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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南北战争的意义

独立以后,美国所建立的政府实际上是一个混合政府,即由工业企业界和种植园主所支持的一个联合政府,也就是一个以资产阶级和奴隶主联合执政的联邦制政权。这显然是与美国当时同时存在的两种积极势力向对应的,这就是资本主义经济和奴隶制度种植园经济。

如前所述,从19世纪起,美国开始了大规模的“西进运动”,即以向西部扩张的运动。美国第二任总统约翰·亚当斯就曾宣称:美国“命中注定要扩张到西半球的整个北部”。在美国领土的不断扩张的同时,美国在经济和科学、以及文化方面也同时在形成和升华。

美国的扩张不仅仅在北美,作为新崛起的大国,它也在积极染指世界各地,以便把美国利益延伸到世界每一个角落。当时,在美国崛起后不久,欧洲殖民者开始向世界最后一块殖民地中国和东亚地区发起攻击,美国则作为世界强国之一参与了这场殖民瓜分。1832年,美国政府以武装船队进攻远东,胁迫暹罗(今泰国)订约;1840——1842年中英鸦片战争期间,美国扮演了英国帮凶的角色;1844年7月,美国迫使清政府签订了《中美厦条约》,除强迫清政府仿效中英南京条约开放五口通商外,还获得了体面的最惠国待遇——这种最惠国条款,在列强对华外交史上开创了极其恶劣的先例,此后,法、比、瑞、挪等资本主义列强按踵而来,纷纷强迫清政府签订类似的条款;1851——1864年中国太平天国革命期间,美国政府又积极帮助清政府镇压革命;此外,在1853、1866、1867年,美国政府还选后对日本和朝鲜发动了武装侵略。

领土的不断扩张和海外势力的延伸也意味着市场的迅速膨胀,美国经济和社会也因此得到巨大发展。

在独立以后,随着领土不断得到扩张,整个美国都像是不断被吹起的气球,一切都在迅速膨胀。到内战前夕,美国的总人口已由250万增加到3140万,人均收入达到514美元。美国领土扩张如此迅猛,以致美国社会根本来不及作出相应的调整,就像是鳄鱼一样先把大块的肉吞进胃里然后再说。美国的迅猛膨胀实际上是用一种吞并的方式把美洲土地卷入美国版图,这种方式所卷入的不仅仅是土地,而且包括了土地上的经济体系。当时,欧洲殖民者在美洲一直存在两种经济体系,即奴隶种植园经济体系和新兴工业体系,这与殖民者在把美洲当成原材料的供应地和工业革命与农业经济的时代变迁密切相关,这两者形成了交错。将这一切都吞进胃里的美国也就必须准备消化这些。

在北美的北部和西北部,工业经济一直占据主导地位。从19世纪上半叶起,美国开始了工业革命。1814年首先在棉纺织行业采用机器生产。此后,机器迅速推广到其它工业部门,以机器生产为基础的工厂制度逐渐取代了手工业生产制度。到40年代末,已开始用机器制造机器,生产力有了极大的提高。到1860年,美国北部的资本主义工业已经非常发达,美国发展成为仅次于英、法、德的第四号资本主义工业强国。

工业在北方的地位从农业在北方的地位也可以得到验证,在工业发展的同时,北部的农业经济也在同步发展,但与其它地区不同的是,北方的农业经济是工业社会下的农业经济,这与南方的农业社会下的种植园经济有本质的不同。关于欧美农业的发展上,列宁有一个十分切实地评述,即他认为欧美存在着两条农业道路:“可以叫作普鲁士式的道路和美国式的道路……在后一种情况下,地主经济已不再存在,或者已被没收和粉碎封建领地的革命捣毁了,农民在这种情况下占着优势,成为农业独一无二的代表,逐渐转化为资本主义的农场主……在前一种情况下,基本上是宗法式的农民转变为资产阶级的农场主。”19世纪上半期,美国北部及西北部地区农业的发展,就是沿着美国式的道路进行的。

