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忠诚,背叛(上)
法兰帝国开国皇帝乔治·凯斯特曾经说过一句很受后人诟病的话：“没有利益基础的忠诚，就像无根的浮萍，微风起，便抓不住，因为它就像政客的誓言，商人的承诺，妓女的贞操，你只能当成一个小玩笑。”
而发生在奥莱面前的这一件事似乎为这句话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注脚。
看真眼前这个眼中带着解脱，也带着点点不可置信的头颅，奥莱的心里淡淡的，没有自己预想之中的欣喜若狂，当然更说不上悲伤。
其实他的命运从他背叛凯斯特家族的那一刻起，就早已经注定。纵然二十年来他驰骋哈萨克，似乎几无抗手，甚至就连奥莱的前身，那位真正的哈萨克亲王殿下都差点被他活活饿死。然而，这看似风光无限的背后或许也只不过是按照着人家早已经设计好的剧本演出而已。
他在台前呼风唤雨，但也掩饰不了他作为一个傀儡的事实。在哈萨克亲王府的时候他是傀儡，他反出亲王府，作为权倾哈萨克的第一人，他也依然只是人家手中的棋子。
他看似英雄无限的一生，其实只不过是在人家的操纵下演戏，或者连他也不知道，当他在台中洋洋自得的演出的时候，帷布之下有一双冰冷的眸子在淡淡地注视着他。
突袭哈萨克的两百多精英，和城中的那五家贵族是他在哈萨克这张赌桌上的最后本钱，当他输光了这最后的筹码的时候，他的命运其实早已经注定了。
纵然他还有十万的大军，但这支已经没有灵魂的军队它敢向哈萨克发动攻击吗？他的心里不敢给自己一个答案，虽然他早已经知道答案。不然出现在哈萨克的不会是两百多高阶魔法师和剑士，而应该是那无边无沿的军队。
呵，别忘了，在哈萨克城中住着的都是这些士兵的亲人啊！他们能把他们的屠刀对向他们的亲人吗？他们会为了他这个所谓的城主而放弃一切吗，至少达斯·哈根不认为自己有这种魅力。
听到整个精英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达斯·哈根把他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里整整一晚，期间他想起了许多他已经遗忘，或者刻意遗忘的事，最后定格在脑海中的竟然是一个形容的枯槁的老人，和那一句殷殷的叮嘱。
这位老人他曾经在心中无数次鄙视过他，虽然他是哈根家族的第一任家主，也是达斯·哈根的爷爷。
“主人的伟大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你们也不用去理解，你们只要紧紧地跟着主人的步伐，那样你们将获得连神也无法赐予你们的一切。切记了，凯斯特家族出过魔导师，出过剑圣，出过算计天下的阴谋家，但就是没有出过一个废物……虽然他或许真的是一个废物！”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的爷爷就到冥界去追随他的主人恩特亲王了。
然而，对于这句话，他与他的父亲都是不以为然的。自己做了一辈子的奴才，还想自己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都给凯斯特家族做奴才，他是不是老糊涂了？何况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可是那位伟大的凯斯特一世说过的。
英雄莫问出处，既然那位凯斯特一世能够白手起家，建立一个传承千年的庞大帝国，或许他也能！但他忘了，魔幻大陆从蛮荒时代至今已经几万年了，也只有一位雄才大略的凯斯特大帝，而更多的野心家则是伴随着他们的野心一起埋葬在九幽之下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最后断送了他野心的竟然会是一个十六岁的娃娃，竟然会是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十六年的“魔武废人”！
“废人？呵，或许爷爷的话是对的，凯斯特家族出过制定规则的强者，出过算计天下的智者，出过屠杀巨龙的勇者，就是没有出过被规则倾轧的弱者。”达斯·哈根有点自嘲地一笑。但现在才有这个觉悟是不是太迟了？
“那他呢，当年那位名满大陆的优雅贵族，世人传唱的吟游诗人，他是守不住祖宗家业的弱者，还是连儿子也舍得算计，漠视天下的皇者？是我们把他逼得走投无路，悬梁自尽，还是他扯了一个弥天大谎，让整个世界为它而起舞，而他却躲在暗处冷眼旁观呢？”达斯·哈根脸上带着无限的嘲讽，喃喃自语道。
