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我已经躺在了房里,头痛欲裂。
“小姐,快喝了这醒酒汤。”冷琰的声音,温和但没有温度,一如往昔。
“你,你好起来了。”我激动地拉住他的袖子。
他不着痕迹地抽回,俯身跪下,“是,小姐,冷琰这半个月来疏忽职守,还请小姐恕罪。”唉,他干嘛要一直这么别扭呢,热情一些,天真一些不好么,起码有些温度啊,哪怕是偶尔像董宣玉一般不懂事也好啊。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可禁不起你跪”,边说着,我边扶起他,“你大病初愈,好好养着么,这府里哪就是少了你冷琰就运转不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运转’?小姐您这又是哪来的歪词?”正巧柳儿端了早点进来。
“哈哈,有吃的。冷琰,快来吃早饭,你定是也还没用过的。”突然我发现柳儿和冷琰也挺合适的。我乐呵呵地坐在了桌边,心里暗暗思忖到底撮合柳儿和冷琰还是和流云在一起。
“咦,今天怎么多了副会客的碗筷?”
“这副碗筷啊,本来是给玉公子备着的。他醒来后背小姐回来的,本是想留他用早饭的,谁知他却已经走了。”
“不用管他,他就是怪怪的,谁也搞不清他想什么,忽冷忽热的,发起脾气来让人讨厌。”说着,我伸手就想去抓包子。
柳儿噌得躲开,“小姐,梳洗一下。”
我极不情愿地挪到架子边,柳儿早就准备好了水,冷琰服侍我我梳洗完,我们终于都围坐在了桌边。
“啊,开饭。”我端起粥,“来,让我们为冷琰康复干杯。”两个人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头继续吃。好尴尬啊,我就是这么被嫌弃的么?不行,还是撮合柳儿和流云吧,柳儿和冷琰要是真在一起了,非得把我给欺负死不可。
“小姐在偷笑什么呢?”柳儿举着筷子问我。
“没,没什么,吃饭吃饭。”我拿过一个肉包,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吃罢了饭,我强烈要求冷琰去找流云。流云帮冷琰把了把脉,也没想到冷琰居然这么快就康复了,也道真是奇了。
不知为什么,昨日里我们喝的七荤八素的,我头都晕死了,流云今天却是面色红润有光泽,看起来健康着呢。
回去的路上,我悄悄地问柳儿为什么。柳儿扑哧一笑,“小姐没注意么,云公子根本就不会喝酒,才喝了两杯就醉倒了,那样子真是逗呢。”
柳儿好关心啊,这样一看柳儿这丫头和呆子真是两情相悦,搞不好两个人的姻缘大有前途呢。
恩,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要不我现在就去看看彦月,顺便让他给我参谋参谋。
芊宁跟在我身后伺候着,“小姐,昨夜你们喝了这么些酒,怕是这会月公子还未起身。”
“不会,他向来起得早。”
走进他的房间。他正在桌边写些什么,语嫣在一旁伺候着。虽然彦月和上父都教了我很久,我写的字还是怪难看的,一点不秀气,估计是改不回来了。
“彦月”,我嘴角一勾,他果真起身了。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笔,神情有些倦怠,却强打起精神,“阿妩。”昨日喝了这么多酒,让他有些疲倦。
芊宁和语嫣相视一笑,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这么累为何不多睡会?”说着,我搂住他的脖子。
“睡不着,总是到了早上便醒来。”他起身,揽住我的肩,“怎么会过来。”
“你觉得流云这人怎么样?”我问出这话,他脸色突然有些晦涩,我方才想起昨日我说“知我者流云”什么的话,想来他是想歪了。“诶呀,醋坛子大人啊,你又想哪去了,我是说撮合他和柳儿啦。”
他脸色这才缓和,睥睨了我一眼,嘴里却说,“谁想歪了?流云很好的,只是两人两情相悦否,你便撮合?”
我撒娇地蹭在他怀里,“那你看究竟合不合适嘛,我觉得可合适了呢。”
彦月也不理我,愣愣地看着窗外,让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我撇下他到桌边,方见他写的一首诗。(小妖实在没啥文采哈,借用古人的~)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黄金樽。”
我重新取了一张纸,沾了墨,画起了那点点寒梅。彦月踱步过来,不说话,只静静看着。我画得入迷,正到将蝴蝶画好之际,不小心碰翻了笔架,手一抖,竟将颜色洒在纸上,不禁叹惋我难得能画得入境。
彦月微笑着接过我的笔,只见他洋洋洒洒,挥毫着笔墨,一会功夫,那些墨渍都变作了随风飘散的梅花瓣。
他信手题上了先前写的诗,“如此可好?”