美国是一个从殖民地时代走出的帝国,这与其他大国不同。尽管美国也曾在殖民时代和建国之初和封建农业国家一样拥有大量的小农经济,但美国随着土地的急剧扩张和工业化的迅猛发展,使得美国从小农经济向大工业化农业方向发展的速度异常快,仅仅在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就进入了工业社会。在殖民时代,小农土地所有制始终是北部农业生产的基本形式。独立以后,随着领土的不断扩张,大量的美国居民及新来的欧洲移民纷纷向西部进发,从而在西部地区形成了越来越多的小农阶级。但这种小农也于其他国家的农业有所不同,是建立在西部大开发的巨大商业基础上的,而不是封建领主统治之下的土地种植。在这些来到西部的小农中,一部人通过向政府购买土地建立了小农场。还有一些人则已经进入到美国政府权力还达不到的边远地区自行占地,垦荒耕种,建立起小农场。此时的小农经济实际上是按照大资本主义市场规律在运行,而不是封建农业经济体制下的运作。因此,这些小农们所经营的农场如同纽约市区的街道上的门店,存在着极大的贫富差别,并且经常发生土地兼并。一些人因为种种原因破产,沦为农业工人,另一些人发财致富,兼并他人土地,扩大经营,建立起资本主主义大农场。因此,所谓美国式道路,实际上就是建立在自由农民土地所有制基础上的农业资本主义发展道路。随着西部土地的不断开发和资本主义大农场的建立,农产品的产量大大增加。到内战前夕,美国西北部已经成为世界上重要的粮食产地。芝加哥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粮仓。

在北方工农业经济迅速发展的同时,南方的奴隶制种植园经济也有了很大的发展。

独立战争实际是一场殖民地各种力量联合的结果,符合北美的整体利益。但是,独立只是解决了北美殖民地与宗主国之间的问题,而殖民地各利益群体之间的矛盾则还是一如既往。尽管工业企业在北部和西北部地区有了迅速的发展,但在南方和西南地区仍然继续着奴隶制度下的种植园经济,而且由于国际市场对种植园经济作物的巨大需求,实际上南方奴隶制种植园经济还在不断扩大。1793年,伊莱·惠特尼发明了轧棉机之后,把清除棉籽的效率提高了150倍,加上国际国内市场上不断增加的需要,南方的奴隶制种植园经济更进一步扩大。1860年,南方的棉花产量已达到23万英镑,黑人奴隶同时增加到400万。

南方奴隶制种植园依靠野蛮的奴隶劳动进行生产,生产的棉花等产品大多运往英国,换取需要的工业品,在经济上具有明显的殖民地性质。所以南方的经济制度与北方的经济制度在劳动制度、关税政策和西部土地等许多问题上处于尖锐的矛盾状态。同时,两种经济模式在一个国家内同时存在的矛盾也越来越明显——南方需要大量的土地和黑人奴隶,而北方则需要大量的市场和工人,南方的土地扩张和黑奴制度导致土地被大量使用同时只有少数种植园主具有购买力,北方在南方几乎找不到市场和也无法开采工业矿区;而南方则希望兼并北方广袤的土地,并继续扩大黑奴交易。还有一个关键矛盾就是北方工业的产值大大高于南方的种植园经济产值,1860年,仅北部的纺织业产值即达一亿多美元,而南部各州仅有八百多万美元——这意味着,南方用了大量土地资源和人力资源,却只创造出很少的产值,而北方则正相反。

因而,美国南北矛盾开始趋于激烈,南北战争实际上是不可避免的一次经济发展方向的选择。

北方开始策动奴隶反抗种植园主——这种策动有时是北方工业文化对男方奴隶文化的厌恶,有时则是政治家们和工业企业主们的政治阴谋。如同罗马统治下的奴隶,美国南方黑奴在奴隶主残酷的压迫和奴役下,也经常爆发种种暴力反抗,黑人奴隶不断进行争取自由的斗争。有时这种反抗也颇为壮观,一些地区的黑人奴隶的武装起义参加者最多时达到近万人。北方各阶层开始支持奴隶的反抗,但他们的本意并不是真正为黑人获取自由,种族主义其实在美国根深蒂固,他们只是出于经济和市场需要。当然,任何行动都必须要有一个正义的外衣,这就是废奴运动,一些坚决主张废除奴隶制度并且为此而斗争的人被称为废奴主义者。

