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荣京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之中,街头的小贩、行人纷纷包裹在厚厚的棉袄里面,哈气搓手,将冬日的严寒衬托的结结实实。
荣京城乃是元蒙王朝的京城。
龙威王府乃是荣京城之中的名门贵族,虽是王府但却非皇室子弟。
这所王府的主人龙威王吴龙轩,是元蒙王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爷,战功赫赫,业绩显显。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冬睡足,窗外日迟迟。”
临近夕阳西下,在龙威王府的东南角落的小院落里面就传来了声音。
吴忧打开房门,缓缓的走了出来。
他身穿着青衫长袍,眉清目秀,肩负一只书袋。
作为龙威王的儿子,他却没有响应到相应的待遇,身上的穿着虽比寻常百姓好上千倍百倍,可是与之豪门子弟比起来,却显得寒酸了许多。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还得赶紧前去百草堂帮忙搭伙,晚了李先生可要回家。”
吴忧刚刚跨出一步,蓦然一笑,他看见了眼前穿着花花绿绿的仆人们,心中不由感到讽刺。
他竟然没有仆人穿的来的体面,王府的二世子居然如此?
熟读史书的他深知从古至今,从未有那个庶出的少爷或者世子有他这般惨淡。
似乎从母亲去世之后,吴忧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任何一点幸福,似乎幸福随着母亲是的逝去而随风烟消云散了。
“哟,我们的二少爷,又要出门去啊?”
一个身材高大的仆人传出了讽刺的笑声,将袖子微微翘高,露出了手指上的金戒指。
吴忧认识这个人,此人是周夫人下面的仆人,这些年来,周夫人手下的仆人似乎受到人驱使一般,每次见到吴忧都要挖苦讽刺一下,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龙威王的。
“呵呵,是啊,出门去。”吴忧眼光之中虽闪烁出浓重的恨意,但是脸上却依旧笑呵呵的,“崔明,你在我们府中也当了五六个奴才了吧,可曾想过自己当主人?”
“你……”
崔明顿时气结,可是吴忧却已经笑呵呵的从柴房旁的小门从容的走了出去。
“时间没有教会我什么,却让我明白了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
吴忧微微苦笑,想他虽是王府二世子,可是连出门都只能走小门,真正地位比之仆人还有所不如。
“管他那么多作甚么,等开春恩科之后在做打算,现在还是快点前去百草堂吧!”
严寒并没有驱散人们的热情,整个街头依旧热闹非凡,商旅们的吆喝声,幼儿的欢闹声,行人匆忙赶路之时长鞭策马之声汇聚成一副火热的场景。
百草堂乃是荣京城城南一家药铺,平时也有大夫坐堂听诊,或是出门行诊。
吴忧一脚踏了进去,只见掌柜的抬头望向吴忧,笑道:“吴大夫今天来这么早?”
吴忧微微一笑,他在百草堂当大夫也已经有两年了,他母亲去世之时曾交给他一本医术,从那时起他便在读书有余学习一番医道,几年的时间自行摸索倒也小有成就。
三年前百草堂刚刚开的时候,吴忧抱着赚点买书钱来到了这里当坐堂大夫,两三年下来反而觉得医术一道博大精深,反而潜下心来研究医术。
“李先生还在吗?”
吴忧开口问道,这李先生乃是荣京城第一神医,即便是宫内的御医也难以和他比肩。
百草堂虽说规模不小,照理说来也不可能请来李先生这样的神医,但是世事无常,此间掌柜的正是李先生的救命恩人,故得知掌柜开药铺之后李先生便毛遂自荐来到此处当坐堂大夫。
掌柜的笑着摇摇头:“李先生都快被你烦死咯!快去吧,他在天字一号病房之内给病人看病。”
听到李先生在给人看病,吴忧眼前一亮,将书袋递给掌柜的保管之后便爬着楼梯来到了二楼最左边的房间门口。
“李先生,我可否进来。”
吴忧轻轻的敲了一下门,里面立刻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门,只见一位身穿白衫的老者抚着白须,苍老的容颜之内携着红润,如果少掉几缕皱纹的话看上去倒也鹤发童颜,此人正是李先生。
在李先生对面坐着一个身穿黄色长袍的青年,因为背着吴忧,故也看不见他长的什么模样。
轻轻的掩上门,吴忧缓步来到了李先生背后,执弟子礼双手垂下站在李先生身后一言不发。
此时他才看清了那青年的脸庞,剑眉英武,一副上位者的气息,只是此刻他的脸庞之上却带着一丝憔悴,一丝苍白。
“李先生……”
那青年皱着眉头开口询问,似乎对吴忧的进来颇为不满。
李先生微微摆摆手,“无事,此乃我忘年之交,一身医术不在我之下,杨公子尽管放心。”
“姓杨?”吴忧心中一跳,在元蒙王朝姓杨的人可不多,而在荣京城之内姓杨的似乎也只有两三户人家,无不是家世显赫,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当今圣上就姓杨。
“小忧,来,见过杨公子。”
吴忧上前一步作揖,道:“吴忧见过杨公子。”
那杨少爷听见吴忧自报家门之后,苍白的脸上开始一愣,随即一乐,笑道:“你就是龙威王府的二世子吴忧?幸会幸会,在下杨文广。”
吴忧轻轻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此时李先生轻轻抚须,道:“小忧,你且看看杨公子为何疾困身。”
杨文广也不多言,闻得李先生之言便伸出手臂来准备给吴忧把脉。
吴忧微微点头,来到杨文广面前,右手搭在杨文广的手臂之上,闭上眼睛来细细感觉。
不一会,吴忧睁开眼睛放开杨文广的手,来到李先生面前,“杨公子身体无碍。”
李先生和杨文广对视了一眼,随即杨文广奇道:“哦,那在下为何心烦意乱,夜夜难眠?”
