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远远的侯在了紫竹居住的小阁楼的拐角处,其间又隔了几个小平房,但小阁楼的样子还是见得清晰。俨然远离市区破旧的贫民区。天空中密密麻麻穿插交织了很多电线。门廊上锈迹斑斑。一楼散布着菜叶和垃圾,再高几层,阳台上就挂满了洗过的衣服。潮湿的臭气从半敞开的大门里吸入鼻息。小区的弄堂里没有婆娘们的喧闹嚷嚷声,它还在沉睡中。
“我估计他还没起床。”他看了看楼上阳台上拉紧的窗帘说。
“我会等。”
“你病的真不轻。”
我猛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才没病。”
“哦!我想起来了,前天老太婆给我打电话说他现在住校。走,我们到学校找他。”
说完,就高脚踩着油门,一路风驰电掣。他开车向来毛毛躁躁的,从来不愿意稳妥的驾驶。有几次问过他,他总会说:“看他们都那么开车啊,我是谁啊!怎么能跟他们一个模子开车啊!我是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啊!那时他还能看重嘴里的这个牌子,不过,现在,在洋玩意盛行的今天。那些衣物早就成废弃的破布了。
车子快到校门口时,我迎着劲风和散乱的头发。补充了一句。“锦哲,我打算把你寄存在我那儿的所有东西都换给你。”
“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他顶着风,拉长了声音,很大声说。
我马上尽自己最大的声音来重复。
他听了,脸上表情有些灰暗。
猛的一个急刹车,我条件反射的向前倾。正停在马路上,后面车堵成一片。耳后是刺耳不绝的汽笛响。
“你疯了!”我冲他喊了起来。
可当我对上他通红悲楚的眼神时,我震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慢吞吞的踩下油门,重新握紧了方向盘。一声不吭的开着车。
耳根子这才清净了些。
“为什么?我不是送给你了吗?”他说
“可是你说是寄存在我那儿的啊!”
“好傻,好傻。寄存只是我的一个借口啊!”他长叹了一声。
“我愿意花钱为我喜欢的人,那些东西就已经是你的了。你为什么又要还给我,那都是的女孩子的玩意儿,你叫我怎么办?”
“那我怎么办?”我不满的嘟嚷着。
“是不喜欢吗?可以当做纪念,那些衣服你穿起来不会难看,也是现在时新的样式。”
“还有,你昨天的衣服。”
“不用说了,送给你的。我就是爱花钱,尤其爱给女人花钱。你就当我这是个习惯,满足我的欲望。好吧!”这时,我们已经到了校门口。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锦哲伸着脖子喊;“喂!看门的,出来一下。”连着喊了几声,那家伙伸着懒腰从里面出来了。
“谁呀!这是?呦!徐大少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叫人捎句话就行了。”
锦哲摆摆手说:“别废话,告诉我,洛紫竹在不在。”
“嗯!真不巧。不在,他昨天被董事长带走了。大概一个星期后能回来。”
“行了,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大少爷,替我跟董事长说几句好话。”
锦哲没有应声发动引擎上路了,他扭头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说:“怎么样,没折了吧!”
我对着他通红的眼睛,心疼的说:“真不该折腾你来,你这样子怎么能开车啊!”
“这是为了谁啊!”他深深地叹口气。
“可惜。他不在。”我喃喃的说。
车子一转身又上路了。
在这两日老天的苦痛捉弄下,星期一上课我一直打瞌睡。当老师拿着教鞭敲击我的脑袋时我居然还以为是前桌女生的小辫子,结果出来大糗。结果一扭头,看到徐锦哲正趴在课桌上呼噜呼噜的冒泡,口水流了一大摊。我想圣德有名气的贵公子真是伤不起啊!伤不起。
一个星期过去了洛紫竹换了一身崭新的服饰回来了。到别墅里拜访,锦哲打一看到他的衣服就脸都气绿了。大叫大嚷的闹腾,说:“这衣服怎么能跟我的一模一样。”搞得紫竹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我看了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想自家的兄弟还这么冷漠,就甭提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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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时候,我送他。本来这些天来一直想了好多话要对他说,现在却偏偏说不出。我看他颓丧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轻轻为他拢了拢额上的碎发,他眼里变得深邃起来,一个劲儿的盯着我看。我笑,不觉脸已经羞红了一片。他说:“小雪,其实你很漂亮,不次于小哲身边的女孩子。”我有些纳闷,难不成你只是在打量我够不够漂亮,还是在说够不够呆在锦哲身边的资格。
于是我白了一双眼睛看他,审问道“怎么!”
