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了武极阁,云海百般思虑,脑海中竟全然是日里星宿君那一双泛红的双眼,以及他认真的问:待你再回来,便会嫁给我吗?
“我虽与他并不熟识,但往日里见他却是个性子极冷淡的人,怎的投了胎却多情起来。”云海兀自念叨,止不住想起了白日她从花树上掉下去看到的一幕,玉梨花飘飘然落下,那双桃花眼满含笑意,堪堪艳过了大片玉梨花。
谨言小小的身子在榻上挪来挪去,不停数弄早前在上官昊那里坑来的银两,两眼放光满脸喜色,活像个守财的主儿。
“贪财!”云海走到他身边,小声骂道。
白白胖胖的小身子一把搂过榻上的银子,戒备的瞪着她道,“这可是我的财产,我就贪财怎么着,下回下凡的时候,千万别向我借钱!”
云海眼珠一转,满面笑容对他道,“谨言,你若是帮我办件事情,下回我定会问星宿君要更多的银子给你。”
“当真?”谨言狐疑的看着她,思虑半晌才道,“若是违背天规的事情,我可不干。”
“不会不会,只是一桩小事。我曾见过人界的桃花,绚丽妖娆,白日里又见了上官昊院子里种了梨花,你去帮我挖几棵上来。”云海笑的一脸谄媚,见谨言略微动摇,便又道,“你是上古神树,这种举手之劳,必不会推辞吧!”
谨言思虑良久,才缓缓道,“你这桩买卖甚好,不过,本上神去挖那些凡界花草,委实失了身份……”
云海翻了个白眼,一个小屁孩,成日里将“身份、身份”的挂在嘴边,忒不可爱了。嘴上却道,“上神,不会有人知道!”
谨言睨了他一眼,歪着小脑袋思虑半日,因云海一句“上神”叫的他甚为满意,终于勉为其难的应了。云海欢便天喜地的将司命天君的灵玉交与他,谨言一喜,全无勉强的神情,立即就颠颠的下凡去了,拍着胸脯说定会给她弄几棵极好的。
这厢谨言将将走,便有仙婢前来通报,玄沧仙君前来拜会。
云海心头突突的跳了两下,便叫仙婢转告玄沧仙君,稍后就到。自己则趁人不备,速速招来一朵祥云,从后面修仙的广场上偷溜。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北辰月夜修炼还未出关,谨言又不在,她怎敢独自去会那个见面就要打架的玄沧。仔细想想,那厮委实忒不要脸了,堂堂一个仙君,竟器量如此之小,死活跟她一介小仙较上劲。
边怨叹自己命苦,边腾祥云朝钟离谷方向去,思来想去,如今神界也只有司姻天君那里能够暂时避一避风头,待到北辰月夜明早出关,自然会来接她回去。云海提心吊胆一路,前脚将将落地,抬眼便瞧见了一袭火红华服,慵懒倚靠在门栏上的玄沧仙君,那风情自是不必说,艳绝天界。如今他不过是十一二岁的样子,若是再大一些,恐怕无人能受得住他那张美到令人发指的俊颜。
云海心中叫苦,面上却瞬即堆满和蔼可亲的笑容,“哎呀呀,玄沧仙君可真是叫小仙一通好找哇!”
“云海。”他缓缓开口,语气凉凉,说不出的怪异,“今个,你别想逃。”
不等云海答话,红色身影倏地上前,一把拉住她,笑的肆无忌惮,满是邪魅,“这花开的正好,今日就在司姻天君这花海里打。”
“等,等等等等!你说在这里打,你一条火龙烧下去,还能剩下什么!你若是要打,我们便去演武场。”云海深知养活一株花草有多么不容易,他说毁便要毁,果然是浑的可以!
“我说在此处打就在此处打!”玄沧话中全是不容置疑。
云海气结,两步上前,站在一簇开着正旺的海棠里,满不在乎道,“那你就这么打吧,小仙我全不还手,看你能把我打的魂飞魄散还是灰飞烟灭!”
“仙君,手下留情!”司姻天君颠着一把老骨头跑了过来,边跑边呼。
云海实是不知,司命天君喊的手下留情,那手下面的是指花花草草,还是指她,却见他老人家跑的甚为急切。
玄沧不闻不问,盯着云海的目光微有些变化。手上火龙“轰”的一声炸开来,四下窜去,目标却非是云海,而是在这花海里游弋。不过眨眼功夫,烟尘飘飞,火舌吞吐,大片的姹紫嫣红葬于火龙爪下。
司命天君老泪纵横,连连喊,“手下留情啊!不要再烧了!手下留情啊!”
云海觉得他这话喊的实在没有道理,眼下花繁叶茂都已葬身火海,这情分显而易见是没有留。
但火龙游弋一圈,确然是渐渐熄灭了,玄沧只盯着云海,朗声道,“若是日后再敢逃走,逃到哪里,我便烧到哪里。”
他话一放出,云海登时觉得对不起司姻天君,望着满目的焦黑,心痛万分对司姻天君道,“天君,我过些日送你几株形貌冰肌玉骨的花树,你万不要恼我,日后,我必不会来此避祸。”云海将“避祸”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末了恨恨的瞪了玄沧一眼,便要走。
“云海。”司姻天君唤住她,道,“我种在此处的不过是寻常花草,无甚大碍,只是,我有桩事要同你二人说道说道。”
玄沧本就被云海逃跑之事惹怒,此刻更不愿听司命天君唠叨,挥袖要走。
“玄沧仙君,与你回复真身有关。”司姻天君急道。
玄沧顿了顿脚步,依旧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司命天君抚着雪白的胡须,叹了一声,手中幻化出一个画轴交与云海,示意她打开。
卷轴缓缓展开,一袭红衣首先映入眼帘,黑发魅人,一张精致绝伦的侧脸微微含笑,邪魅而放肆,兰花丛掩映,却全无清雅。
云海呆呆的看了半晌,听得司姻天君道,“这是玄沧仙君从前的样貌,两万年前,本君有幸在中宫见上一面,虽未得见全貌,却知,这三界之中再无人能及风兰伤风姿的十分之一。后来,他与巴蛇午幸一场大战,真身缩减,两万年不曾生长过,本君委实伤神了好一阵子。”
“那与我有何干系?”云海虽觉得画中人确确是美的不像话,却无甚好感,约莫是因为玄沧如今这暴躁的性子。
司命天君叹息道,“我往日与他只是一面之缘,但也知道风族的兰伤公子是个才华出众,待人和善。他如今这性子,约莫是因为他身子的事。他这般逼你,若是你能帮他,现在可还愿意?”
云海又看了画中男子一眼,堪堪一个绝代风流的人物。想来一向顺风顺水,在赞美中长大的玄沧仙君,委实是受不了这个打击。若是一般模样,失了便失了,但这风华姿容,不消说玄沧仙君自己,便是连云海也为之扼腕。
“若是能治好他,他便以后不会找我打架了,便是为了我自己,也要救上一救的。”云海轻声道。
司姻天君大笑一阵,道,“若是你肯帮这个忙,不要说不会找你打架,便是你向中宫风族要求风兰伤以身相许,那他们也是应的。”
云海双眼一亮,旋即装模作样的道,“委实是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