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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农桑下 (2)

予向读区田法而异之以为播种之中既有此妙法古人何不悉以之教民民间何以竟不传此法常疑不决及读元史见元时尝以此法下之民间教民如法耕种民卒不应又特遣端官分督究竟迄无成功未审教督者非人耶抑此法终不可行也王桢曰古人区种之法本为济旱惟近家濒水为上其种不必牛犁但锹镢垦劚便于贫家大率一家五口可种一亩男子兼作妇人童穉量力分工定为课业各务精勤用省工倍田少收多按此云近家濒水则卸陵城坂之地不可种矣又闻常州镇江田甚高仰而土性受水每农夫转水一日则可停二三日太仓土性独不然高仰之地遇旱日必打水二遍若田亢地则全不受水未可一槩论也

贾思勰曰区田以粪气为美不必皆良田又不耕旁地庶尽地力盖区种不先治地即荒地为之也又曰区中生草拔之区间草以刬刬之若苗长不能用锄则以钩鎌比地刈其草秽又曰兖州刺史刘仁之昔在洛阳于宅田七十步之地域为区田收粟三十六石然则一亩之收有过百石矣徐元扈曰区收一斗亩六十六石即区田一亩可食二十许人矣盖古今斗斛绝异周礼食一豆肉饮一豆酒中人之食也若如今升斗则中人岂能顿尽孔明数升已自不少廉颇五斗得无太多计今之亩若斗则每亩可收数否可食两人以下耳尝见文学张宏言有粪种壅法即今常种稻田亦可得谷亩二十余斛也

予欲以区由语乡人询其可否恐乡人以为书本中语骇而不信乃诡言曰近有自湖广来者云彼处种田有区种法亩可得米二十石许果否因以其术详告之乡人曰埋或有此吾乡有种芋者其法近此因言种芋法先掘地为区每区深阔各三尺许熟粪壅之每区种芋一株渐锄士壅芋既成每区得芋若干斤每斤得金若干计每亩约得金四十两许即此法也予又问区芋得利如此今人家何不多种曰工力甚费人不耐烦然则区田之法不行亦工力费而人不耐烦也与然当赋役烦重之世苟能躬耕四五亩即可为一家数口之养此莫大之乐又何工力烦费之足忧乎

汉武帝使赵过为搂粟都尉过能为代田其耕耘下种田器皆有便巧一岁之收尝过缦田亩一斛以上用力少而得谷多按代田即古后稷法一亩三甽岁代其处故曰代田后稷以二耜为耦广尺深尺曰甽甽长终亩一亩三甽一夫三百甽而播种于甽中苗生叶以上稍耨陇草因隤其土以附苗根故诗曰或耘或耔黍稷儗儗耘除草也耔附根也言苗稍壮每耨辄附根比盛暑陇尽甽平则根深而能耐风与旱故儗儗而盛缦田平田也谓如今之田畮不为甽漫漫然故曰缦田此大约如区田而简易过之然曰过缦田每亩一斛以上则亦不过畧胜而巳区田数倍之说恐未必也

赵过代田之法其简易远过区田盖区田之法必用锹镢垦掘有牛犁不能用其劳一必担水浇灌有车戽不能用其劳二且隔行种行田去其半于所种行内隔区种区则半之中又去其半田且存四之一矣以四之一之田而得粟欲数十倍于缦田虽有良法恐不及此今欲以代田之法参区田之意更斟酌今农治田之方而用之凡未下种之初先令民以牛犁治田甽甽深一尺广二尺长终其亩甽间为陇陇广一尺积甽中之土于陇上一亩之地阔十五步步当六尺十五步得九十尺当为甽陇三十道甽之首为横沟以通灌输夫甽陇分则牛犁用矣横沟通则车戽便矣甽广于陇则田无弃地矣乃令民治粪粪之法各以其土之所宜及时播种播种之法一如区田先以水灌沟使士少苏平其块垒乃徐播种以手按实盖之以灰而微润之苗出耘之如法使其中为四行行相去五寸闲可容铴生叶以上乃渐耨陇草隤士以附之其应下垦及应阁水复水俱依今农法试之当必有验

