿化情况的重要领导人是国家副主席胡锦涛,还有陪同胡锦涛副主席到泰丰公园视察的天津市市委书记张立昌、市长李盛林、开发区“工委”书记张福林、“工委”副书记皮黔生和“管委会”主任李勇等。
天津市市委书记张立昌将张万钧向胡锦涛副主席做了引见后,胡锦涛副主席热情地伸出了右手:“啊,你就是张万钧同志,你好。”
“是,我叫张万钧,锦涛副主席好。”张万钧向胡锦涛副主席握手致意。
胡锦涛副主席在边走边谈中,笑眯眯地问道:“听说,朱镕基总理要请你们到北京帮助种草皮?”
张万钧连忙答:“朱镕基总理提到他住处的庭院里的草坪为什么早早地就黄了,我们还没有接到通知叫我们去。”
胡锦涛副主席接着讲:“这说明你们的绿化搞得好嘛。”张万钧听了谦逊地以笑作答。
胡锦涛副主席看到泰丰公园的草坪长得绿油油的发亮,密匝匝地像质地上好的地毯,不禁问道:“你们的草坪长得这么好,浇什么水呀?”
张万钧答:“现在一部分浇中水,一部分浇这湖里的水。”他说着一指园里微波粼粼的湖水。
“啊。”胡锦涛副主席点了点头。
张万钧从国家副主席胡锦涛的问话和表情上,联想到上次朱镕基总理的提问,感到党和国家领导人都对水的问题格外重视,这足以说明水这个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问题已经成为我们国家的一项重要的国策。对于这个问题,张万钧结合开发区园林绿化的实际,曾有过深深的忧患意识,并把水源问题视为制约盐滩绿化的可持续发展的一个关键性的“瓶颈”问题。为此,他曾写过一篇文章,全文为:
水源问题
水源也是制约盐滩绿化可持续发展的瓶颈问题之一。开发区绿化灌溉一直使用的是滦河水。1平米绿地一年约用水0.8~1吨,截至1997年底,开发区共建绿地190万平方米,这就意味着每年要用水190万吨。到2005年,开发区绿地率达30%,将有10平方千米的绿地,一年要用水1000万吨,这样的用水量是相当大的。据有关资料报道,到2010年天津将缺水××亿吨。虽然开发区用水指标已争取到,但整个天津市的水资源还是很缺乏的,滦河水来之不易,节约用水应成为每一个公民义不容辞的责任。天津开发区长期以来一直使用滦河水进行灌溉,是一个极大的浪费,应当说是不合理的。我认为,应该改变这个状况,于是我想到了废水的重新利用。我看到一些工厂的工业用水都是经过排水管道直接排入海河,这无疑将对海河、渤海造成严重的污染。世界气象组织在日内瓦宣布:1998年被指定为国际海洋年。大海是地球赐予人类的无穷宝藏,然而如今海洋却被严重污染,且有日益加重的趋势。防止海洋生态进一步恶化已是刻不容缓!据国家海洋局信息中心人士介绍,我国近海水域水质恶化正日趋严重,其中尤以环渤海和黄海北部地区污染最为严重。还有调查资料显示,渤海地区每年向渤海排放的工业和城市污水达29.9亿吨,占全国排放入海量的34%,其中主要有毒有害物质约69.9万吨,占全国排放入海量的47.74%。经全国政协科教文卫委员会、经济委员会组成联合调查组调查结果表明,海域污染主要来自陆源,其次是船舶污染和海洋养殖,其中陆源污染占80%,船舶污染占15%,海洋养殖占5%。
何谓陆源污染?主要是指沿海工业污染(主要行业有造纸、化工、油气、食品、橡胶、造船、冶金、机械、皮革和印染等排放的污水),其次还有城镇生活污染和海洋工程污染、农业污染、旅游污染等。海洋被污染严重破坏了海洋生态系统,致使大量海洋生物死亡或减少。渤海湾海鱼种类曾多达一百多种,进入90年代获鱼种类仅58种,网获量仅占80年代的10%,许多优质鱼种不见了,或者数量锐减,网获的总尾数仅占网获鱼,总数的0.09%。沿海渔民早就发出“海田干了”的悲怆哀怨。面对大海,我们如何索取,以巨龙为喻的大海,还能负载我们几时?这个问题已严重地摆在世人面前。开发海洋资源、发展海洋经济、保护海洋环境、维护海洋权益已成为中国21世纪海洋事业的必然选择加强海洋环境保护与污染治理,是保障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前提条件。爱护海洋就是爱护我们自己,就是爱护我们的未来。我从事的事业就是在建设生态环境,对自然生态环境的保护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也是我思考问题和处理问题的一个基本点。土源问题萦绕我心头十几年,现已解决有望。水源也必须得到解决。在最近两年,我提出“终水回用”的技术方案,想从根本上解决开发区绿化用水问题。开发区第一座污水处理厂,目前正在建设中。这座污水处理厂日处理污水量8—10万吨,它可把各工厂用过的污水汇集起来进行改造,使之变成绿化用水,这一方面可以节省大量的供人饮用的自来水源,另一方面,又避免了污水对海河、渤海的污染,保护了海洋的生态环境。
把工业污水改造成绿化用水需要有一套完整的处理技术方法,现在我们正在实验之中。我认为,污水改造要解决的要害问题是氯离子含量过高。氯离子对植物的危害是最大的。在环保指标中,COD、BOD、SS(悬浮物)这些都比较好清除,唯独氯离子是个难点,对氯离子的清除在国内外研究上都是一个难题,没有一个成功的报道所以说,海水淡化至今仍然是全世界的重点研究课题,而且科研成本很高。我琢磨出的处理氯离子的办法很简单,而且成本很低,也很实用,就是用一种盐让污水通过,过滤后氯离子明显降低,实验效果很好。
这种方法的有关机制和理论正在探讨研究之中。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把ェ业废水改造成绿化用水一定能成功。待污水处理工程建设完毕,污水处理系统投入运行,日处理污水达8~10万吨,用此水来浇灌开发区的绿地就足够了。水源的问题也就从根本上解决了。这无疑是为开发区园林绿化事业可持续发展提供了一个可靠的保障,同时,也是利国、利民、有利于子孙后代的大好事。
这里,所以要穿插全文抄录张万钧撰写的这篇文章,目的是以期通过此文讲述的情况,更加深刻地领会党和国家领导人为什么在视察中都把水的问题放在重要话题上。
胡锦涛副主席又提问:“你们的草坪长得这么好,在养管方面都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呀?”
