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们竟是要反了不成?!”知县老爷叫不动属下,一时间恼羞成怒,再倚仗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漕帮中人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竟是将一腔怒火全部朝着李子豪刘水生发了过来,“漕帮黄花城分舵舵主李子豪,管事刘水生,私屯兵力,意图谋反!待我禀明知府大人,定要派遣精兵强将,将尔等这些无君无父胆大包天之徒全部一网打尽!”
好大的一顶帽子!百罪之中,谋逆为最,看来这知县老爷竟是要与李子豪不死不休了。偏生当着众人,李子豪还真不可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奸人下手,否则,便是真的坐实了意图谋反的罪名,当诛九族!
“啪!”一个焦脆的耳光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记!却是刘水生大步上前,扬手便将这县老爷狠狠地打了两个大嘴巴子!看样子竟是真的要反了,如此情形直让在场之人无不胆战心惊,只望自己从来没来过此处就好。就连那嚣张的马三儿,也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谋反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一脚踏进去?即便自己是站在朝廷一方的,可若真是这漕帮众人起心反了,那自己这些在一旁打酱油路过的,用脚后跟也想得到,他们会放过吗?
“好大的狗胆!”县老爷被打了嘴巴子,两边脸上都肿涨了起来,口中依旧不肯罢休,只是大骂不停。这时候,他代表的是朝廷,是统治天下八百年的项家王朝!断断不可输了半点气势。
事已至此,害怕也是无益。李子豪脸色变幻,却是心下一横,天下若真的全都是这种狗官,老子反了他娘的又如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这天下江山,项家人坐得,我李某人的女婿便坐不得?!他却是对自己家传麻衣神相之术抱着极大信心,水生日后乃是大富大贵之命!
由腰间抽出一把尺许长短的匕首,那刃口久经磨砺,在这正午之时的大厅中映出一抹淡淡的反光来,却一下子凉到了众人心底,直入骨髓。李子豪虎目圆睁,环视众人,大声喝道:“尔等如何选择?!”
如何选择,这是个难题,不过在场之人即便是那紧跟县太爷脚步的马三儿,也都无不在转念之间就做出了反应,齐齐抱拳道:“愿听号令!”
不反,漕帮势大,那李子豪刘水生又皆是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之辈,自己得知此等阴谋,只怕是活不过当场,自家老小也自然是无一幸免。反了,虽说前路艰难,也是株连九族之大罪,可终究不是还有那一分生机吗?最不济也可多活些时日,比起丧命当场来还是稍微好上那么一点。要是万一真的有朝一日能成就大业,自己这些人无一不是开国功臣,自此荣华富贵!
“你们……你们当真……”县老爷本来只是为了发泄怒火,看准了这漕帮中人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的,可哪里又能料到正是自己这口不择言胡乱安排罪名,倒是真的安排出一群反贼来了?是可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才开始担心自己性命安危来,一时间又惊又怕又怒,说话也不利索了。
“呵呵,我们便真的是要反了!”看着此时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县老爷,李子豪森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面色却是说不出地狰狞,“今日,便要你这狗官之血,来祭拜天地,染红白巾!自此无君无父,反了项家天下!”
说罢,手中匕首高高扬起,再迅速落下,动作快愈流星,竟是要一下子让这狗官血溅三尺,为自己这群人成就无上大业来上一个开门红!
“岳父且慢!”那知县老爷双目紧闭魂不附体之时,心中只道我命休矣!却是做不出任何闪避动作来。却不料耳边响起天籁之音,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高大至极威猛犹如天神下凡的身影站在面前,一双金光闪闪的眸子对着自己,仿佛要看到心里去一般。却是刘水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李子豪,趁着知县老爷心神不宁的同时施展憾神决,口中喝道,“你可愿服我?!”