今人不种区田者一则不知其法一则工力费一则江南水田田中冬下积水不便开沟分甽惟高田可分甽则又有不便者高田冬必种麦麦至夏至方收获若区田则清明谷雨之时巳将播种其开沟分甽须于冬春之间毕工是因谷而废麦区田所以终不可行也然予于此又有一说今人欲种早花或早稻则冬间便荒地不种二麦其言曰虽少却一熟然地力总在内不较输也早稻早花之获不及区田农人犹能舍彼就此况区田乎故吾以为农人能分早稻之田以种区田亦庶几乎两得矣

种区田又有两便之法凡农家种稻先于清明时治地为秧田俟小满前后分莳其种秧之田亦拔起再莳今何不寄种秧于区田当播种时分其田十之二三开甽如前法俟苗长插莳之际则分其余秧以莳他田在区田则以当耘耔在常田则以当播种是诚两便

农家种稻最苦耘铴盖耘铴之时正当溽暑又苗禾巳长人行其中暑气蒸郁大不堪耐故农家耘铴多在清早日稍中即起或有竟不耘铴者区田费耘故人尤畏然吾又有说于此常田耘铴多在暑中者以插莳故晏也若区田不用插莳则苗长自速大约常田插莳之时区田巳将耘铴矣何暑之有至于锄土壅根则今种棉之家日暴于田不以为苦而不锄区田垄高足不濡水与锄棉同亦何惮而不为哉

耘苗

耘苗法吕览辨土篇最详其言曰苗其弱也欲孤其长也欲相与居其熟也欲相扶孤谓相悬去如孤也相与居则渐近矣相扶则丛立如轧盖初时耘之使稀则后来长开方有地步否则根轧而不实矣又曰三以为族禾乃多粟大约耘苗当存三茎为一簇其傍相去五寸此为要法今莳秧者亦大约三四茎一莳

吕览又曰凡禾之患不俱生而俱死是以先生者美米后生者为粃是故其耨也长其兄而去其弟谓存其长大而去其弱小者也若弱小者不去则长大者亦因之而多粃矣又曰树肥无使扶疏树硗不欲专生而族居肥而扶疏则多粃硗而专生则多死盖肥饶之地其禾根株易盛故立苗欲稀不然则气郁而不展故多粃硗确之地其禾根株难盛故欲相援以立不然则气弱而不能自存故多死吕览之言亦精矣

稻熟时予往观刈获见田傍一禾甚长高众禾约尺余顾问之佃曰此予偶遗一粒谷未尝粪治今秀实如此亦甚奇予因子其穗得二百余粟时众禾遍数皆九十余粟是禾不啻倍之因思此禾盖未尝移种元气未泄故也然偶遗田傍不粪不耘纤毫未加人力其稍壮硕者特以得全于天耳使如前法尽种植之宜其穗之长茂坚好又岂特如斯已乎信乎树艺之法不可不讲也

种田歌

种田唱歌最妙盖田众羣聚人多口杂非闲话即互谑虽严禁之不可止惟歌声一发则羣嚣寂然应节赴工力齐事速但歌辞****殊坏风俗拟效吴歈体撰歌辞数十首一本人情发挥风雅凡田家作苦孝弟力行以及种植事宜家常工课与夫较晴量雨赛社祈年之类俱入之歌中以教农民似亦于风教有禆

田器

考工记匠人为沟洫耜广五寸二耜为耦一耦之代广尺深尺谓之畎耜即今锄头也然锄便于除草不便于发土发土者今谓之铁囗〈金答〉铁囗〈金答〉头广一尺其工用殆胜耜矣使为广尺之畎则一人可胜若两人并发则广二尺矣

象山先生尝述其家治田之法用长大镢头锄深至二尺许广一尺半植一禾大旱时以田肉深独得不旱每穗数至二百粒他处不及百粒故所收常倍古人云深耕易耨观此信耕之贵深也但云广一尺半立一禾又古有云立苗方二尺者恐太稀与八寸之之说大相远当试之