在废奴主义者的积极倡导下,从19世纪30年代起,废奴运动很快开展起来。1833年,全国性的“美国反奴隶制度协会”(又称废奴社)宣告成立。此后,北方各州相继成立了各种反对奴隶制的组织。到1837年,北方先后成立的废奴组织有二千多个,参加人数在二十万左右。此时已经有一些著名的演讲家参与其中,如著名的黑人宣传家道格拉斯就情绪激愤地批驳了白人优越论。此时的文学也出现了为黑人鸣冤的书籍,如在废奴运动的高潮中,哈里特·比彻·斯托夫人发表了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旧译《黑奴吁天录》)。这本小说引起了轰动,书中黑人奴隶的悲惨生活赢得了巨大的同情,一种罪恶感在北方弥漫开来,以致于在内战爆发后林肯总统戏谑地对斯托夫人说,你这个小夫人挑起了一场战争。

北方的废奴主义者在宣传、鼓动的同时也付诸行动,许多人组织起所谓“地下铁道”,即一种帮助南方黑奴逃亡的秘密渠道,他们积极帮助黑人奴隶逃亡到北方或加拿大,据估计,当时参加地下铁道活动的大约有三万人。许多人为此坐牢甚至牺牲生命。

废奴运动时期也正是美国扩张的时期,而随着美国领土大规模的向西扩张和经济的发展,在西部新获得的土地问题就成了南北双方争夺的目标,这日益成为南北双方矛盾斗争的焦点。北方大工业企业主要求在西部新开拓的领土上建立自由州,目的是培养新的市场,同时也有利于新加入的州成为北方的同盟,按照联邦法案这些州可以在参议院增强北方的力量。而南部奴隶主则要求西部新州成为蓄奴州,这当然是为了扩大奴隶主种植园经济,继续保持在联邦国会和政府中的领导权。于是,围绕着西部土地问题,双方的矛盾日益激化。1819年,密苏里地区申请建州并加入联邦。当时美国已有22个州,自由州和蓄奴州正好各占一半,因此在参议院中双方议员数量相等。在这种情况下,密苏里究竟以自由州还是蓄奴州加入联邦,就引起了双方的激烈争执。1820年,国会通过了《密苏里妥协案》,确定密苏里以蓄奴州加入联邦,同时又从马萨诸塞划出一个新州—缅因州作为自由州加入。并规定,此后每有一个奴隶州加入联邦,就必须有一个自由州加入。还永远禁止奴隶制度在北纬三十六度三十分以北扩展。《密苏里妥协案》看起来是个公平的妥协方案,但实际上却等于扩充了奴隶制的地域,北方只是在联邦政府和在参议院保持与南方奴隶主的平衡。

显而易见,这种妥协只是暂时的,北方的工业企业需要自由劳动制度和巨大的市场,而这与南方的奴隶制度存在根本的矛盾,南方需要的是大量土地和根本没有任何购买能力的奴隶,因此这是两种社会经济制度的尖锐对立。《密苏里妥协案》只不过是双方谁也没有优势情况下的一种临时妥协罢了,双方都很清楚,接下来的事就是积蓄力量,因为人人都清楚,随着经济的发展,两种经济制度就不可能长期共处下去,也不可能总是依靠临时妥协,早晚必有一战。因此,北方工业资本生经济体系与南方奴隶制种植经济体系实际上才是美国内战的根本原因,而所谓的废奴运动不过是如何运用筹码的艺术。

1861——1865年的南北战争,彻底摧毁了南部种植园奴隶主的统治,完成了独立战争所未完成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任务。此后,在短短的20年左右的时间内,美国的社会经济得到飞速的发展。到19世纪末已经超过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英、法、跃居资本世界第一工业强国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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