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许警官笑容里充满了自信,语调轻松,但是目光锐利,他每每看向的都是每个人心底的防线,使人不敢对视。
“据说你是第一个发现死者陈婷的尸体?”许警官拿过一张椅子,径自坐了下来。
李玉呆了呆,似在回忆,“是。”
“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我有些奇怪,录口供需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进行吗?我们这些嫌疑人聚在了一起。
陈婷靠着床柱子,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拽住铁杆,手掌被用力得发白。
“我准备去洗澡,刚走进洗浴室,就听见很大的响声,原来储水的大缸像爆炸一样,连同碎片和水砸了下来,还有一个人也掉了下来,僵硬得砸在洗手池里,把水龙头撞开了,又滚在地上,滚到我脚边,她的脸翻了上来,我认出她了,就是陈婷,就是不久前还嬉闹着要和我们一起去大吃一顿的陈婷……”
李玉哭了,哭得很伤心,没办法再说下去。
许警官沉默了一会,好像在分析,又好像在做决定,最后,因为性别的关系不好在女生宿舍待太久便先离开了,离开时嘱咐我们稳定好李玉的情绪,有些奇怪的是,他走到瓶凡的身边,轻声说了句话,我们都没听见,瓶凡听完肩膀抖动了一下,没有理会许警官。
谭琳送李玉回去了,也许还要在她们宿舍说说话,一时半会回不来,黄小妹心疼张雨晴的伤口,问她疼吗,她摇摇头,嘴角的笑容很牵强,眼睛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瓶凡还在看书,我无意中瞥见她其实没有翻动书本,还停留在最初的那一页,她,在想什么呢?
想起许警官最后对瓶凡说的话,明显触动了她,到底是一句什么样的话呢?让瓶凡这么冷漠的女子都走神了。我想去问她,但我们的关系只在昨晚稍微拉近了那么一点点,这样是不是过于冒昧了?
宿舍里时常会陷入安静的尴尬,每个人都吝啬开口说话,不过,沉默还是被黄小妹打破了。
“今天,今天是不是还没有死人?”黄小妹略微沙哑的声音显得踌躇不安。
这个已经成为敏感的话题了,大家都铮铮地看着她,连瓶凡也放下了手中的书。黄小妹像做错事般低下头,不敢继续说话了。
门,被轻轻推开了,谭琳回来了,她的脸上很沉重,两道绣眉皱得快挤在了一起。
“怎么样了?”黄小妹问的,也许是在帮张雨晴问吧。
谭琳摇摇头,“李玉受了很大的刺激,情绪波动很大,刚刚在宿舍狂砸东西,差点又打人了。”
黄小妹和张雨晴都没有接话,毕竟,如果是自己看着相识的朋友死在面前,还是一副那样的惨状,得有多痛苦?我想象陈婷最后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她的恐惧,她的怨恨,她的不甘……
刹那间,我脑子仿佛被什么点醒,有些激动得叫道,“去李玉宿舍,看住她,她有危险!”
谭琳和黄小妹不解,没有行动,我看了看张雨晴,奇怪的是她的眼睛中有的不是疑惑,而是担心加……对,是愤怒。
我呆了呆,也许是怕我疑惑,张雨晴转开了头,“我不想去。”
谭琳看着张雨晴摆弄着受伤的手臂,原本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我还是照顾雨晴好了。”
黄小妹更是因为李玉伤害过张雨晴一点要去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没听见我说的话?李玉有危险,像陈婷和之前的那个女生一样!”
她们被我说的话怔住了,却依旧没有行动,张雨晴拉着两人的手,表情很复杂。
“我陪你去一趟。”瓶凡起来了,她的话还是冷冷的,可这个决定让我觉得温暖。
离开宿舍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眼张雨晴,她乞求得看着我,我带上了门,将那灼热的目光挡在门后。
“为什么会跟我来?”我问瓶凡。
“因为你去了。”
“我?”我琢磨不透瓶凡的意思,索性不再追问。
李玉的宿舍,门外挂着一把新换的锁,我推了推门,中间打开一条缝隙,没有光,很黑,我依稀辨认着物品的轮廓,没有人在。这么晚了,她们去哪了?
“你们?”一个女生从隔壁宿舍走了出来,不解地看着我们。
“怎么这个宿舍没有人在?”
“嗯?”女生更疑惑了,“我就是这个宿舍的啊,不过,里面应该有人的,李玉好像还在里面。”
“糟糕,”我瞥见边上的瓶凡也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心想李玉多半已经出事了。
“她一个人在宿舍吗?你们怎么全出来,还把门从外面锁上了?”我的话不断提高音量,斥责之意明显。
女生有点被我吓到,却也感觉到不妥,赶紧拿钥匙开门,“之前李玉在宿舍疯了一样,还动手打人,砸坏我们很多东西,我们受不了就躲去别的宿舍了,怕她一个人会出去,就把门给锁了。”
女生把门打开了,顺手又打开了灯,强烈的白炽灯光照射在宿舍的每一个角落,却照不到我们此刻希望看到的人。
“咦,李玉哪去了,她是怎么出去的?”女生很走到李玉的铺位,掀开那床薄薄的毯子,本就平坦的床面是不会躺着人的,她甚至打开窄小的柜子,去呼喊李玉,我感到好笑,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藏人?难道分尸么?
我拿起许警官的留下的名片,用这个宿舍的电话拨了过去,并通知他马上来。
许警官来得很快,确切的说是太快了,我电话刚挂没多久,就听见他一边大喊着警察查案,让女生们回去房间,还有那厚重皮鞋踩在走道里啪嗒啪嗒的声音。
原来许警官一直在女生宿舍附近,监视?
许警官还带着小喘,单手撑在门上,“怎么了?”
“李玉不见了。”女生怯怯地说道,可能是对自己把李玉一个人锁在宿舍感到自责,她挫着双手,很不安。
许警官仔细看了看我和瓶凡,对于我们俩出现在这产生了不解,不过很快释然了。
“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许警官对着女生说道,像命令般。
女生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小跑了出去,门被关上了,门锁轻轻叩响,又放下,她想起许警官说的不是锁门而是带上门吧。
隔壁宿舍发生一连串女生好奇的惊呼,许警官皱皱眉,对着门口处再次喊道:“谁都不要靠近,否则都被列入嫌疑人!”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必须说!”许警官靠着门,双眼如鹰目,直直注视着我和瓶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