亢仓吕览之言皆曰稼容足耨容耰耘容手又曰其种勿使数亦无使疏疏则苗立苗方二尺及尺半之说恐太稀八寸之说是

俗说动称犁耙今江南农家犁则有之未见用耙耙制见农政全书有方耙有人字耙其意大约如犁亦用牛驾但横阔而多齿犁后用之盖犁以起土惟深为功耙以破块惟细为功耙之后又用耖用劳耖如耙而齿更长所以耖土益细劳则条木编之以摩田也今农家种稻耕犁之后先放水浸田然后集众用铁囗〈金答〉囗金奏土块谓之曰囗亦谓之削亦谓之落别 【江南呼土块为别】 用力颇众使有耙耖劳诸器可省工夫大半

中土有耧车制状如三足犁中置耧斗藏种以牛驾之一人执耧且行且摇种乃随下又有用粪耧者用筛过细粪或蚕沙随种而下按此器可用以种麦然于耙耖之尾用之为佳又崔实论曰汉武帝以赵过为囗粟都尉教民耕种其法三犁共一牛一人将之下种挽耧皆取备焉日种一顷即此耧车之谓

苏文忠序有秧马之说亦甚奇云予昔游武昌见农夫皆骑秧马以榆棘为腹欲其滑以楸梧为背欲其轻腹如小舟昂其首尾背如覆瓦以便两髀雀跃于泥中系朿藁其首以缚秧日行千畦较之伛偻而作者劳逸相绝按秧马制甚有理今农家拔秧时宜用之可省足力兼可载秧供插莳者甚便

今耘铴耘爪江浙间新制也古无此器匍匐水中以手耘之故农人惟耘田为尤苦今得此器劳逸不啻天壤乃知何事不可为便巧惟圣哲者能用其心则天下万世被无穷之利矣可不加之意哉

农人刈获时最苦伛偻而行手足腰俱病予甚悯之欲思一便巧之器而无其法农政全书中有推镰以木为之柄长七尺首歧两股如文形贯以横木两端各穿小轮圆转中嵌镰刀用则就地推去以断禾茎云用以收荞麦此亦甚便但恐稻稞甚大未能即断也记此以俟

潘曾沂 【字功甫江苏吴县人嘉庆丙子举人官内阁中书】

丰豫庄课农区种法示各佃

丰豫庄课农区种法示各佃

每田一亩分行每行阔一尺五寸直长到底种一行空一行今年种的一行是明年不种的明年种的一行是今年不种的依这种法自然地力有余加倍起发热天容易透风种后又好走路 【每年临种七日前便要分行安妥】

这种的一行种二尺空一尺留空好立脚耘铴亦便

这种的一行掘深八九寸将这掘下的泥就近添在不种的一行上头后首耘一回将这泥壅一回根铴一回将这泥壅一回根耘三回铴三回通共壅根六回等到秀稻的时候这种的一行与那空的一行一样平了到这时候的稻自然力厚根深不怕大风摇撼且田底难燥遇旱无妨这种法本为备旱而设其利无穷

种田最要紧的是春耕春天氷冻销化地气便通了趁这时候耕田加倍得力来年收割过了先把田土翻弄一两回到得立春后十二日内就要动手耕起田要翻得深垦得碎耙得细又要通身周徧不许一处不深不许留一块结实粗泥深到二尺外头又极松细苗根直生向下着土必牢行根周身适意不怕不好

你们种田自然垦得深是要紧的了可晓得种田更要紧的是耙得松细调匀耙功不到土粗不实下种后虽见苗立根在粗土根土不相着不耐旱所以有倒垂死虫咬死干死等诸病耙功到土细又实立根在细实土中耙了又碾过根土相着自然耐旱不生诸病

留作种的谷收割要迟不独滋本深颗粒牢硬亦取其离土的囗子浅离种的时候近气相接属容易发生

藏种子要用细眼竹篓挂在檐头透风你们冬闲没钱用往往将稻种当去明年临种赎出来难免蒸湿郁热胎里受伤切忌切忌 【又法收割后筑一土墩要极干燥散布种子在上秧灰稻柴盖面到清明时除去盖面柴临种前五日濩浓草汁一次加腊雪水一次以助滋长】