李先生此时仿如庙堂之上的菩萨,双目微闭,却不言语。
“杨公子所患的乃是心病,自然心烦意乱夜夜难眠。”
“可有药治?”
“有!”
“什么药?”
“心病自然还须心药医。”
李先生和杨文广眼中同时爆射出一阵精光,此时杨文广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吴先生,可否给小子递上一剂心药?”
此时他的称呼都变了,早先杨文广来到此处就是寻李先生商谈要事,听李先生所说这吴忧足智多谋,开始多有不屑,现在当面见了一言道破心中困惑,自然以谨慎的态度来对待。
只是,杨文广心中还未完全放下心来,毕竟吴忧乃是龙威王之子,而他和龙威王却不是一个阵营的。
“杨公子请赎我无能,我只是一名医生,只能医治身体之疾,不能治心中之疾。”
就在此时,李先生忽然开口道:“小忧,既然杨公子提出来了,你暂且破例一会帮上一帮,医者父母心,怎能看他日日在痛苦中煎熬呢?”
吴忧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苦笑道:“李先生,你可要陷小子于不义啊!杨公子的家事我怎能胡乱开口。”
李先生和杨文广眼中尽是震惊,想不到吴忧居然如此厉害,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已经知道杨文广心中所愁之事。
“莫不是他先前就在门外偷听?”杨文广心中胡乱猜测,但是随即一想不可能,“我一身本事比之大内高手还要高出一筹,看这吴忧步伐虽然稳定,但是并非习武之人。”
吴忧是如何看出杨文广心中所虑之事?原来刚才他听见杨文广自报家门之时就已经猜测这个所谓的杨公子乃是皇室子弟,虽然吴忧在王府之中地位不高,但是也偶尔听闻吴龙轩说起当今太子病入膏肓,如今几个世子正在争夺继承之事。
要知道此次争夺甚至可能影响到日后登基做皇帝,所以几位世子自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虽然吴忧有信心恩科名列前茅,但是如果朝中无人的话,也不可能获得多少好的官爵,到时别说报复周夫人等人,恐怕在吴龙轩的打压之下永远别想掌握实权了,自然动了结交杨文广之事。
常言道,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是珍惜,吴忧说有心药医之后又不愿为杨文广出谋,自然是为了引起杨文广的注意。
而后又说“杨公子的家事我怎能胡乱开口”这句话分明是掉杨文广的胃口,如此一来那杨文广也相信吴忧心中有计谋,更加会求教。
不论李先生和杨文广如何的求教,吴忧俱是不言。
“李先生,杨公子,此事小子实在无能为力,暂且先行告退。”说完便徐徐欲离去。
杨文广终于忍耐不住了,他不再看李先生暗示的目光,站起身来喝道:“吴先生,你若是给杨某出谋划策,杨某可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吴忧身体一震,转过头来说道:“杨公子说笑了,我要荣华富贵何用。”
“嗯?”杨文广眼中精光闪过,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既然如此,先生还请给在下一计,就当在下先前所说俱是笑话,日后先生有何事尽可来找我,我必定尽全力为先生去办。”
“既然杨公子说到这个份上了,吴忧再推迟的话也说不过去,你暂且附耳过来,我献你一计。”
杨文广大喜,急忙附耳过去,吴忧在他耳边只说了两个字。
“你之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你,杨公子对否?”吴忧脸上尽是笑意。
杨文广急忙点头,吴忧这才告退一声离去。
看着吴忧单薄的身影,杨文广嘴中碎碎念着两个字:“仁慈……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