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雅扯着姜晚一颠一颠的跑了过去,路过姜止墨的马一点停留都没有,直接就奔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姜止墨斜睨着她专心致志的缩到后面,唇角挽起一个笑来。随即看着跑近的那帮贼匪,他们手持兵器,却迟迟不敢上前靠近,只骂骂咧咧的在那儿观察着姜止墨他们的动作。其中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站出来道:“这两个娘们是我们一定要拿她们的命,我奉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凤雅白眼一翻,这男人长没长脑子,大半夜往他们寨子里闯肯定是特意来救她们的,他还以为他们是路过打酱油的?凤雅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却见身边的姜晚,眼光落在姜止墨挺拔俊秀的背影上,神思莫测。
姜止墨坐在马上,轻轻笑了起来:“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至于你们,我倒是可以给你们留下小命。”
“呸!”那男人举起手里的刀来:“她们两个杀了我们大哥!我们就是拼了这条命都要把她们捉回来千刀万剐!”
姜止墨闻言,却没有理会他,反而回过头来,眼光直直看向站在后面藏起来的凤雅:“怎么几天不见,我家阿怡这么能干?”
“公子真是说笑了,”凤雅干笑两声道。
“你们拼命倒是没什么,不过寨子里的父母妻儿,也要跟着拼命?”姜止墨一笑:“我倒是不觉得江河一个人的命,这样值钱。”
男人闻言,身子猛然一震。来人一看就并非寻常之人,一战下来,他们必然会输。到时候家里的父母妻儿又该如何自处?男人手里的刀缓缓放下来,默不作声。姜止墨神情悠哉的看了他们一眼,调过马头往回走,路过凤雅的时候,弯下身子一把把她捞到了马上。凤雅迅速看向姜晚,只见她也被带到一个人的马上,才放下心来。
“谢谢公子。”
“确实是路过。”姜止墨的声音在凤雅身后淡淡的响起来。
“救我就救我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凤雅一笑。
“救你?我看阿怡的记性不大好吧?”姜止墨把脸凑过来,声音还是淡淡的:“你忘了谁要倒戈相向对付我?谁要拿莲花簪杀我?”
莫非是要把我捉回去折磨我?凤雅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这种从一个狼窝跳进一个火坑的感觉真是太熟悉了,她在古代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我都说了,是误会,”凤雅声音怯怯的,又说道:“还要谢谢公子救了姜晚。”姜止墨闻言,直起身子,看向后面。身后马上,姜晚感受到他的目光,不由得一愣,眼前男子俊逸风华让人挪不开眼睛。
“为什么不杀了那些人?”姜晚恨恨的扭过头去。
“我会给你哥哥剿匪?”姜止墨好笑的反问道,凤雅一时了然,怪不得他这么菩萨心肠,还当他转型了走慈善路线呢。又听姜止墨道:“阿怡有句话说的也不对。”
“什么?”
“我怎么是救姜晚呢,我这就要把她送到宁末寒那儿,”姜止墨眼睛一眯,笑道:“一定很有趣。”
凤雅怔了怔,斩钉截铁的吼道:“不行!”姜止墨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声震了一下,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悠悠然的说道:“倒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阿怡忘了已经自身难保么?”
凤雅一时气结,努力压下心里的火气转而一想,去宁末寒那儿总是需要时日的。她大可以在路上救出姜晚。想到这儿,凤雅转头给了姜晚一个深奥的眼神,姜晚迅速会意了,朝她点了点头。
这一切动作虽然微小,却还是被姜止墨尽收眼底,他看着眼前女子,突然觉得跟最初的阿怡又有些区别。胆小怕事如她,现在居然也会妄图凭自己的力量从他手里抢人了。
一行人下了华微山,在一处僻静的客栈住了下来。凤雅从来到这儿一直没有真正领略过古代客栈的风采,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心思观赏。姜晚的房间同她离得很远,姜止墨还特别派了人把守着。凤雅站在姜止墨的桌边,已经换好了一身整洁男装,只是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那支莲花簪没有找回来。
她要再从姜止墨那里讨一个。姜止墨坐在凳子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那变化不定的神情,问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在想怎么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凤雅扬起一抹巴结的笑来:“跟着公子,果然没选错。”
“恩?”姜止墨挑了挑眉:“原来是这样,原来你跟着我不是我选的。”
他是在计较这事的主动权?凤雅转了转眸子,笑道:“最初自然是公子选的我,不过能为公子做事,阿怡三生有幸,万死不辞。公子对阿怡不仅有知遇之恩,还有救命之恩,阿怡定当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呵呵,还少了倒戈相向,背信弃义吧?”姜止墨把玩着手里的扇子道:“这次你出了宫,姜演已经出动了不少人找你,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送,送回去?”凤雅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姜止墨摇摇头:“你心怀异心,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回去?”
