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十三皇子元少宴为一女子被罚禁足的事情传遍了耀州城内外,大家感慨他情深的同时又觉得他愚蠢,堂堂一介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为了被劫不知去向,甚至有可能已经被卖进青楼欢场的女子动这么大干戈。
元崇光蹙着眉头看着手里的大臣们上奏的折子,神情间看不出情绪。
前些日子少宴就为了她在殿外跪了一下午,他气愤,想他不知轻重,所以就没有理他,又怕他一时冲动,再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直接下令禁了他的足,心想过想日子也该淡忘了。
正想着,殿外突然响起一叠声的呼喊,听出是李福全的声音,他不悦的皱起眉,“毛毛糙糙的,什么事?”
“皇上,皇上”李福全一溜小跑进了钦安殿。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李福全跪在御案前,手里握着张纸呈在头顶,声音有些惊恐,“启禀皇上,十三殿下,跑了。”
“混账”元崇光“啪”的一下将手里正看着的一本奏折摔在案子上,起身绕过御案,一把将李福全从地上揪起,眼底一片幽寒,深不见底,“你再说一遍。”
李福全浑身打了个哆嗦,将手里的纸张呈给他,抖着嘴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十三王府负责看守的侍卫来报,今天一大早,十三殿下留书出走了。”
元崇光只看了一眼,便气得脸色发青的扔到了地上,他背着手在原地踱了几圈,突然扬声冲殿外喝道,“来人,把魏青山给朕叫过来。”
“是”
“皇上息怒”李福全扶着他在赤金九凤雕花紫檀座上坐下,屏息立在一旁,垂着头,眼角的余光里只看到座上之人衣角下摆的一片明黄。
“真是朕的好儿子。”半晌,元崇光狠声说道,眼里的冰寒能把人冻死。
“十三殿下你年纪尚小,难免会做出些荒唐事。”
没过多久,侍卫便回报,“启禀皇上,魏统领不在府上,前两日便出城了。”
李福全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可是没想到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发话,不觉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元崇光似没有听到般忘着窗外的长空怔忡,眼眸深邃如浩瀚星空,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间夹杂斑斑银丝,眉目间竟觉出凄凉的味道来。
李福全忍不住别开眼去,这个服侍了一辈子的帝王也终是老了,人老了便容易怀念旧日的事情,即便是这位高高在上,平日里深藏不露的帝王,他知道,只有在怀念那逝了的莲妃娘娘时,皇上的脸上才会出现这样类似于脆弱的神情来。
“毕方”只一瞬,元崇光便敛去了眼内的情绪,冷声喝道。
“属下在”虽然见多了这种场面,但当屋内悄无声息的忽然间多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时,李福全还是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全身裹在黑衣中只剩一双平静无波的双眸时,默然的低下头。
他好像一直就这样潜伏在皇上身边,却从来都没人让人感觉到过,每次只要皇上一开口,不出三声,他准会现身。
“传信给螣蛇,按计划行事,另外派人拦截十三殿下,务必把他带回京来。”
“是,属下遵命。”只一眨眼的功夫,来人便不见了踪影,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李福全再一次叹服。
云霞满天,数百里之外的羊肠小道上,两个少年,一人一骑,绝尘而去,扬起一地尘土。
洪升偏过头,满脸疲惫的望着身穿赭色衣衫的少年,眼底一片青黑,他撅着嘴巴有气无力的说道,“少爷,我们就这么偷跑出来,皇上知道了会生气的。”
“活该,谁让他不帮我忙还罚我禁足的,既然他不帮我,那我便自己出来找。”元少宴亦是一脸的倦色,却倔强的说“不找到平安,我便不回去。”
两人从昨夜偷跑出来后便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为怕父皇知道他偷跑后会派人捉他回去,两人不敢从大道上过,便专拣人烟稀少的小路走,累了就停下来歇会,中途换了次马,然后再继续赶路。
“少爷”洪升拖着嗓子喊了一句,小小的眉头紧蹙着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却知多说无益,少爷这次当真是铁了心了,谁说也无用。
“快点,天黑之前看能否能到投宿的地方,晚上好好的睡一觉,明早继续赶路。”元少宴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救人计划里,完全忽略他的态度。
“我保证,魏统领若是看见少爷,必定后悔告诉你这么多消息。”洪升哀叹一声,只得认命的挥动马鞭,屁股早颠的没知觉了。
虽说平日里他对平安有不少意见,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觉得她虽然不懂什么规矩,倒也不失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最主要的是,少爷很喜欢她,跟她在一起,少爷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只要少爷开心,他便开心。
从小到大,少爷的朋友真的不多,能在一起说得上话的就更少,少爷心思单纯,看不惯那些王公子弟平日里横行霸道的行为,因此不愿跟他们交往,空闲的时间要么在府里呆着耍玩,要么就去七王府跟七殿下作陪。
如果日子能这样一直过下去也不错,可是偏偏后来让少爷遇见了许姑娘,痛的时间永远比快乐的时候要长得多,如果那个时候他能预料到以后发生的事情,即便是死他也会阻止少爷这次的出行。
如此又过了两日,平安白天跟着蒋天昊练练琴,晚上依旧在别人进入梦想后睁着眼睛望着房顶,走道里有人守着,烛火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自从那天她出逃成功后,看守她们的人便谨慎了许多,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班制,相对应的,每天的饭菜在她的要求下也变得丰盛了许多,而那个送饭的大嘴,她却再也没有见过,不知是消失了,还是被指派到了其他地方。
在江上行了月余,大家的精神明显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紧张起来,好在大家并没有被四散分开,她想不明白劫她们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换成她,她会把这些人分散开,卖到各个地方,以此一是方便转移注意力,不至于形成太大的目标,二是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世界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透的早晚的问题。
还有那个蒋天昊,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历,不过好在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只是不知他说的话到底可不可靠。
乐菱做了个梦忽然醒过来,这几日晚上她总是半睡半醒,心里存着事便睡不踏实,她睁开眼睛转过头,见平安靠在墙上发呆,便靠了过来,小心的问道,“平安,你怎么不睡觉?”
“恋床,睡不着。”黑暗中,她笑了一下,答道,顿了一下又问道,“乐菱,你害怕吗?”
“额?什么?”乐菱愣了一下明白过来,点点头,勉强的笑道,“说实话有点。”
“别害怕,再过几日,等到了淮安,我就带你们出去。”平安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快的说。
回去之后,她一定会找那个李四报仇,估计乐菱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被弄进来的吧,所以就更不能放过这等奸恶小人。
“平安,我们真的能出去吗?外面那么多人,我们都不会什么功夫,你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带我们所有人出去,你若能走,还是自己先逃吧。”乐菱靠在她肩上,有些担心的说。
“你别怕,我自有办法,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拉开被单,两人和衣而睡,小薇则在旁边睡得正香,那把没离过手的匕首也一直握在手里,屋里的几个女孩都着急的上了火,每天吃不下睡不香的,她倒好,不仅每天好吃好睡,偶尔还和大家开几个小玩笑,一点也看不出着急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啊!
一想到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的心情就莫名变的好起来,她真是受够了在船上呆的这些日子,没有自由,也没有丝毫乐趣可言,她发誓她一辈子都不要再坐船,一辈子没坐过船,坐一次船就够她一辈子的。
晨光熹微的时候,她刚朦朦睡去,便被蒋天昊派来的人叫了起来,她真是快要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