当然，他是在讽刺那位的狠心，还是在讽刺自己的愚蠢，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一片空寂的书房，他的心中突然涌现些许的悲哀！呵，他看似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有时候真的是咫尺天涯，看着很近，但实际上却离得很远很远，或者那干脆就是一个海市蜃楼，一场春秋大梦罢了！
而现在梦也该醒了！
他有些步履蹒跚地走出书房，看着依然群情汹涌，叫嚣着要带兵打回哈萨克的众将，他的心里不断地冷笑。如果这些家伙真的敢带兵回去，他何至于派出所有的精英去突袭哈萨克呢？如果他们真的敢带兵回去，他们难道就不怕在城头上看到那些熟悉的人头？凯斯特家族的男人虽然不是嗜杀之人，但也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个他清楚，这些正演着戏的众将也明白。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把我绑去换取你们新主人的原谅吧！”达斯·哈根看着眼前的众将，淡淡地说道。
而正口沫横飞的一众将领听到达斯·哈根的话，都像中了定身术一样，都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这位真的这么看得开，那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今天演这场戏也值回票价了。
几个脑袋少根筋的将领正要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但却被身边的人狠狠地一拽。蝼蚁尚且偷生，他们可不相信达斯·哈根有如此宽广的心胸。虽然说他已经输得一无所有了，但如果他真的要走，凭着他的实力，这里还真没人能够拦得住。
况且假如投降话，他们或者能够苟且偷生，而达斯·哈根却肯定欲做一犬而不得尔。他没这么想不开吧，他没这么心灰意冷吧，他也没这么容易被打倒吧，与达斯·哈根相处多年众将领心里想道。
只是一愣，众将就反应过来了，忙拍着胸脯，口沫横飞地说道，一定带着本部人马，杀回哈萨克，为城主的千秋大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那真诚的摸样跟跪在光明神像前祈祷的苦修士都有得一比了。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商讨着“计策”的时候，一位将领突然满脸惊慌地走了进来，说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公子他……他……”
“公子他怎么了？”达斯·哈根一脸焦急地来到那位将领的身边。
“公子他死了，现在也送大人你到冥界去和公子团聚吧！”说着那位将领突然脸现狰狞，一把金级匕首直朝达斯·哈根的胸口刺来。
达斯·哈根冷笑一声，夷然无惧地迎了上去，早就防着你们这一招，就这么点小伎俩也敢在我面前用？
刚把那位胆大包天的将领打得横飞出去，脸上的笑容还未淡去，就突然僵住了。他艰难地转过头，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后背，还有那插进喉咙的匕首，断断续续地说道：“为什么？”
这时在众将惊诧的眼神中，一道淡淡的身影突然浮现出来。他把那把致命匕首从达斯·哈根的喉咙中轻轻地抽出，一脸淡然地说道：“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死！我也要为我的家族，为我的家人考虑一下，而且这不是你当年对你的主人做的吗？”
听到黑衣人的话，达斯·哈根的心里浮现一丝自嘲：“我能跟他比？呵，他骗了我，骗了天下人，他现在或许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着我们拙劣的演出呢。影子，当年他的影子背叛了他，现在我的影子背叛了我，轮回吗？”
看着渐渐地软倒在地的达斯·哈根，黑衣人无悲无喜，心中喃喃道：“但愿我的礼物能令那位伟大的领主大人满意，但愿我的这份礼物能为我的孩子获得宽恕。”
“中诚·威廉？”一众将领都有点惊诧地看着这个黑影，他不是达斯·哈根最信任的手下吗，他不是号称是达斯·哈根最忠诚的影子吗？
但瞬间他们就把这些复杂心思抛到爱琴海去了，管他呢，最重要是我们不用死了！这份礼物应该能够令亲王殿下饶恕我们的罪过吧？
至于骑士的忠诚，对于死人，需要忠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