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昕在船上的时候,认真想过要怎么帮助李氏改善处境。毕竟她虽不能真把李氏当作母亲,但在她细致入微的关爱下,对她也真心产生了亲情。而且现实一点说,只有她这个正室嫡妻的位子坐稳了,她这个嫡女才有安闲日子过。
其实离开苏府的李氏过得还算不错,只是仍然得不到丈夫的宠爱罢了。在经历过两次背叛的文昕看来,这已不重要,但她也知道不能以自己的想法来要求一个受“出嫁从夫”观念影响的古代女子,于是,帮助李氏得到苏瑾铭宠爱便是她着重思考的问题。
她先后有过两任丈夫,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曾细思量,男人本性就爱拈花惹草,但自己是不是也有不足之处,不然为何两任丈夫都是结婚不到两年就出轨。
换了身子,看那世的经历就像看别人的故事,于是就跳出了“当局者迷”的圈圈,分析起来客观了许多。
现在想来,上一世她为了攒钱还债,实在亏待了自己,也有些忽视了丈夫。
她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穿着打扮只是中规中矩,常年就那几套衣服。又不怎么注意保养,二十五六的时候,眼角眼底已经有了些细纹。
为了奖金几乎天天加班,回到家,往往是洗漱后就睡下了,忽视了和丈夫的沟通,对丈夫也没怎么关心过。
越想越觉得这两点大概是使她的婚姻产生裂痕的一部分原因,于是文昕有了方向。
首先,当然是从李氏身上下手。
李氏如今才二十岁,放在上一世,也只是个大学生,还能扮嫩扮可爱,可是她已经是个母亲了。其实从五官可以看出李氏初嫁时也该是个小美人,只是如今脸色蜡黄、骨瘦如柴,又总耷拉着眼角、苦着脸,看起来却似有二十七八了。
再看范姨娘,她虽也是若不胜衣的样子,但人家看起来就水嫩嫩、娇滴滴的。眼角眉梢又总带着笑,让人一看就心生近意。
对比李氏的死气沉沉,范姨娘却让人感到焕发生机,两相比较,文昕觉得若换作自己,大概也会选择范姨娘。不过李氏先天条件不错,年纪又不大,现在开始保养也还来得及。只是她现在只是一个还不满三岁的小孩子,就算找了方法来,也没有人会信,于是文昕只有将这个念头放后。
除了外在的保养,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心情的调适。
李氏在苏家被婆婆压迫了四年,又得不到丈夫安慰。长期心思郁结,自然反映到外表上来。如今到了陵州,没有了婆婆的精神压制,李氏眉间郁色放开了许多,但郁结了三四年的心思不是一时间能消解的。
再来就是子嗣问题了。
李氏若产下嫡子,地位肯定水涨船高。文昕虽有些不忿古人重男轻女,但时俗如此,她也只能妥协。可生孩子一个人总不成呀,苏瑾铭这半个多月来,只踏进东院三次,但一次也没留下来过夜,要么去了外书房,要么就去了西院。要将苏瑾铭引到李氏房中,关键又回到头一点上来。文昕觉得,苏瑾铭不爱在东院过夜,李氏的死气沉沉恐怕是很大的因素。
任重道远啊!文昕在心里感叹。将这三点在心中反复思量,眼下能做到的似乎只有让李氏放开心情,但是怎么实施呢?
文昕只管皱眉苦思,却不见含雾已在她身边坐了许久。
含雾见小姐半天回不过神来,笑道:“小姐在想什么呢?愁成这模样。”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皱成一团的眉心。
文昕这才发现含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从前天开始就跟着含雾学针线,师生俩意外地投缘。忽然灵机一动,她对这个时代了解得不多,不如问问含雾,便道:“有什么能让人天天笑一笑呢?”
含雾微有些诧异:“小姐不开心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文昕想了想,觉得让含雾知道也不要紧,毕竟这在人看来只是女儿孝顺母亲罢了。
含雾听了果然很感动,摸着她的头直夸她懂事。于是两人埋头苦思。
不知过了多久,文昕还是想不出可行的办法来。
“呀!”含雾突然叫了一声,“我想到了!”转头对文昕说道:“还在李家的时候,家里每年过年都要找一班陵州女戏呢,夫人每回看了都要笑得肚子疼。”
文昕忙叫她说详细些。
原来陵州这里有一种专门演滑稽戏、说笑话的俳优,专门给人逗乐的。又分了男戏女戏,女戏自然是为内院女眷们表演的。其实京城里也有这样的俳优,只是大家觉得到底不如陵州的正宗,于是有体面的人家,请俳优就只请陵州的班子。如今就在陵州,请俳优可还不容易。
文昕便求含雾帮她保密,只说是她想看。含雾却说夫人若知道小姐的孝心不知多开心。文昕想想也是,这也没什么好瞒人的。于是两人趁李氏料理完家事向她提了。
李氏本来也以为是女儿想看,有什么不肯的。后来听含雾说了缘起,才知道这是女儿的孝心。不由得搂着女儿又掉了回眼泪。一时众人慢慢劝住了,才换了笑颜,商量起请俳优的事来。
含雾道:“既要常演,不若买进府的好。不然这些戏子们内内外外地进出,久了也容易出事。”
“这倒是。”李氏点点头,“我们这样的人家,养一班女戏也不费什么。只是我却不喜欢那些敲锣打鼓的大戏,闹得人头疼。况且如今出门在外,也不便太过张扬,就置办小戏吧。”李氏想了想,又道:“不过到底是买现成的班子呢,还是买女孩子回来教,却叫人为难。”
“若买现成的,怕万一藏了个坏心的呢。”
“可是若买女孩子来教,不知要等多少时候才能看上,而且好的教习师傅怕也不容易找。”
一时间众人叽叽喳喳,各有各的说头。
李氏觉得这个说的有理,那个也说的没错,不知该如何取舍。想到这是女儿的主意,便问她的意思。
文昕虽觉得买卖人口有些不人道,但如今身处封建社会,就干脆收起心里那点伪善念头。她觉得安全可靠为要,等些日子倒是无妨,要不若真引进个不老实的,惹出些祸来,就是好心办坏事了。李氏听了女儿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暂且做下决定,只等丈夫回来,同他商量。
因只是小戏,又是家班子,苏瑾铭就说让她们自便。于是第二天,李氏便命人去寻品性端正、又肯卖进府的教习。
过了几天,果然带进来三个妇女。看相貌,都收拾的干净齐整。问了几句籍贯过往,倒显出俳优本色来。普普通通的几句话,从她们嘴里说出来,总让人忍俊不禁。
李氏盘问清楚,只说要等爷闲了来挑,安排这三人在侧院住下,却使人暗暗观察她们的言行举止,最后只留下一个姓吕的。
定了师傅,李氏便命人找来名声好的人牙婆子,让吕师傅挑几个徒弟。吕师傅叫这些女孩子一个一个说话,又叫做了些动作,很是折腾了一番,最终留下十个。过了几天,又叫了王婆子来,退回五个。
李氏在西侧院划了一片地方让女孩子们住下,又叫丫鬟们各自翻出几件穿不上的衣裳送过去,让她们暂且穿着。又让吕师傅开了单子,命管事的置办乐器行头。自此,这小戏班子算是置办好了。
文昕见总算完成一件心事,便静下心来跟含雾学针线。其他的慢慢再想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