做官千里只为钱,这知县老爷身子早就被酒色财气掏空,整日里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意志之力自然是无比薄弱。再加上生死威胁,心中如何能说出半个“不”字?一下子就被刘水生趁虚而入以玄妙法决控制了自身,短时间之内思想行动再不受自己掌握,却是与那哮天犬一般无二。
“贤婿,你这又是为何?”刘水生身怀憾神决,短短时间便将这知县老爷控于股掌之间,李子豪却是不知道这里头缘故的,正说借着杀了这狗官的大好时机起事,却被女婿拦了下来,自然心中满是疑惑。
“呵呵,此时却是时机未到。”刘水生拿眼睛看了一下厅中众人,“今日之事,休得对他人提起!否则,本管事定然不饶!即便是尔等逃到天边,也难逃杀身之祸!”
说罢,伸手对着大厅处轻轻一指,众人皆不知其意,可在转眼间俱是骇然变色,再无任何违抗之心。血肉之躯,抵得过这一指之力么?却是刘水生轻轻一指,离他三丈开外的一颗古松盆栽轰然炸裂开来,等到灰尘散尽,竟是连渣都找不到半点了!
“尔等可愿服我?!”声若惊雷,在这大厅之中流转不休,只炸得众人耳中轰然作响,抬头一看,只见这刘水生此时身形仿佛一下子变得高大许多,不可匹敌。而那惊雷之声中,浓浓杀气尽显,臣服则生,不服则死!生死两难间,还有得选择吗?
“我等服了!”众人心中惧怕,身体自然就做出了反应,无一不是双膝发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再无任何抗拒之心。
刘水生悍然再次发动憾神决,并且还是一下子控制这么多人,体内真气炼化速度肯定是赶不上消耗速度的,只是憾神决一旦发动便不可收拾,非得分出个主从尊卑来方才肯罢休,说不得就只有拼命强撑了。所幸这些人今日一天之内历经大变,心神起伏,再加上自己对收服李子豪以及那三位管事并没有多大把握,目标没有对准他们,方才能够成功。要不然,不说别人,单单一个心志坚定的李子豪就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季先生,还请你起草一份同心书,然后由在坐之人一一签字画押,以防止出去之后有人走漏风声,害得大伙都丢了性命。”刘水生施展完撼神决,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神色变幻的季先生说道。
那季先生一向都是唯李子豪马首是瞻,眼见得舵主并没有表示出异议来,当下立即照办,李子豪手中接过匕首,将那知县老爷的衣服下摆割了老大一块下来,三两下写好同心书,然后交由那些人一一签名画押。说来也怪,签名之时,那些人竟然都一个个老实得很,并没有丝毫的反抗。最后,在刘水生虎视眈眈之下,竟是连李子豪以及那三位管事都不得不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掌印墨宝。
有了这同心书,也算是将这些人的性命都攥在自己手掌心里了。将同心书收在怀里,刘水生不由心神一松,强撑着的那一口气自然就泄了,脸上神色立马萎靡下来,脱力之下,却是一下子站立不稳,摔倒在身后椅子之上。
刘水生摔倒,一道白色影子便从大厅之外飘了进来,不是那哮天犬又是谁?受了命令被召唤过来,守在刘水生身前,眼睛却是看着那满大厅的人,目露凶光,仿佛只要他们稍有异动,立马便会露出自己锋利爪牙,将其格杀当场!
如此情况之下,也由不得刘水生不小心。那未被控制的四人之中,虽说李子豪全力相助于自己,又是自己岳丈,可毕竟人心隔肚皮,一奶同胞的亲生兄弟都有可能阖墙呢,不到天长日久,万万是见不到本心的。剩下三人,一个季先生身无半点功夫,可以忽略不计,不过那张胡两位管事就难缠了,这俩人一身修为皆与李子豪不相上下,若是此时趁机下手,也是难缠的很。尤其是那些受了撼神决然后写下同心书的人,虽说刚才在自己威压之下尽数臣服,可要是等到他们醒转过来,见到自己这萎靡模样,起了杀人灭口夺回同心书的心思,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事实证明,刘水生还是太过小心了一点。今日所发生之事,甚为诡异,那四人只知道刘管事一声大喝,众人尽数臣服,再无二心。而那些已经苏醒过来的衙役帮众甚至于被刘水生甩了几个大耳刮子的知县老爷,记起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更是心中发毛。如此诡异之处,早已脱离武功修为的范畴,足可列为仙术邪术之流,非人力所能抵挡,惊骇之下哪里还敢在心中生出别的心思来?