“谁心怀异心了……。”凤雅的不满脱口而出,还带着几分心虚,却被姜止墨一个满含笑意的眼神硬是憋了回去。
“自从姜演把你带回宫,宁末寒愈加放肆大胆,不但聚集了众多江湖人士,连当初贬到边塞的康王也被他收买。康王暗地里勾结了以前的部下,起兵造反,指日可待了。”姜止墨说起来慢条斯理,就像期待一场即将上映的电影:“虽然当初我把你送到姜演身边,不但是为了让你刺杀姜演,也有挑拨宁末寒的心思。可是我改变主意了。”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变态。凤雅脸上笑得温婉含蓄,心里已经在姜止墨身上划了无数个叉。
“你可还记得连意安?”
凤雅一愣,那一身红衫以纱掩面的轻灵少女顿时闯进她的脑海。姜止墨见她点了头,继续说道:“人生最失意,不是想而不得,亦不是得而失得。而是得而不知得,失而痛失得。”
凤雅听的晕头转向,只干脆利落的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姜止墨缓缓起身,渐渐逼近她。凤雅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她退几步,他便笑着靠近几步,凤雅的后背贴上了门板,神色惊慌的看着他。姜止墨凑近她,语气柔和暧昧的说道:“你不必知道。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你的莲花簪呢?”
“我智斗华微山匪首,场面比较激烈,所以……,”凤雅尴尬的笑笑:“不知道公子还有没有……。”
“你接下来的日子会跟着我,不需要那东西。”
怎么觉得跟着你,更需要那东西?凤雅失落的点了点头,突然想了起来:“公子怎么知道我们在那儿?”
“普天之下,有什么我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姜止墨挑了挑眉:“何况,阿怡该吃药了,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
凤雅闻言,笑意忍不住爬上了眉梢,那得意的笑容竟是炫目的流光溢彩,姜止墨倒丝毫没受到她的影响,淡淡笑道:“你得意什么?”
“公子不生气了?”
姜止墨愣了一愣,也笑了:“太不值得。”然后看着凤雅一个如此不解风情的眼神迅速扫视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说道:“我回去睡了。”姜止墨退后一步,看着她打开门身姿轻盈的走出了门。
凤雅出了门来,脸色却微微的变了。
姜止墨要把姜晚送到宁末寒那里,显然是要激怒姜演,促进这场战事。他明明是要借苏绾灵之手给两个人最沉痛的打击,为何现在改变了主意?连意安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凤雅猛地想起宁末寒看着她的那阴鸷怨恨的眼神,那样的眼神让一个谦谦君子瞬间变得残忍无情。
他怨恨她,因为她跟姜演走了。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要把姜演踩到脚下。既然如此,他对她的一往情深,也该随着这样的怨毒烟消云散了吧。
有什么比他被姜演击败更痛苦的呢?那要比苏绾灵动手更可怕,死亡那一刻,也是尊严轰然倒塌的时候吧。可是连意安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人生最失意,不是想而不得,亦不是得而失得。而是得而不知得,失而痛失得。凤雅瞬间心下澄明,心里也蓦地生出一股寒意。姜止墨对他们的仇恨到底到了怎样的程度,他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死亡,还要他们失去所恋所惜的一切人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