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的却是彦月让家丁传来的逐客令。
“彦月,彦月你快出来啊。”我锤着门拼尽全力,大声地喊。拍得我手都痛,他也没有出来。
我颓然地坐在门口,想必他是伤了心,不会出来了。
滴答滴答,天公也不作美,稀里哗啦下起了雨来,还越下越大。雨打在我身上看,有些重,却不及我的心重,沉甸甸地压得我透不过气。
天地间都是水,来势汹汹几乎要把我吞没,我却懒得动。转眼间,我的衣服全都粘在身上,实在狼狈不堪。
一把伞遮在我的头上。“彦月!”我惊喜地回头,却看见冷琰站在我身后。
“小姐,走吧,雨很大。”声音依旧温和,不疾不徐。
“他不肯见我,他不肯见我。”我不想就这么离开,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么难过,觉得心被切了一块一般,这次是真的失去了。
冷琰也不安慰我,只把伞放低,尽量遮住我。他的脚却始终与我保持一步之遥,等我哭得累了,抬头看他,亦是湿透,雨水顺着他的秀发流下来,但他却不似我这般狼狈,潇洒挺直,姿态从容。
我接过伞,靠近他,也挡住他。
“小姐,不可。”他轻轻闪开,欲接过伞。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别折腾了,你病了指望我照顾你?”我瞪他一眼,恼他在我这么伤心的时候还别扭别扭的。
“走啦。”说着我挤出一个笑容给他,扯了扯他的袖子往前走。他个子比我高出许多,我起初风雨中还能勉强撑着伞,后来就觉得手抖了起来,酸涩地简直像灌了铅。
“小姐,我来。”说着,他拿过伞,挨近我,我们并肩行着。
我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那个拿着伞冲出来的白色身影,却在刹那间失魂落魄地坐在雨里,看着我渐渐消失在街角。
到了客栈,我忙换下衣裳,却见冷琰依旧湿湿地站在我的门口,手中是一碗姜汤。
“你傻啊,着凉了可怎么办,快去换衣服。”我接过姜汤,催他去换衣服。他见我老实地啜起姜汤,才转身回房换衣裳。
唉,冷琰的确是无微不至,对我好到到让我有时候忍不住为他心疼,只是那样的他却没有一丝情意,让我害怕。他永远是温和的,却淡然得高不可攀。一如彦月,不沾微尘,美得高不可攀。
想到这,我摇了摇头,起身吩咐小二再煮碗姜汤送上来,然后专心喝起了手中温暖的姜汤。我这是怎么啦,彦月还没哄好呢,怎么还有心思想别的。
“小姐。”一会功夫,冷琰已经换好衣衫,又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趁热把这姜汤喝了吧,小二刚送上来的。”我端到他面前。
他身子一僵,“谢小姐。”说着轻撩起面纱一角,将碗放到面纱下,斯文地喝起来。
“小姐,不知您觉得几时启程返京合适?”他又开始催了,难道命中注定我和彦月就这样了,注定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我不甘心,但却不能顺从自己的心。
“可有什么东西要办置?若没有,那便明日吧。”该来的来,该散的散,我能奈何。
“仅凭小姐吩咐。”他淡淡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我是要彻底离开彦月了,但愿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找一个顾盼生辉,能配得上他的神仙美眷。
我心里这样想着,却依旧觉得心痛,夜里竟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不知何时已是天亮。我起身换过衣衫,却见冷琰已经候在门口了。蓦然想起昨天闯进来的他和彦月,他们一点都不像是会做这样奇怪的事的人。我嘴角不知觉地浮起一个弧度,却在下一秒为彦月二字心痛得难以呼吸。过去的我从未想过一个人真的可以那么爱另一个人。我一直以为相爱只是个童话。
“小姐,走吧,马车已经候着了。”啊?不打算让我吃早饭么,刚洗漱完就催我走。“路途遥远,冷琰备了干粮方便小姐在把车上吃,为了羽君,请小姐见谅。”我不能理解一顿早饭会花多少时间,竟然这也要省。
我突然觉得很窝火,自小我就被我家两尊大神教育,就是天塌下来,也冒死在家把早饭吃完才出门,凭什么到他这居然就让我路上吃。我白了他一眼,悠闲地踱步到楼下,吩咐小二送上两个包子一碗粥。我偏就只叫自己这份,小姐我脾气上来了,看谁有办法。