“甚好呢,我便送君一曲《蝶恋花》。”说着我便依稀唱来,
“对酒当歌夜
千里婵娟月
花若没有爱意
蝶与谁缠绵
好风吹梦远
碧水映长天
蝶若不懂春心
花向谁缱绻
蝶恋花蝶恋花
想解云的情坐在雨中听
蝶恋花蝶恋花
此生永不渝他生长相忆
蝶恋花蝶恋花
笑为谁穿纱哭为谁削发
蝶恋花蝶恋花
生为谁开花死为谁蝶化
蝶恋花蝶恋花蝶恋花
想解云的情坐在雨中听
蝶恋花蝶恋花
此生永不渝他生长相忆
蝶恋花”
彦月竟听得痴迷不已。
看着他入迷的眼神,微张的唇,分明是在引诱我。于是,我本着“做人不自觉”的原则,踮起脚,噙住他的唇,他方才回过神来,生涩地回应我。
好开心,这次他没有推开我。
“我亲爱的小蝴蝶,你说蝶现在懂不懂花的心呢?”我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一边喘息,一边撒娇地问。
他不好意思地侧着头,“蝶懂不懂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是花心。”我哪里花心,真冤枉,难道传说中被冤死的窦娥就是我?
“哪里有嘛,人家可是很专心的,不信你看。”
他知我是调戏他,侧着头不理我。
“今日难得太阳这么好,出去走走么?”我问他,他笑着点点头。
我牵着他,阳光晒得我们暖暖的,他的手还是微微有些凉。
芊宁和语嫣跟在我们身后。“小姐,您看那不是云公子?”别看这呆子呆得很,在这府里却是人人喜欢他,爱他实诚善良,待人又好,自他医好了上父的头昏,即便是挑剔的母亲也是对他近亲几分。
我顺着芊宁看的方向望去,只见流云和柳儿在一起说着什么。我得意非凡地看了一眼彦月,一副看我多有先见之明的样子。
彦月想着什么出神。
“我们绕开吧,不要打搅他们啦。”我小声说。
“小姐。”被柳儿发现了,溜不成了。
“嘿嘿”,我干笑着,我们四个人慢慢走过去。柳儿这丫头太不会追求人了,哪有这么一下子煞风景的,太不着调了,回头好好教育她。
“那个,柳儿啊,好巧啊,你们也逛花园么?”我笑着问。
柳儿白了我一眼,“小姐又说这些话作弄人,我哪有时间逛园子啊,还不是您把所有事都丢给我,自己乐得清闲。云公子是来寻您的,等了好些时候。我碰上了,便让他去月公子那里寻你。”
这个柳儿真是太笨了,榆木一样,都不知道什么叫趁机追帅哥,居然让帅哥自己去找,都不知道带他逛上一大圈之后再去找我。
我不满地撇撇嘴,得,咱理亏。我转向流云,“流云,怎么了?”
“我这几天去给羽叔叔把脉,发现他的脉象很怪。实中似虚,似稳实急,想必他身子一直反复,调理也不见好,是与这脉象有关,只是这状况似乎更加严重了。我推断有两种可能,一是我没见过的奇症,想来要小心调理,二便是中毒,这大约如果是中毒应该是种慢性毒,须知急性的毒怕是早就发作了,但是这慢性的毒难以察觉反而才更凶险……”
额,忘记他啰嗦了,“说重点,我爹怎么了!”我急得吼起来。
他愣了愣,嗫嚅道,“我说完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凶了,吓着他了。“抱歉,我太心急了,一想到爹爹,就……”
“没有关系,我理解,看来你也不知道什么,你去看看羽叔叔吧,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不过我没把情况告诉他。”
这时,彦月上前扶住我,“让芊宁同你先回去可好,等你冷静下来再一同去看羽君,我送流云回去。”
我勉强点点头,都不知是如何同彦月他们告别,又是怎么走着走着竟走到爹爹的屋前。
进门前我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芊宁,你看我现在可与往日不同么?”
“小姐莫进去了,连芊宁都能看出您的异处,只怕羽君心思剔透更是难以蒙骗。”芊宁实话实说着。
我不能慌,我在心里说。闭上眼,我调节了一会后,终于平静下来。
“进去吧。”我淡笑地说。
芊宁惊讶地看我,没想到我可以一会功夫就这样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