“水生,爹爹,你们都在做什么?”门口传来的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大厅里面那紧张的气氛,令四人身上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长长地自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然爬满了后背。
众人散开,显出刘水生那张惨白若纸的脸来,苦笑了一下,刘水生有气无力道:“没事,我又一个不小心玩得过火了一点,岳父大人以及各位叔伯兄弟现在都是在替我护法呢!”
“呵呵,就是就是。水生刚才一个疏忽,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真气了,大伙儿都是在这里帮忙呢。”尽管知道女婿这谎话委实太过拙劣,却是那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可眼下情景,又由不得他不帮着圆谎,顺便一道将旁边那三个管事也拉扯了进来,“三位管事,可是如此?”
三位管事一齐点头,那季先生擦了一把自额头渗出的汗珠儿,笑道:“刘管事一身功夫,也算是天下罕有了。等到了明日,刘管事调息完毕身子康复,老头子却是要第一个前来寻刘管事讨教修炼之法的,还望到时不吝赐教为好。”
李未央虽见众人神秘兮兮,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一般,可是听到大家都是这么说,一方面担心刘水生身子,另一方面听到舵中最为严肃的季先生都是没口子地夸赞自家郎君,自然就将那疑惑扔到一边,上前拉住刘水生,担心道:“水生,你的身子……”
“不碍事的,就是昨天收服哮天犬的时候留下的一点内伤,今天突然一下子发作了。幸亏有众人相助,现在已经好了许多,等到待会仔细调息一会就好。”刘水生笑着,打消小丫头的担心。然后偷偷地朝着李子豪使了个眼色,让那些帮众各自散了。而跟随县令大人过来的那些衙役也在马三儿的呵斥下重新排成了两排站好。
“嗯,刘管事少年英雄,本县一见之下,顿时大起惜才之心,正好县中赵捕头今日因事辞去了捕头之职,不知刘管事可愿担任下来,维护我一县治安,保我一县百姓安居乐业?”那知县老爷重新坐回椅子上,装模作样地打量刘水生两眼,轻咳一声,笑着问道。如今性命都攥在了人家手里,自然是刘水生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了。
这是大好事啊!即便小丫头再是天真烂漫,不懂人情世故,可也懂得这是个天大的好事!一县捕头,虽说是不入品级,不列官簿,却也算是入了公门,从此拿着朝廷俸禄,走出去都会让人高看一眼,比起一个漕帮分舵管事来,还是要受人尊敬得多。一为官,一为民,孰高孰低,只怕是傻子都清楚得很吧。
想到这,小丫头看向刘水生的眼光就充满了迫切,生怕这情郎性子太过耿直,推了知县老爷的好意。而刘水生呢,倒是没让她失望就是,反正在场之人也都见过他一身恐怖能力,那是万万没有什么话说的,也不客套,直接点头就答应了:“嗯,明日叫他们把印鉴都给我带过来吧。”
此间事了,刘水生待众人散去,又轻声细语将未央丫头哄得两句,只说自己必须立即调息,不可有任何人打扰,打消了未央想要扶他回房的想法,朝李子豪及其那三位管事拱拱手,骑上哮天犬,径直出码头去了。
昨日教训深刻,刘水生自然不敢再呆在房间里面调息练功,而是径直去了江边。江边清静,向来少人打扰,再有哮天犬守在一旁,自是无虞。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江边有水!自己体内真火已经生出,虽然目前尚且微弱,不过炼化内丹的速度还是要快了不少,等到调息之时全力运转,那旺盛的阳气又该如何处理?总不能说找上成百上千个处子排队在床边等待自己宠幸吧?最好的办法,还是浸泡在冰凉的江水之中,以水之包容万物的特性,中和平衡体内那骚动不安的阳气,方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