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眼窝浮肿、眼神失落的女孩,心里不断地问:这是谁?是自己吗?原来有一天,那个不愿束缚自己、压抑自己的杨树也会有这么一副患得患失的怨妇模样!
她掬起冷水,不断地泼向自己,企图把自己解救出来,却换来更多的冰冷。她抬头看看面色更是苍白的脸,忙擦干水,伸手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脸果然恢复了红润,她不由地牵起嘴唇笑了笑。
一打开门就对上了一双担忧的眼睛,杨树对着他笑笑,一脸若无其事地说:“林先生,这里可是女士进的地方,男士请往左拐!”
“杨树······”
“跟我套近乎也没用,这个地方可是不能开后门的!”杨树朝他挤眉弄眼地笑,径直就往餐厅里走,她不知道为何关于他和艾琳的事自己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而且还是从别人口里得知!
林森愣愣地靠在墙壁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纷杂,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杨树,以前的杨树不管是调皮的、可爱的、生气的还是嫉妒的都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而现在,她明明很愤怒很伤心,却不再向自己流露。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艾琳来寻他时,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伤怀里。一路上艾琳说了很多话,其他的他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她说杨树和何威先离开了。
然后,“离开”这两个字就如同针尖一般,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头。
“森哥哥?森哥哥?”艾琳见他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生气地摇着他的胳膊。
“什么事?”林森终于从那刺痛中清醒过来。
艾琳见他这般模样,抱怨道:“你到底有没有听人家讲啊!亏我还说了那么多!我是在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吃饭,我爷爷和爸爸想见见你!他们都催了我好几天了······”
“Neil!前面停一下!”林森不耐地打断她,一边跟司机叫停,一边对她说,“艾琳,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我还有急事,就不送你了!”说完也不等车子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等不及打车,林森径直一路狂奔,一边跑一边扯去外面的西装,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朝他看,他却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杨树!
前面不远处突然横过来一辆车,林森由于惯性,根本来不及停下来,路边的行人均是发出一声惊呼,眼看就要撞了上去,林森却单手撑住车头,借助手臂的支撑,一个巧劲就将整个身体从车前一翻而越!翻过之后,冲劲也慢了下来,立定后喘着气愤怒地看着车子里坐着的人。
“啪啪啪”,金楠一边从车里下来,一边拍着手,啧啧称赞:“哎呀呀!不得了!林少的身手越来越有长进了!”
“呵呵!彼此彼此!金少爷还是喜欢霸道横行!”林森压住恼怒,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就转身欲离开,他现在不想和他牵扯。
“别走啊!”金楠快步挡道他面前,抱臂嘲讽道:“你就是跑得再快,也比不得车轮吧!要知道这里离林宅可是很远的!”
林森听后,看也不看他,直接转身坐到他的车子里,对着司机说:“去林家老宅。”
那司机为难地看了眼随后坐到车里的金楠,见金楠点头,这才发动车子。
“呵呵,舅爷爷今天找我商量了一件事呢!”金楠一边倒了杯红酒递给林森,一边轻笑出声,“我倒是忘了和林少说声‘恭喜’了!”
林森接过酒杯,只是闲闲地啜着酒,对他话里的兴灾乐祸毫不理睬。
金楠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似漫不经心地说:“更巧的是,同时在场的人里还有何家的人呢,据说是来给儿子提亲的?嘿嘿,这下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话一说完,金楠就得到了他所预期的效果,林森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摔到车子里的地毯上,红酒在上面润开一朵花,他盯着金楠,一字一顿地说:“你若是想从中作梗,休怪我无情!”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你林少什么时候对我有情过?你们林家又什么时候真正的把我放在眼里过?”金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仿佛听到了天下最滑稽的笑话一般。
“你太固执了!金楠,你为什么总以为是林家对不起你呢?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抚养大的!”林森无奈地看着他。
“哈哈,抚养我?我要是有父母,还会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吗!”金楠咬牙恨恨地说。
“你父母的事,林家毫无过错,你父亲自己做错了事,怪不得任何人,林家也未对他赶尽杀绝,是他自己想不开,姑婆都没有说什么,你又······”林森的话还没说完,金楠的拳头就飞了过来,却被他一手挡住。
金楠胸口起伏,瞪着林森,突然笑道:“哈哈,我奶奶也是林家的小姐,为什么她的儿子就不能为林家分忧?难道就因为我父亲姓金,不姓林?被忘了,若是真追究起来,你也不姓林!”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和你牵扯,杨树与这些都没有关系,你少靠近她!另外,艾琳和我订婚,你也没有好处。”林森不想再和他说这些上一代的恩怨,忙转过话题。
“你以为我能让老爷子改变主意?事关林家的继承人的终身大事,他只会听他自己的。”金楠嘲讽地看他,“老爷子精明着呢!他也许早就察觉到你和杨树的不对劲,却不动声色地想来个一箭双雕,你们呢,要么接受他的安排,要么就暴露出来。呵呵,总之无论哪一条路,以老爷子的手段,似乎都是死路啊!我真是期待呢!”
