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木婉颐沏了杯参茶送到夏老爷房里。见夏老爷正在翻阅近来夏家的账簿,便笑着将参茶递上言道:“老爷,也忙了一天了,还是先休息休息,喝杯参茶吧。”
夏老爷示意她放在桌子上:“先放这儿吧。”便又低下了头。
木婉颐也不好说话,因为在夏老爷看账簿的时候,谈论其他事情无疑是自讨没趣。这几****从叶凌云那里得知夏老爷预备在阳城开一个布庄,人选虽还没有确定,但看样子,却是大少爷夏景宸无疑了。
要是在往日,木婉颐才不会关注这类事情。她巴不得夏景宸远远的离开夏家,她好让夏景天在夏老爷面上表现一番。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关注这件事情,而且不仅仅是关注,还要一定得把这事儿给办下来。
这都得益于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自从翠儿被她迁出去之后,夏景天就不常落家。她也说过几次,可夏景天却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常常是趁着她不注意就过去了。
木婉颐是瞧在眼里,急在心里:这若是被夏老爷发现,她的苦心岂不是功亏一篑了么?
所以,她便想到了阳城。
去阳城少则也要一年半载,到时候翠儿的事情就已经落下帷幕了,她也就不怕什么了。
但她知道阳城布庄的事情,是急不能缓,要是等夏老爷定了,那之前让叶凌云敲的边鼓也都白费了。
夏老爷翻看完最后一本账簿,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夏家的生意日益见好,他也算对得住夏家的列祖列宗了。
在夏老爷放下账簿的那一刻开始,木婉颐知道她想了许久的话可以启齿出口了。
“老爷,我想跟你商量点事儿。”
夏老爷没防备她仍在书房,问道:“什么事儿?”
“阳城布庄的事情,老爷决定了人选么?”木婉颐试探的问。
夏老爷定睛看向木婉颐,几乎有一盏茶的功夫没有动,“你想让景天去?”
木婉颐也不隐瞒,说道:“不错。景天在生意上虽然不如景宸。可这些天您也看到了,他确实是有心想学。您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这话夏老爷觉得听得耳熟。让夏景天去他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去阳城,一切要重新开始。从铺子的选址,到人员的招募……这些夏景天统统没有经历过,他不放心。
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夏景宸了,夏景宸十五岁便跟着他一起闯南见北,到目前已经有七八年了。生意场上的事儿,夏景宸都经历过,也别具看法,并不用他挂心。
所以两者相较之下,立即现了优劣。
木婉颐当然也知道夏景宸和夏景天二人的优劣,她不等夏老爷开口,便说道:“老爷,我也知道景天和景宸比起来,您一定会选择景宸。可您也要知道景宸现在名下的铺子已经有了好几个了,您再把阳城的铺子交给他,他能忙的过来么?就算能忙的下来,也多多少少会分心的。这对咱们夏家进驻阳城也不是一个好事儿啊,您说是不?”
木婉颐的话让夏老爷犹豫起来:阳城是他势在必得的!夏景宸手里的铺子却是个问题。虽然能让苏鸢影和夏景天一人分管一些,但最开始难免会影响到生意的正常运营,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所谓顾己失彼,他也不得不防。
但若是让夏景天去阳城开发新的市场,难免又让人不放心了。这两难之下,他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木婉颐见夏老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一味的沉思,便知道事情有转折。
“老爷?”
夏老爷沉吟道:“你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不过景天一个人去……”
木婉颐当下就明白了夏老爷的担忧:夏景天一个人去当然应付过过来,况且他才管理了铺子几天?——这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事儿大多是叶凌云办的,夏景天只是落个名儿而已。
木婉颐笑道:“老爷让景天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的,可是要是叶管家也跟着一起去?”这样的话,夏老爷就会发放心多了。
因为叶凌云的身份虽然是管家,可实际上却和夏老爷的义子差不多。他跟在夏老爷身边也有七八年了,他对夏家的生意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他一直负责为夏家开拓新市场的这块儿,让他去辅佐夏景天无疑是最好的了!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的定了下来。
夏景天因舍不得翠儿和再过翠儿肚子里的孩子,便想找个借口提出不想去。只可惜木婉颐早就料到他有此招,用话把他压制的死死的:“这都是景天自己个儿的意思,是不是?”
夏景天也只有硬着头皮说“是”的份儿了。
夏老爷当着众人的面儿定了日子:“三日之后便是大吉的日子,就在那一天启程。”
这一天,木婉颐其实是盼着的。
然而到了送别的时候,木婉颐又有些不舍起来。这个一直呆在她身边的儿子,虽然不时的为她闯祸,找麻烦。可是猛然间就这么走了,她却又有些不舍来了。
木婉颐含泪说道:“景天,在路上不如在家里,凡事都要精心些,不要使孩子气。遇着事情多和叶管家商量,别一味使着性子,知道么?”
夏景天听这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况且这会儿他心思全在翠儿母子身上,哪里有心体会木婉颐的一片苦心?
但口里却不厌其烦的应道:“知道了,娘。”
木婉颐想了想,又说道:“也时常来信些,即便是就写上两句话也就罢了。天气渐冷,也要多穿些衣服。你在外面没有丫头服侍,那些小厮也懒,你不让他们去做,他们便也乐得不去做。你可要……”
夏景天打断木婉颐的话:“娘,我这又不是不会来了。再说,我也长大了,有些事情我都知道。况且还有叶管家跟着呢,能出什么事儿?您啊,就放心吧。”
说着,又跪在夏老爷面前说道:“爹,此次儿子去了,一定在阳城将咱们夏家的生意发扬光大。等儿子回来的时候,阳城处处便都是咱们夏家的铺子了!”
这些话说的意气风发,让送行的众人都听在耳目一震。
夏老爷一把拉起他,肃然的说道:“好孩子,爹就等着看你功成回来的那一天!”
这个“不懂事儿”的儿子,终于长大了么?
“是!”夏景天凌然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了您的期望!”
“好!好!好!”夏老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就连平日得到他最多称赞的夏景宸也从未一连得过这么多的“好”字,“去吧!”
众人都屹立在夏家门前,看着一对人马渐渐的消失在拐角之处。
按理说,木婉颐在夏景天走之后,应该静下心来才是。可惜,并没有。
因为,夏景天要去阳城的事儿,木婉颐压根儿没有让翠儿知道半点儿。现在夏景天走了,也是时候将真相告诉她了。——她吩咐九儿,去了话要说的明白些。
出乎所料的是,翠儿在知道夏景天去了阳城,她实在是欢喜的紧。因为夏景天若在阳城有了作为,夏老爷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到时候,她进门也就会比如期要顺利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