他抬了抬眉毛说:“没什么,我们不应该太亲密了。”
我咬了咬嘴唇,说:“你不喜欢我了吗?可是,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适合你。”
我凑近他,踮起脚尖,卖力的使自己能跟他一个高度。他往后退了几步。轻轻的笑了笑,一丝邪气带着凄迷的忧伤。
“我要提高我的学习成绩,它才是我改变命运的钥匙。我要通过它去上好的大学,去赚取更多的钱和权力,这样我就不会再是一个被人永远歧视的小杂种了。和你在一起会牵扯到我的学习。还有,小哲不是很喜欢我们在一起。我看重最多的还是他的感受。”
他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不过他是个痛快人。理由很好,不是我接受不了的,也是我喜欢的。所以我笑了。我说:“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喜欢一个人。”
我停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喜欢我吗?”
“那是过去。”他回答,表情很冷漠。
我走过去,拉紧他的手。温柔的倚靠在他的肩上,他没有拒绝。
我说:“你不可能再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被亲人抛弃的人。”这句话好像说的我们两个人都有些心酸。我轻轻抚平了我因趴在他肩上弄出的褶皱,我清楚他最忌讳衣服上有皱纹。这是他的第一件新衣服。他不用在穿着那件洗的很旧的白西服了。
“这是你妈妈第一次给你买衣服吧!她对你的态度要转变了,她会慢慢喜欢上你的。我真替你高兴。”我欣喜的望着他说,眼含泪水。他深紫色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我,笑着说:“也许吧!”
“我生命中只有你一个人了,我至亲至爱的人。这个美丽的世界掠去了我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一个姐姐。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有时候我就想我是不是注定要被世界抛弃,同学们歧视我,因为我是孤儿院的孩子,还好锦哲人很好,我沾了他不少高贵的福气。遇见你是我的福气,很难得,我不想失去你,因为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失去了你就意味着我重新变得一无所有。我不想在沉寂孤独下去了,我不能没有你。你就像是我的影子,我看得到的,你眉眼之间对生命所有美丽事物的渴望,渴望拥有爱和亲人的呵护。这些我都懂得,也只有我会懂得,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孤单、寂寞、苦楚,渴望着亲人的呵护,也想有一个能接纳我们的家,可是我们没有。你还想孤身一人奋斗吗?为了那遥不可知的将来,遇到了危险和我一起分担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全世界。”
他慢慢的,目不转睛的望着我,轻轻的用食指肚碰触我的脸颊。我知道这是最掏心窝子的话了。我以为他会有何等的浪漫,哪知他只是轻轻收回指尖,优雅的吐出:“真是话多。”
我怔怔的看着他,半天没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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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的观景台上立着两个清俊的人儿,一个高贵明媚,一个英俊爽朗。锦哲两手插在裤兜里,深棕色的瞳仁像两把利剑,随时可能穿透猎物的心脏。白龙站在他身后,两个人静静的望着同一个点,火辣辣的缠绵悱恻。
锦哲冷笑道:“你觉得,我哥哥会动情吗?”
白龙瞅了他一眼,深思熟虑后,还是说道:“不见得。”
锦哲冷哼哼,目光慢慢转向花园正中央的老槐树。眼眸随之也变得更加美丽深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