稻种最要选得干净不要夹杂别样种子临时浸种先淘去浮面轻头粃谷用草汁加腊雪水浸四五日便好下种秧灰盖面一寸用手重按结实取其田土与种子相着立根坚牢苗大不怕酣侧若等到发芽后下种芽嫩易伤未便用手重按所以浸种只消四五日足矣不必等他发芽

早种早收谷种黏带暑气明年下种后田里粪气发热又加东南风助暖湿火交蒸大壤苗穗所以稻种子须用腊雪水浸过才囗解此暑气

清明后谷雨前下种先用浓粪拌泥筑一土堆囗了这当中放稻柴在内尽烧烧得四围都有热气便住将这粪泥垫在种的一行下头叫做垫底每行垫底约一寸厚愈厚愈好垫了底然后再撒谷在上

谷雨前若天气暴冷连发狂风不宜下种且把田土翻弄极熟等天稍和暖时候方好下种不然要受伤

未下种的时候垫底的粪足自然将来精神气力都聚在稻穗头上若不用粪垫底直等苗出后加粪只怕枝叶好看稻穗头不得力不肯饱绽所以垫底最要紧

古人讲究粪田并非专靠人粪人粪多用要受伤尤最忌暴粪大抵各样粪中草汁最好不起毛病若不得巳要用人粪须预先拌泥烧用以解热毒 【草汁等叫做杂粪人粪叫做大粪】

撒谷要撒得稀要匀凈每撒一条离开二寸再撒一条横里竖里都要分行清楚才撒种子忽遇着暴风急忙放干了水免得风浪淘薄聚谷在一处忽大雨倒要稍增水怕暴雨漂飐浮起谷根若晴即浅水取太阳晒暖容易长养水不可太深恐浸没苗心日渐萎黄又不可太浅恐泥皮干坚苗发不出惟浅深得宜才好

每田一亩下种三升足矣苗生太密就要赶早删去迟恐根深难拔每稞旁若容得一寸阔小耙地步便好耘铴 【定做小铴耙囗囗寸阔一寸用钉六排每排四只竹柄长五尺】

才发的苗是吃不起风浪的所以要赶快早种种得早到底省多少惊吓下种后不用拔秧自然根底牢硬耐得水旱后首恶雾风潮等变卦往往在八月中若这时候巳经收割是不怕的了所以劝你间要赶忙早种

你们莳秧预先拔浸水中或一夜或两夜不等若手里来不及便搁过三四夜方才插完莳的时候抛掷堆垛全不爱惜莳后晒在老太阳里日渐黄瘦隔几天醒转来秧的元气都泄尽了而且根头的泥又要洗净的秧的命根是稞稞拔断了所以稻不得发种得迟巳经是不得法的了拔起来另种如何便得起发这一躭搁又要半个月可惜可惜

你们用长工最忙是下秧插秧的时候家家挨挤不开春二三这两个月空闲徒然游荡过日子如今一半田用这种法长春三月便有生活做了接着后首下秧种秧刚刚时候恰好而且比往年插莳要少到一半工夫岂不从容省力

秧田内刚要发科拔了起来插莳这一拔伤得不小等醒转来直要到六月里方才发科所以科头瘦小结得穗头短秕谷多升合少都是这个缘故大凡一粒谷摠有一茎先出的叫做命根你们拔秧先把这一茎拔断了所以不肯长养可恨可惜如今这种法不用多插自然命根直下入土坚深四月里就要发科发科既早不独主根上的一本将来稻穗头结得饱绽就是旁发的亦有用后首结的稻穗头自然是一样长大的了这就是早种的功效你们要晓得

你们常说天时不好牵算不出这是你们不晓得道理天时自然要紧的要晓得多耘多铴自然糠薄米多你们一石谷只好牵米五斗依我这种法一石谷包管可得八斗

凡耘铴才毕便要放去水畧晒根头要其着土牢硬然又不可太干燥若太阳旺囗水一二日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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