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着脚尖往前走了几步,转身又回了舱底,有些嫌弃的扒了他沾着汤汤水水的衣服随便的往身上一套,大的能装下两个她,不过也无所谓,她关好门,低着头,点着脚尖重又回到狭窄的甬道里。
甬道里有些阴暗,阳光照不到这里,所以她走的格外小心,生怕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引起外面的注意,出口在前面头顶十几米的地方,呈一个四方的口子,约有两米高,有梯子从上面吊下来,淡淡的阳光从极远的地方漏下来,只照到出口下方的三分之一,便消失不见了。
真不知刚才那人端着锅是怎么从上面下来的?
平安极小心的贴着船舱半躬着身子极力的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然后抬头向上望,只见上面站着两个手握利剑却一脸疲倦,好似没睡醒的男人,两人打了个哈欠,双眼向四下看了看,偶向下望,她赶紧瑟缩着身子,却并不担心他们会看到自己,久在亮处的人,乍一进入黑暗,是看不清楚的,虽然上面也不是很亮,但与她所处的地方比起来,赫然就是一个白天一个黑夜。
两人见无异状,干脆挨着出口一屁股坐了下来,索性小声聊起了天。
“大嘴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该不会是看见美人,移不开脚了吧?只可惜,能看不能摸,要不然我早把她们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那下次咱们两个下去送饭,让大嘴在这看着,就算不能上,摸摸总是可以的,嘿嘿!”两人一阵淫笑,平安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抖掉。
“就是就是,耀州多美女,上次咱们可是狠狠的赚足了一笔,只可惜一个子都没有咱们的,这次更好,干脆连老窝都让人给端了。”左边那人啧啧两声,一脸的惋惜。
“六子,你说下面这批人里到底有什么人物,竟然能请得动七王府和十三王府的人,听说那十三皇子还特地在钦安殿外跪了一下午,只为请皇上一道圣旨,让各地沿途追查那个女子的下落,只可惜呀,那皇上没答应,还将他关在了府里,禁足一个月,啧啧,得不偿失啊!”
平安愣了一下,想起那个少年阳光下精致如斯的稚嫩笑脸,不由得心里一暖,真是个傻孩子啊!姐姐哪天回去了,定会好好疼你的,至于七王府,自己与那神仙般神圣高贵又没打过照面的七王爷并没有交情可谈,找她的人想必应该就是魏大哥了吧,从来这世上,自己不知道欠了他多少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遇上他们,真好,她是何其有幸,于她足亦。
“不过更得不偿失的只怕是老大,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看他脸都快要气歪了,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么开心呢?嘿嘿,嘿嘿!”左边那人说着,瘪不住的捧腹大笑开来,却又极力忍着。
谁让张老三平日为人狠绝,不得人心,这般待遇,岂不让他开心。
“我也是这样觉得。”说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平安无语望天,不,是木板及两人猥琐的侧面。
“这日子过得可真够窝囊的,如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真不爷们。”
“那有什么办法?只怕老大现在过得还不如我们舒坦呢?”
“他不舒坦,我们便舒坦。”平安听得满头黑线,实在是无法想象,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团伙。
凝神听了听,确定上方除了两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于是便放下心来,这两人定是与刚才那人打过照面的,若自己此时出去,只消露头便会被他们发现,她要做的便是在他们发现她并喊人之前将他们两个干掉,然后再见机行事,凭她的身手对付这么两个笨蛋,简直绰绰有余。
她蜷着身子想了想,回身向来处猫了几步,然后大踏步走过来,势必引起两人的注意,待走到出口下方时,果然上面两人俯身向下看来,口中还不耐烦的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慢?”
平安不说话,伸手抓住梯子动作缓慢的往上爬。
“喂,你怎么不说话?死啦还是美人把你的魂勾走了,明天咱们换班,你在上面守着,我们下…”话未说完,平安猛的一用力,一下子蹿了出来,她随手抓住一人,不待站稳,抓着他的身体一个漂亮的旋身,一左勾拳直击对方颌下,然后甩手,在另一人睁大的瞳孔里灿烂一笑,一记手刃切向那人颈部,然后一手一个,接住慢慢的放倒。
平安看了看两人身形,然后顺手扒了右边一人的衣服,换掉身上脏兮兮还带异味的衣服,连同两人一起扔到了下面,只听“咚咚”两声闷响,也不管两人死活,抽出梯子,径自合上盖子,缝隙与地板完美的嵌合在一起,踩上去会有闷闷的声音传来,与别处不同,她移开身体,左右打量起来。
原来她是在一处极简单的房间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一桌一椅一床而已,除此之外再看不见其他,哦,还有地上两个圆滚滚的酒瓶子。
离桌子两米不到的地方一处小窗大开着,只可惜里面被两根手腕粗的木棍钉的死死的,金黄色的阳光缝隙里流泄进来,刚才看到的亮光应该就是从这里照进来的,一轮巨大的如火骄阳从远处的水面上缓缓升起,继而照亮整片天空,整个水面波光潋滟,闪闪发光,比暗夜里满天的星子还是闪亮,只可惜她现在无心欣赏。
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这些人对她们还真是放心啊!是笃定了她们逃不出去吗?
