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康乐又坐了下去,双手衬着气鼓鼓的两腮,因为有些失望,所以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烦道。
“你哥哥还活着。”
听到这个消息后,康乐吃惊地看向安毓然,“我哥哥……你是说我哥哥康福?”
“嗯,他现在改了名,叫康全。”安毓然很肯定的点点头。刚刚听康乐说她们家有坏人,安毓然就猜到了她的身份,肯定是回过一趟家看见不善的人在那里才会折回来,中途再碰见受伤的他们。
“那就是那个管理我们这兵权的康全大将军啊?!”一旁的琼一惊讶道。另外两个人终于意识到了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是的。”
“我哥哥……怎么可能在朝为官……”康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滴泪珠落在了地上。
“乐乐,你哥哥是被刘宽骗了,当年他害你一家受害,还陷害给左相。可你哥哥大概是以为刘宽是救命恩人了,因为他从一堆废墟里救出了你哥哥还给你们一家都立了墓。所以,你哥哥一直对他很忠心。”安毓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轻,不至于刺激到这个看上去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那我哥哥还很健康的活着,是吗?”康乐抬起头擦了擦泪水,笑了起来。
“是的。”安毓然也轻松的笑了。“你刚刚回家时看见你们家边上的那些人正是刘宽派来的,你还活着的这个消息也被他知道了,他大概也知道我们在找你了,所以……”
“所以他是要来杀我的是吗?”
“是的。”面对这一双年幼却立刻充满防备的眼睛,安毓然突然对刘宽生起恨来。
“但他没杀我哥哥是吗?”
“嗯。”
康乐又露出了一个知足的笑容。果然在小孩子的心里,仇恨不是那么重要,眼前还活着的哥哥就是能让这个小姑娘忘掉那些不属于欢乐生命中的仇恨。
“阿乐!阿福还是大将军诶!”琼一道。
“是啊!我哥哥还是大将军呢。”康乐笑得很开心,根本没有在异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一样。
“我们需要你告诉你哥哥当年你们一家被害的真相。”即使很不想打破这种欢乐的气氛,安毓然还是不得不开口。“然后让你哥哥投靠太子这边,我们需要铲除刘宽,我想,这也是你一直想做的。”
康乐点了点头,“刘宽一定要受到惩罚!”
安毓然安抚似的摸了摸康乐的头,毕竟自己全部的亲人在一夜之间就死于非命,这种回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可怕的。
“我只要去见我哥哥跟他说就行了吗?他会相信我吗?”康乐有些担心。
安毓然一下子被问住了,真的就这样就可以了吗?当年只有五岁的康乐侥幸逃过目睹了这一切,可是她的话会有人信吗,即使那个人是他哥哥。安毓然忽然觉得很慌张,育璧门一直努力的方向便是找到康全的妹妹从而拿到三秦的兵权,却似乎再没有回到起点去考虑一下这些根本性的问题。
“你哥哥怎么会不信你。”琼一笑着道,“那可是你的亲哥哥啊,你自己都说小的时候你哥哥最疼你。”
康乐听后一下子又充满了自信和期待,“那好,你带我去找我的哥哥吧,我要看看他长高没有。”
“还要等里面那位哥哥醒来才行。”安毓然笑笑,“他也是育璧门的,他是我的……搭档。”
“是吗!”康乐眼睛里又闪起了光,随后小声嘟囔道,“虽然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像。”
“他应该快醒了。”一旁的琼一道,“现在这个时辰也差不多快要醒来了。”
“这几日劳烦你照顾了。”安毓然朝琼一道,“我……睡去了几日?”
“一天而已。”
“我看你屋内也只有你一个人的床榻,这一日……被我们占去,那你岂不是……”
“哪啊,那个床榻只是母猪要生产的时候用的,我们家很大呐,平时乐乐没事到我们家来玩,我和乐乐一人睡一张还空出了好几间屋呐!”琼一还道,“你一来就躺那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搅你和你朋友,就一直让你们睡那了。”
安毓然觉得一身都痒痒了起来,冷笑了三声,“多谢阿一体体贴的照顾了。”
“毓然哥哥你不用担心那张床很脏,那床早就空出来了,平时阿一也经常擦,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呐。那母猪好几年都没下生猪宝宝了呢,因为那母猪喜欢上了邻村的一头母猪,从此便不再与那公猪……,嗯嗯。”康乐甩了甩头,继续解释,“阿一一直发愁他们家猪从此绝后了。”
安毓然听后也没得到多少安慰,但也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程予……哦,就是我搭档,大概还要多久才能醒来?”安毓然问琼一。
“很奇怪,本来应该跟你差不多,虽然伤的很重,但我给他的药用的很合适,本来比你早些醒来也不是问题,可能……”琼一皱皱眉。
“可能什么?”安毓然抓住了琼一的手臂,顿时又紧张起来。
“可能他本身比较贪睡吧。”琼一恍然大悟状,安毓然欲杀人放火状。
“嗯,那我们先进屋去看看那个哥哥醒来没有吧。”康乐蹦跳着走在前面。
屋里宁程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安毓然对他说:
“门主,你你你你!你竟然是宁程予那个笨蛋!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安毓然颤抖的手指指着宁程予。
宁程予想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的!安然,子子,毓然,你听我解释!”可他越是向安然走近,安然却往后退。
“不要跟我说为什么!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啊,这只是个误会。”
“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误会,我不听你解释。”
“不!你一定要听!”
