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魔苏傲天本意是出其不意闯入峨嵋派,凭借深厚的修为和机变百出的魔功大开杀戒,对围攻自己儿子林炎最出力的峨嵋派展开报复。孰料一开始便不太顺利,杀了两名守山弟子之后,遇到一个修为仅是元婴期中层的年轻道士硬将自己阻挡了片刻;随后峨嵋派三大高手齐出,将自己围困当场;更失算的是,自己并不知道峨嵋派掌门已经达到渡劫期的修为,确实有些大意了。
不过情魔毕竟是成名天下数十年之久的魔头,眼见身陷重围,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哈哈一笑道:“各位真是给面子,以峨眉一派之力,对付苏某区区一人。苏某何幸!”
元清真人手中拂尘一挥,开口道:“无量天尊!苏施主适才提到林炎时,杀心顿起。想来施主定然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来闯我峨眉,痛下杀手。由此可见,林炎当是施主至亲骨肉。”
苏傲天双眸精芒一闪,口中道:“不愧为峨嵋派掌门,仅凭苏某气势上的细微变化,便推测出苏某的来意。不错!林炎正是苏某亲生儿子。由此,各位当知苏某此来并非无因。”
元静师太向来脾气火爆,嫉恶如仇,闻言怒道:“魔头!如非我峨嵋派收留,林炎幼时便流落街头,恐怕早已夭折!他无故伤人,所以被逐出山门;岂料他自甘堕落,与邪魔为伍,连害数条人命,与天下正道为敌,我峨嵋派才会出手将其诛除!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峨嵋派对他不薄!你却以此事为由,来我峨嵋派肆虐,果然是邪魔心性,不分黑白!”
苏傲天冷哼一声道:“据说凤鸣山一战,林炎施展的道法无一得自峨嵋派;而且他被逐出峨眉,原因也是和玉虚谷的弟子起了冲突------上梁不正下梁歪,玉虚子老儿还能教出什么好弟子来?这些琐事姑且不论,当日是你峨嵋派弟子将林炎击落悬崖,以致现在生死不明,那苏某就以牙还牙!”
元虚道人轻叹了一声,却未做声。
此时空晔道人站起来,虽然仍是脸色苍白,但是已经没有大碍,先朝元清真人和元静师太一礼之后,再次谢过元虚道人,迈步走到众师兄弟身旁。他以弱敌强,阻挡了名震修真界的大魔头偷袭峨嵋派,大家都有目共睹,虽然是大敌当前,还是有不少同门朝他投去钦佩和羡慕的目光。
元清真人淡淡瞥了这位最器重的弟子一眼,心中安慰。林炎被逐出峨嵋派,凤瑶也掉入炼妖壶中生死不明,大弟子齐勉之又声名扫地、面壁思过,峨嵋派年轻一辈弟子中,也就是空晔道人修为最高,也最有前途了。
收拾情怀,元清真人道:“苏施主销声匿迹十余年,未尝闻有恶行,今日为林炎之事,又出手行凶,可见世情之劫,确是极难。”
在场众人见掌门人并未立即动手,却说出这么一堆话来,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情魔此时修为尽复,行将突破地火之劫,自然明白这位峨嵋派第一高手话内的含义。无论修魔修道,世情始终是不可忽视的一道关卡,不管进境多么顺利迅速,最后终将面对这一关。
元清真人口宣道号:“无量天尊!”望向情魔苏傲天的眼光中居然没有愤怒仇恨,而是平淡如水,开口道:“苏施主如果肯消弭心中杀念,就此归隐,我峨嵋派竭诚以待。苏施主意下如何?”
情魔苏傲天仰天一阵长笑:“元清真人果然是修为精深,道法宏大。不过修仙有道魔之别,功法各异,却是殊途同归。苏某修魔需面对的,汝等修道也不能避过。更何况苏某已经走过了一段漫长的路,绝不可能回头来过。元清真人好意,苏某心领。”
在场弟子更是大惑不解,为何掌门看似没有动手的意图,还想劝这罪恶滔天的大魔头改恶向善?元静师太虽然脾气火爆,却也明白“意”与“势”的道理,凝神聚功,并未开口;元虚道人一动不动,看似在闭目养神;重伤的空晔道人却并未下去修养,而是凝神打量,目中满是钦佩之色,竟似看明白了元清真人的意图。
元清真人淡然道:“一念为道,一念入魔,道魔之别,仅在于此。从事於道者,同於道;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乐得之;同於失者失於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何况人乎?”