既然魏大哥和少宴都在派人找她,那她们出去便是早晚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告诉他们自己的方位,这地方连张纸笔都没有,她掀开衣服撕了块白净的里衣,犹豫了半天,一狠心咬破食指,破天荒的写了封血书,救我们,大船,平安。
相信有心人看到一定能够明白。
她把酒瓶里的酒倒出来,控干净,然后把布条往里一塞,封好口,随手从窗棂里扔了出去,只听“扑通”一声,转眼便飘远了,她心疼的吮了吮手指,心想自己真是下血本了,然后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小心的掩好门,许是被两边的厢房挡住了阳光,走道里有些昏暗,平安贴着门四下望了望,两边都是厢房,有些房门半开着,不时传来男人的粗鄙的调笑声和怒骂声,平安怕被人发现,转过身向走道尽头一处光亮处走去。
走道尽头有两个壮实的男人把守,平安故作镇定的从他们中间穿过,就在即将过去的那一瞬间,两人突然抬手拦住了她。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虽然知道今天这样出来,要想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现在连最基本的状况都没搞明白呢,这样就被发现就有点冤了。
若是自己一个人逃走还好,可是下面还有那么多人满怀希望等着她解救呢,再说了,她刚才看了一下,那么宽的河面,她要是现在跳下去,还不能等到她游到对岸便会累死了。
既然魏大哥和少宴都在找她,她便坐等他们来救好了,实在等不到,她们再借机逃跑,反正在这水上,想跑,有点难度。
平安看着他们手背上的恐怖纹身,半垂着头压低嗓音问道,“有事吗?”
“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生?”左边那人拿着剑抬了抬她的下巴,当看到她那一头异于常人颜色的头发时,惊讶的出声,“是你。”
平安愣了一下,听出是那晚劫持她的四人中的其中一人,她抬起头对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下一秒,一记左勾拳便招呼了上去,在那人瞬间睁大的眸子里,“砰”的一声,仰面摔倒在地。
不知道对人要有所防备吗?不知道她喜欢不打招呼便出手吗?已经栽在她手上一次了,还这么不长记性,真是笨蛋。
“是你。”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安回头对他挥挥手,“嗨,好久不见。”手未落下,便挥拳向他面上招呼,可惜那人看清她面目,早已留心对应,一个闪身躲了开去,同时扬声叫道,“来人,下面有人跑了。”
平安被他这一叫气的不轻,左手虚晃了一下,那人直觉的抬臂护住脸,平安轻哼一声,旋身快速的踢向他的心窝,直将他踢进走道里滑了三米远才停止,那人抬头,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敢暗算她,这就是下场。
厢房里的人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便齐刷刷的拉开了房门,带着家伙冲了出来,平安故作惊慌的一边向外跑一边大声呼喊,“有人跑了,快来人哪,有人跑了。”
“什么?快去下面看看。”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里面涌出来,还有外面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平安一边跑一边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叫,“有人跑了,快下去啊。”
待出得楼梯,眼前豁然一片开朗,江风徐徐吹起她垂落在胸前的长发,她贪婪的吸了一口清新潮湿的空气,一脚踏上了甲板,还没站稳便四下打量,大家纷纷视而不见,她也乐得其成,巴不得避开他们呢,只是自己这头异于他人的头发,迟早会被人发现,她反要做的便是在被他们发现之前,先把地形勘探好。
她突然发现这艘船不是一般的大,从上往下望去,至少得有十米,长约三十多米,宽约十五米左右,照她刚才来时的路,她们应该是被关在负二层,加上人手基本上都在负一层,这上面倒是没有多少人,不过想要逃出去,真是难如登天。
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竟然还有小厮和丫鬟,他们立在远处神色张惶的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一名白面斯文的男人从后面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黑衣男子,笑着向他们解释说是手下人做错了事被关了起来,心里不服就逃跑了,不过已经被捉住了,让他们放心。
几人听完,这才缓下面色,那男子又笑着赔了两句不是,并承诺此事再不会发生,几人这才点点头,转身回了舱内。
平安大喜,他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么这就是说,这船上呆的不全是那些抓他的人,还有…她举目往二楼的方向望去,果然,只见半开的轩窗内竟然还有女眷的身影,分明是刚才那人商人打扮的男人的家眷们。
那么就是说,这条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好借此把她们从官府的眼皮底下偷偷把她们变卖到其他地方。
只是这样想也不对,这样代价是不是有点高了,那么多人只为了看她们十几个弱女子。
她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她哪里知道,元少宴和魏青山把他们在京城的老窝给端了,迫使他们不得不转移据点,另谋地点。
正想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那群商人,只见刚才那名含笑的白面男子在几人走后,突然沉下了脸,向着她这边走来,平安看着冷着他的眉眼,直呼糟糕,正想躲开,没想到下面又传来一阵惊呼,“果真跑了一人,快追。”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下面“咚咚”的传了上来,平安正想避开,奈何突然一声冷喝顿住了她的脚步,“抓住她。”
她惊愕的回头,只见一双阴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开口的赫然便是刚才那白面男人。
他一抬手,便立即有十几人跳了出来,剩下的人都被他阻在一楼与负一楼的楼梯间,上下不得。
平安看出他有所顾忌,在那些人扑上来之前,突然抬手大呼,“住手,我们和谈。”
俗话说,好女不吃眼前亏,这是人家的船,这是人家的地盘,凡事好商量,自己就这样鲁莽的跟他们撕破了脸,到头来受罪的只怕还是自己,好汉难抵四手,他们这么多人,自己也捞不着便宜。
至于船上那些人,谁知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会不会和这群人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