小二很快送下了包子和粥,我慢条斯理地吃着,虽然吃相还是一样难看,但是动作却磨蹭了。低头喝着粥,我冷冷地道,“你说过,我只要最好的,对吧那吃饭环境我也要最好的。”
他倒是全无气恼之意,静静坐在桌边,手托着头看着我吃。哼,给你时间吃早饭你不吃是吧,那你就在车上边颠边吃吧,吃了吐。
饭总有吃完的时候,终于磨蹭完了,我懒散地起身,“走吧。”
上了马车,一团小小的身影,换上青色的衣衫,别有一番动人。
“小姐。”小豆丁怯怯的声音。
“叫我姐姐就好,我昨天说过,今后你便是我弟弟。”我轻一顿,“其实我真是南宫秋妩,那个名声很坏的人呢。”我忍不住目光飘向车外,想着这两日来,那个或笑,或泣,或神秘的身影,只怕再也见不到了吧,他必是恨极了我。
豆丁突然抓住我的手,小小的手握住我的,坚定地看着我。“姐姐是谁都没关系,我都喜欢姐姐。”
我噗嗤一声笑了,他昨天还要死要活地不要进南宫府呢。“小豆丁,告诉你的名字给姐姐好不好啊,总不能一直唤你小豆丁吧,这么难听当心长大了早不到妻主。”我笑着逗着豆丁,我也常逗我表弟,说他找不到老婆,他每次都气得跳脚。唉,好想家。
突然小豆丁用细细的胳膊吃力地抱住我,“姐姐,你再为慕容公子的事伤心么?”
“不”,我苦笑,“我自知根本配不上他,如今伤了他的心更好,他不再想着我,定会找到更好的。”
“姐姐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才拒绝慕容公子的?可是喜欢一个人怎么能是因为她够不够好,喜欢就是喜欢了。”我身子一震,幡然醒悟。对啊,我觉得自己不够好,只是因为梦中他的不食烟火令我动容,但是彦月何曾说过我不好,相反的,我知道他也喜欢上了我,可是我却因为自私的自卑伤了他的心。
我们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我要回去找他!不管是求,是哄,是骗,是强迫都得让他原谅我。
“冷琰,掉回头。”我探出头,对着冷琰喊。谁知冷琰只当没听见,我急得推搡他,他依旧不理我。
我立刻急了,从马车里钻出来,硬是跳下来马车。泥土虽然不及水泥那般坚硬,被土里的石头刮一下却也不是玩笑,刮得我生疼。因为脚下不稳,竟扭了脚。
马车也停了下来,我狠狠瞪了戴着面纱的冷琰一眼,一瘸一拐地扭头走了。他倒是也不跟上来,哼,量他也不敢再来拦我。
“姐姐——”豆丁喊了我一声,我没有回头,他也没有追来,对了,豆丁的名字叫什么呢,下次一定问问他。
我艰难地走着,没有看到身后的冷琰一手拦住豆丁,一手捂住他的口,面纱下微扬的嘴角嘴角那一抹妖艳的笑,妩媚竟不输给任何人。
我再次想起来我是一枚路痴的事实,怎么出去呢。对了,跟着车辙往回走,昨天才下过雨,今日泥泞的路应该会有痕迹的。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聪明,居然用这种狗血的方法回到了青葵镇。
我一瘸一拐地直奔慕容府,去了两次,总算有点轻车熟路了,再加上问问路人,几经波折找到了彦月家的门。
“彦月,彦月!快开门啊,我爱你!”我大声地喊着,拍打着门。这回我以为依旧没有人应,不想等来的却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在丫头、家丁、护院地簇拥下,静立在我面前。
我们都没有说话,像是在等谁先认输。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慕容府门口喧哗?”看来这是慕容府当家的,换句话说就是小彦月他妈。
“咳,美女,我是好女一枚,我想见彦月。”
那美妇人冷若冰霜的容颜下似乎藏着火一般的愤怒。奇怪,我哪里惹到她了?“多谢姑娘心意,请回。”说着,这女人冷冷地扭头走了,慕容府的门,终于再次被关上。
彦月,你放心,这回不管老天有什么不测风云,我都会一直等你,直到等到你。
好久之后,吱——门再次开启,是彦月身边的小厮。
“彦月还在生我的气吗,他还是不肯见我?”我冲上前去,他却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害苦了公子,如今他半死不活,你又来假惺惺什么?”他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把我要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