情魔苏傲天笑道:“言之有理,既然不能长久,为何不真情真性,率意而为之?苏某此来,本就是痛下杀手,以报亲子被杀之仇。既然有三位高人在场,苏某恐难得手,那就知难而退,徐以图之。元清真人的大道,苏某可没耐性多听。告辞了!”话音刚落,身形爆闪,似要从元虚道人和元静师太中间的位置突围逃走。
众弟子只觉得眼前一花,情魔的身影已经飘至两位长辈中间的位置,眼见这魔头就要逃走,有些弟子不由惊呼出声。
然而人影消散,情魔苏傲天居然仍在原地未动,年轻一辈弟子中有不少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由同门的表情看出,刚才并非自己的错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见三位长辈也是纹丝不动,并没有被这魔头欺骗,不由大为佩服。
情魔苏傲天心中一凛。现在他的处境不妙,关键是元清真人的修为虽不及他,却也相差不远,再加上两位元婴期巅峰的高手,自己必败无疑。唯一的逃走之途,就是魅影千幻魔功。但是这种魔功最擅于群战,乱中取胜。所以他刚才以极快的身法做出突围的样子,想引三人出手,只要动起来,他就有机可乘。孰料峨嵋派三位高手静虚还守,不为所动,让他的算盘落空。
如果僵持下去,对情魔更为不利,他的“势”已经被夺;刚才的一番对答,又已经失去了“意”的优势。所以只能是以快制慢,以动制静。想到这里,情魔苏傲天长啸一声,手中折扇朝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元清真人一指,雪亮白芒击出,快似闪电。情魔的修为,果然非同凡响!
元清真人并未闪避,右手伸出,一拂一带,“噼啪!”一声,那道可以开山裂石的强劲真元居然被消弭无形,只发出一声微响。此时,元静师太沉声道:“众弟子退开十丈,凝神戒备!”
年轻一辈弟子忙后退十丈开外,免得被波及或者束缚了三位长辈的手脚。
此时苏傲天身形电闪,和峨嵋派三位一流高手展开恶战。一时间劲风四溢,轰隆声不绝于耳,不时有强芒自场中击出,将广场上坚硬的青石板击碎。好在众弟子退的距离比较远,才不会被波及。
苏傲天不愧为昔日魔尊座下六大魔头之一,不但修为深厚,而且招式精奇,诡辩百出,身法更是令人眼花缭乱。他最长于以快打快,但是今日却遇到了三位修为相近,又是同门多年的一流高手,以三才阵法将他困在这广场上。无论他向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遭到至少两人的夹攻。更不妙的是,元清真人和他的修为相差并不远,强攻之下,难保不失,那对方三人就可能穷追不舍,直至将其击毙。
此时苏傲天的身形已经看不清楚,年轻弟子中修为最高的空晔道人也只是勉强能看到淡淡青影在三位长辈的包围圈中左冲右突,身法之快,惊世骇俗。如果包围他的人修为略低,或者是稍一迟疑,定然会被他突围而出。
这就是苏傲天引以为傲的魅影身法。此刻已经施展至极限,却依然无法突破重围。三位修真高手的包围却越来越小,更限制了他施展身法的空间。
此时元清真人忽然开口道:“当心他的音容千幻!”
苏傲天冷哼一声,猛扑至元虚道人身前,双手齐挥,折扇和拳劲狂攻而至。元虚道人不敢怠慢,举手相迎,不料人影一闪,眼前的苏傲天却变成了刚才身受重伤的空晔道人。只见他脸色苍白,神情惶急的道:“师叔!是我啊!”
元虚道人暗叹一声,不为所动,凝聚功力和对方硬拼一招。“轰轰!”两声,人影消散,场内依然是一身青衣的情魔苏傲天。这音容千幻也是情魔的得意功法,只要被他看过一眼的人,他都能用深厚魔功变幻出他的样子来,而且音容笑貌无一不同,不过,却只是暂时的幻影而已,只要对手稍一失神,必然会被他的雷霆手段击杀当场。
情魔丝毫未做停留,转身攻向元清真人,招式精奇,功力深厚,似乎和元清真人单对单一般。由于情魔出手迅疾之极,元清真人手中的拂尘也挥舞如电,一时间惊天动地,巨响连声。元虚道人和元静师太同时出掌,攻向情魔。
两人刚挥手击出,却见眼前情魔的背影变成了掌门元清真人,而且口吐鲜血,脸色凄厉。虽然知道这可能是情魔的音容千幻,两人还是略微一惊。莫非这情魔以魅影身法绕到了掌门的身后?心神一惊之下,两人出手稍微慢了一丝,功力也未提聚十成。
“轰隆!”一声空前大震,人影变回为神色冷峻的情魔,元清掌门却身形微颤,后退一步,显然刚才的硬拼中略处下风。两人齐喝一声,挥手攻上。
情魔苏傲天厉啸一声,丝毫未做退缩,和两人各对了一掌。“轰轰!”两声,元静师太和元虚道人身躯剧颤,心中暗惊,这情魔果然是修为深厚。
情魔苏傲天却是“哇”的吐出漫天血雾,身形踉跄了一下,本就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更增,电闪至两人身后,嘿嘿笑道:“血中无毒的!”
尽管他这么说,元静师太和元虚道人却也不无顾忌,元清真人这时才稳住身形,挥手击出一道白芒,情魔苏傲天哈哈一笑,避过白芒,身形鬼魅般飘向山门处,随即消失不见。
元静师太和元虚道人面有愧色,齐声道:“我等疏忽,请掌门责罚。”
元清真人道:“不必自责,此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将来或许与我正道有功。所以本掌门刚才也未尽全力。众弟子将此地收拾一下,全派上下,提高警惕。”
两人和远处的众弟子齐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