“不!我不要听!”
安毓然捂住耳朵跑了出去。
……
场景一换,
“原来你一直都是在骗我。”天下起了雨,安毓然站在雨里,情深深的样子。
“你要相信我,安然!子子!毓然!我没有骗你。”街上雨朦朦的样子。
“原来你从没信任过我!你一直都在骗我!”安毓然尖叫。
“不,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
“只是你还不相信我,是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怕你知道后会对你不安全,而且……”宁程予黯淡下来,“我怕我会分心。”
这些串起来的梦就一直做一直做……
梦境外的屋子里,三个人进了屋,就看见正在床上翻滚着的宁程予。安毓然想起一句话,家丑不可外扬。想解释什么,或者那块布来遮着,却听琼一道,
“在你们俩都昏迷的时候,他一共把你挤掉在地上二十七次,自己掉下床五十三次,被我即使扶正三十一次。”琼一冷静地说到。
难怪,难怪自己醒来的时候屁股会痛!安毓然内心实际已经爆发,但念在宁程予还是病患而且还没醒来,便耐下心来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准备守着他,希望等他醒来吼第一眼就能够看见自己。因为自己在醒来后第一个想见的也就是他。只是中间的心情却变了很多,一开始几乎是死里逃生的安毓然在醒来的那一刻看见还好好的宁程予后,想牵起他的手一起去看下池塘里的鱼,因为他喜欢逗那些鱼,或是带他去吃些他爱吃的甜食,即使,时间再紧。而现在,他只想好好训练一下他的睡姿,即使,他是门主。
这时宁程予不是时候的睁开了眼睛,并且自然而然把眼前真实的安毓然当成了梦里的那个。
“听我解释。”宁程予坐起身子,哑着嗓子道,自己还在代入中。
“解释什么。”安毓然不知道宁程予已经在梦里把他梦成了闺怨的少女。
宁程予才明白过来自己已不在梦中,因为这个安然说话的语气好温文气质好尔雅,不似刚刚那几个大声尖叫的。但为了确认,他还是伸出了那只嫩白而细长的手,狠狠捏住了安毓然一边的脸颊,然后用力的往边上一扯。
“疯了你!”安毓然站了起来,揉着自己被扯得发红的脸,本来就是京城有名的美少年的安毓然这时因为又是生气又是被捏,脸上红红的两团,更是惹人。
“啊,是真的。”宁程予自顾自地说着,还不忘吸吸鼻子。
旁边的琼一和康乐咯咯地笑起来,安毓然更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恼羞成怒,不,本来就怒了,是怒上加怒道,“别人都是捏自己,你怎么捏别人!”
“怕疼。”宁程予灿烂一笑,须臾,他收住了自己没心没肺的笑,因为他发现梦里的事情也许等下就会发生,他现在还没在自己的家里,也就是说不是冷天把他送到这来的,而是安然,那么就是从他就是以门主身份和他共事后被直接到的这里的,也就是说安毓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宁程予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安……然……”他又看了看安毓然一左一右的一男一女。
“是你朋友把你背到这来的,是我把你们带过来让阿一治的你们。”康乐跑过来趴到床边上,手肘衬在上面,“衣服也是阿一给你们换的,你的伤口也是阿一帮你治的,哥哥,你好白。”康乐笑眯了眼睛。
宁程予有种被一个小女孩占了便宜外加调戏了的不爽感觉,安毓然听了之后脸色也不好看,明明自己都还没看过的不是吗......
脸色慢慢回复正常的安毓然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房间里的琼一,康乐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好好的和宁程予说一遍。虽然屋内的宁程予一直想要下床跟他说些什么却被康乐阻止在床上。
庭外的栀子花开得尤为灿烂,偶尔还夹杂这几多野菊,很久都没有看过这些花花草草了。自己也还在震惊中没有醒来一般,在他发现门主就是宁程予的时候也是同样一边脸,被自己捏过。但那种感觉不会错的,说话的语气,眼神里透出的干净,和每次自己对他笑时,那人若有若无的吸鼻子的感觉,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那个人就是宁程予。安毓然低头笑笑,王主玉不也不像吗,他自己不也不像吗。虽然还是有些在意宁程予的欺骗,但当他刚刚看见那双杏仁眼的时候,心里的讨厌又都变成了喜欢。
其实除了这些之外,现在自己担心的还是兄弟们,这边自己和门主已经无恙,另外几组的兄弟们却不知道怎么样了。就算已经成功,最后一步棋没有走到,还是离成功差很大的距离——刘宽几百万精兵兵权在手,即使摊他罪证,他也能借此造反叛乱。另外,自己的爹还有宁程予的爹,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去向,一下子不见,一定会担心。安毓然希望自己早点回家见他们一面,或是能给个交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