金楠越说,林森的心里就越是慌乱,定了定神,冷着面孔嗤笑:“那么,你就不怕我真的娶了艾琳?”
“呵呵,我们自小就相互竞争,早就知己知彼了,你会不会娶艾琳,我还会不知道?所以,我可没什么好担心的!”金楠一边命令司机将车停下,一边笑着说,“好了,剩下的你自己走吧!老爷子或许正要找你呢!”
林森下了车后,心里分外的沉重,刚进了别墅的大门,林叔就在那边候着了,见到他立马迎上,“小少爷,艾琳小姐没和您一起回来吗?”
现在林森一听到艾琳就头疼,不悦地说:“这里又不是她的家,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回来!”
林叔一边跟着他往上走,一边笑道:“呵呵,快了快了!小少爷,今天家里来了贵客!正等着你呢!先生嘱咐我在这······”
“杨树呢?回来没?”林森不耐烦地打断他。
林叔这才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起来:“小小姐和何少爷先您一步到家。”
正说着林森就听到大厅里传来外公爽朗的笑声,“哈哈,好好!何家这小子就是会说话!”
林森站在门边咬了咬牙,走进去,只见客厅的沙发上坐满了人,李家的老爷子和艾琳的父母坐在左边的沙发上,而右边的沙发上则坐着何氏的总裁和何威,杨树则陪着林妈妈坐在外公的右侧。
林正云见他一人回来,脸色不悦,问道:“阿森,艾琳怎么没没有和你一起?你们今天不是出去约会的吗?你李爷爷、李叔叔和艾阿姨可都等着你们呢!”
林森礼貌地和众人打过招呼后,才解释道:“我临时有急事,就让Neil先送她回去了。”
林敏君见他面露疲惫,心里知道一定又和杨树有关,忙笑着开口:“阿森,你带何威和杨树到后面转转吧!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呢!”又转头对林婶说,“林婶替我打个电话给Neil让他再返回,把艾琳接过来!”
杨树一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么一大群人,身份尴尬不说,还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泰米尔语,华语也和普通话不大一样,有时他们跟自己说话时,她都搞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幸亏有林妈妈在一旁提点着,才不至于冷场。
三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来到后花园,何威有点拜托地看向林森,杨树却抱歉地一笑:“阿森,你陪陪何威吧!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下。”
林森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眼下的情况真是越来越乱,他也拿不准外公到底是不是怀疑杨树了,毕竟他若是有心什么都可以查到的。
“呵呵,林森,谢谢你今天提醒我啊!以后我们要真成了亲戚······”何威见杨树走了,只好热情地笼络林森。
林森转身,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何威看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敌意,全然不似是在开玩笑,愣了一下,脑袋里闪过一道光,却又没抓住,刚想追问为什么,林森就丢下他,自己反身走进后门。
林森来到杨树的卧室门前,刚想敲门,里面的门就开了,小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杨树正在休息。
林森示意她退下,走了进去,轻轻地合上门,走到里间,杨树果然埋在被子里,只剩下头顶,他皱眉,走过去,掀开她的被子,她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走进来,并掀开被子,来不及躲闪,那一脸的湿润就暴露了出来。
心里顿时一窒,他轻轻拂开她那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头发,俯身将头埋进她的脖子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里凄凉,他和她竟沦落到“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