张万钧直率地说:“我们这个地方把水和肥给的都比较充足。另外,一个星期修剪一次。除虫打药,都有一定的规律性。同时,主要是我下边的人都很负责任,有一批队伍。”胡锦涛副主席听到这里,加重语气讲道:“队伍建设很重要,你们的绿化队伍都包括哪些人呀?”
张万钧答:“盐滩绿化科技含量比较高,我们陆续接收了一批专门的科技人才。在第一线,是一些退休的老工人和老技术员,由他们带领一批从农村招来的年轻人。此外,还有解放军。”
“噢,还有解放军?”
“有,我们在军民共建,为部队培养绿化人才。”
张万钧将绿化队伍的建设作为盐滩绿化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问题来对待。为此,他在《我的事业,我的绿色梦》一文中就人员问题专门作为一个命题写了一节,现摘录如下:
人员问题
推动盐滩绿化可持续发展除了物质方面的因素外,最重要的因素莫过于人。无论我们做什么事情,成败与否的关键是人,人的因素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盐滩绿化能有今天的硕果,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我们有一批甘为盐滩绿化事业做贡献的人。
前十年,我们用了一部分从园林一线退休的老工人、老技术人员,这部分人大多数五六十岁年纪,身体很好,责任心强。他们从事园林绿化工作十几年,积累了许多宝贵的经验,家庭也没有什么负担。退休后有一种失落感,总想找点事做。我把这一年龄层次的人看成是人的第二个青春(我写过一篇论文专门阐述了这个问题)。我认为这部分人力资源是不可忽视的,我把这部分人请到绿化公司,让他们继续发挥光和热。他们为盐滩绿化事业尽心竭力。前十年主要是依靠他们取得了绿化的成果。今天,虽然有的老同志已经去世,但开发区这块土地上有他们的汗水、他们的脚印,有他们亲手栽植的树、草、花,有他们创造的绿色……这一切,泰达人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我内心更深情地感谢他们。
然而,从今后的发展来看,绿化面积越来越大,劳动强度也越来越大,技术含量也越来越高,仅仅用老园林工人已明显适应不了需求。于是,我们从农村招来一部分年轻人,他们个个体力充沛,经过培训后能很好地完成交给他们的各项任务。另外,还与军队合作以“军民共建”的形式,发挥部队的先天优势,更好地维护了绿化成果。同时,也把绿化养护管理推向了市场。
随着盐滩绿化技术含量的增高,我们又招进了一批高素质、高学历的本科生、研究生,大大加强了科研和设计的力量。在绿化第一线,又招进了一些中专毕业生和技术型工人。近两年公司所属各个部门都有了1-2位本科毕业生和几个中专毕业生,争取在3-5年内,每个部门都有1-2个研究生,每个点上都有1-2位中专毕业生,使这支绿化队伍从整体上处理问题的能力不断增强,知识结构不断提高。为此,我们还釆用“校企挂钩”的形式,培养专业人才。我们与北京林业大学签定合同,选送优秀人才到该校攻读研究生。在签定合同的当年,就选送了两名。同时,我们还与天津园林学校有约,定期选送骨干到该校进行技术培训。也只有这样,才能适应盐滩绿化事业的发展。这些具有文化知识的技术人员再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到了21世纪就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有这样的技术人员作为骨干力量,盐滩绿化可持续发展就不成问题。到那个时候,什么样的高科技都可以引进来,以人为本,有人在动作,盐滩绿化的宏伟蓝图一定能实现。
胡锦涛副主席听完张万钧的回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显然,他认为张万钧抓绿化队伍的人才培养和素质的提高是对的。少顷,他注视了一下远方尚未开发的盐碱滩,收回目光后又问:“这里种草坪的土,是换过的吧?”
张万钧一点头:“是。过去这里都是盐滩。不过,现在这些种草坪的土,一部分是买来的好土,一部分是我们利用废弃物造的新土源。”接着,张万钧把用海湾泥、碱碴和粉煤灰等按一定比例造新土源的情况简要地做了介绍。
胡锦涛副主席听罢,进一步问道:“用废弃物造土绿化,能省多少钱?”
张万钧答道:“一立方米废弃物造土绿化,较之买土能够节省54.54元。这个科研项目,我们准备要报国家奖哪。”
“噢,准备报什么奖呀?”
“报技术发明奖。”
“噢,那好。”
胡锦涛副主席在与张万钧一问一答中,结束了对泰丰公园的考察。他在离开时,愉快地与张万钧握手。
张万钧就在国家副主席胡锦涛及其陪同人员的汽车刚刚开出不远,便不自禁地立刻蹲在了地上,胯骨处钻心地疼,方才额头上的热汗立刻被冷汗所冲洗。他死死咬住牙帮骨,以克制疼痛的折磨。
他这次硬撑着行走的时间有些长了。
他太劳累了。该静下心来治治疾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