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主人本姓宋,在岩县是个大地主,两年前搬到了长安,也不晓得什么原因,住了两月后又举家搬到了岩县,这宅院交给了我来管理,”
老书生杵着拐杖,抚了下花白的羊胡子,心疼的看了一眼面部全非的宅院,叹气道。
“人走了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是吧!”程大少问。
“嗯!”老书生嗯了声,又道。“当时走的时候小宋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有空帮忙照看下,如今出了这事,哎.....。”说到这里,程大少清楚的捕捉在老书生眼中闪过一丝的自责。
“老先生不用难过,天灾人祸,谁也不愿意看到。”程大少安慰了一句,又问。“宅院是何时起火?火有多大,周围可发现了行迹诡异的人来往?”
这次答话的不是老书生,而是高洪。他开口道。“七日前走的水,这是第一处,时间应该在午时左右,至于你问的可疑人员,长安一条街一日有无数人来去,查不到的。”
说到这儿高洪也是郁闷,大白天正当艳阳高挂,街道人来人往的时候走水,原因不明,有人来人往,故意纵火的可能几乎为零,不然案子也交不到大理寺了。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四处宅院似乎都是正午走水,而火都是忽然一下点燃了几乎整个屋子,不错吧?”程大少皱着眉头问。
“不错,几乎是同一个时间,而且大火烧的很猛烈,片刻间宅子就被大火吞噬。”高洪道。
“哈哈........。”程大少一拍手,兴奋的大笑两声,见另外两人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程大少摸着鼻子解释道。“奇怪好,奇怪才值得追查嘛。”说着直奔剩下支架的屋子。
“真是个怪人。”高洪同老书生心中鄙夷。
“老高呀,大理寺中的文件,没有提到最接近地面的木炭和灰是房梁而非家具?”程大少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
高洪眼皮一跳,一个箭步钻进了屋子,入目可谓一片狼藉,四壁乌黑,空气中一股焦火味,火大到能被烧毁的一样都没留下。
高洪正眼一看,只见程大少蹲在中间,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一层焦炭被他扒开,露出了一个条形灰白地面,同周围的乌黑对比,扎眼非常。
高洪跟着弯腰一看,有用剑鞘拨开一些表面灰尘,细细一看,抄起最底下的一层木炭闻了闻。
“轻桦木!”高洪低声呼道。
轻桦树是一种很特别的树木,不但重量小于一般的木材,而坚硬度却远超一般树木,是长安城中居民区房顶横梁的主要材料,最大的一片轻桦树树林正在距离高丽不足千里之地。
程大少第一时间看了一眼老书生,见对方一脸淡然,似乎没有明白自己和高洪因为什么而惊讶,紧紧的跟在后面,一丝别样的神情也不曾流露。
“哼......难道我第一感觉错了?”程大少第一眼看到老书生,总觉得这事怕是和他有关系,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老高呀,你说这火要怎么烧才能现从房梁屋顶烧起,再点燃到家中的木具?”程大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下意识的抬头一看,被烧了个窟窿的屋顶正对这正午的太阳,一下直把眼睛刺的一痛。
“嘶........我靠!好毒辣的太阳。”程大少连忙别过头,不敢在往屋顶上望了。
“怎么?大理寺没有调差清楚吗?这火明显烧的奇怪,哪儿有从屋顶开始走水的道理?”程大少见高洪一脸僵硬,又问道。
“给你!自己闻一闻!”高洪把手中的木炭交给程大少,摸着下巴开始琢磨开了。
“搞什么把戏,老子又不是警犬!”程大少嘀咕一声,看了一眼手中的木炭,顿时一愣。“咦.....这木炭上黄白色的点是什么东西。”
见高洪满怀期待,程大少也不好拒绝,放在鼻子下一闻,猛的咳嗽一声,扔下木炭道。“磷!白磷!”
作为刑警出生,这种化学物自然晓得,方才还在思考的疑惑顿时解开。“难怪从屋顶开始烧,原来是磷洒在了上面。”
“这高洪到是有几分本事。”程大少心中嘀咕道。一般的官差怕是认不得磷这种东西,不然也不会把坟墓上的磷火当成鬼火了。
“老先生,能和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屋顶上会有磷这种东西吗?”高洪冷笑一声,一步走到老书生面前,专业唬人表情出现在脸上。
白磷是一种化学物质,燃点极低,把磷洒在屋顶,又有黑色瓦片帮助,点燃磷一点也不困难,从这一点可以解释走水的原因,和为什么房梁木材最先掉落在地面。
高洪同程大少顿时醒悟,虽然另外三家宅院不曾勘察,但同是正午走水,情况应该都一样,都是嫌疑人把大量白磷洒在房梁上,屋顶上,等正午艳阳高照,温度超过一个临界点时被瞬间点燃。
老书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旋即一脸惊恐道。“高大人,小民不知道啊,小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磷!”
这一回程大少没有挺身而出,因为他心中也有的觉得这老书生似乎隐瞒了什么,开始眯着眼睛,朝屋顶上慢慢看去。
“不知道?这院子一直都是你在管理,你不不知道难道我知道?”高洪冷笑一声,眼神死死的盯住慌乱不已的老书生。
老书生惊恐的下意识朝后退着,想要拉开和高洪的距离,但地面上东西太多,一个不留意摔了一跤,木头拐杖飞到了几米外。
“说!你到底知道什么,要是不老实交代我抓你回大理寺!”高洪眼中没有什么老翁小娃儿的区别,在他眼中,只有良民和犯人,一点也不懂尊老爱幼。
老书生脸色苍白,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想要拿回自己的拐杖,方才到是没有留意,这老书生居然是个瘸子。
“等等!”程大少一声喝住要拦着老书生的高洪,摇了摇头道。“瘸子上不了楼梯,磷不是他放的,可能另有其人。”
高洪这才留意到老书生最脚有点瘸,皱了皱眉头,说道。“这老头一定知道些什么,我办了十几年案子,这点绝对错不了。”
“那你带回去慢慢问吧,我也觉得他隐瞒了什么。”程大少轻笑一声,无所谓道。
“对了!”程大少猛的一拍脑门,装模作样的凑到高洪身边,迎着后者一脸疑惑的眼神,假装小声道。“老高呀,人家王老先生也是个将死之人了,那什么刮骨,滚油,垫书大棒槌得可要悠着点,别弄出了人命。”
高洪一生清正严明,什么时候对还处于嫌疑人,并非犯人的用过这些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酷刑,心中不由得一惊,似乎意识到什么,皱了皱眉头,低声道。
“那以程老弟看,牛筋抽脚板,拔指甲,辣椒水泡头能行吗?”
一旁刚好捡起拐杖的老书生啪的一下手一抖,拐杖又掉在了地上,两人故意将给他听的东西自然全入了耳中,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听着那些新名词,通俗易懂,脚板,指甲,脑袋一阵火辣辣的生痛,哪里还有底气,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疯狂的吼道。“两位大人饶命啊,小人财迷心窍,没想到铸成大错,两位大人此事我真的一无所知。
第一次找到默契的程大少和高洪对望一眼,旋即立马分开。
“这石头脸也不笨嘛!”程大少心中笑道。
“这程处默到也是个机灵人。”高洪略微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