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灭口。”李敜很难说自己心中没有恐惧。来洛阳短短数十日,已经填进去两条人命,还没算上宣成殿死难的宫人。这被诅咒的命运,果真是来势汹汹。
“表兄,回长安吧。”高澋很明白,这贾某人响应得那么迅速必不是畏罪自杀,他处的位置很容易讨价还价。宣成殿一倒,长安必会派钦差来查,他们会在钦差到来之前清除一切对自己不利的人,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等到这个碍事的燕王若是到了决不能留的时候……
“为什么要帮我?”李敜今晚到来,想要的答案绝不是回长安,他明白表妹几次出手并不是出于同情,他要知道高澋身后的势力,来判断自己究竟能够出多少力量继续这个已经走不出的局。
“受人之托。”高澋没有打算骗他,和聪明人说谎话是很累的。
“皇后?”李敜最希望和最不知道听到的都是这个答案,他不想她以任何形式关心他,但她是王牌中的王牌。
“表兄是不打算回长安了?”高澋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不。”李敜回应得很决绝,诚然,洛阳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想象,但胜负未分绝不退场。
这两人果然是亲兄弟啊,高澋心中暗想,不认输这点上李敜与李放似乎没什么区别,可是资源与实力上差得太远了。
“表兄真觉得凭你们俩就足以应付洛阳的局面?”
“我们俩?”李敜惊异,她又看出来了。
“你和郭翊是很聪明,但真正的强人已经入场,你们那点脑力,恐怕不够用。”高澋笑了笑,这并不是多难猜的事,郭太守家的四公子窝在洛阳宫马厩,李敜这几日天天去骑马,都不是什么打听不到的秘密。
贾某人自杀这事,的确是郭翊想法设法通知李敜的。他已经偷偷潜入贾府查验了尸首,从脖子上的纹路看,很可能是他杀——和信阳王的死法一模一样。
“不是还有妹妹,和妹妹背后的人么?”
“表兄既然信任我,我便说最后一句。若朝廷派来的钦差是梁王哥哥的人,那这洛阳,一日也留不得。”
然而梁王哥哥眼下正面临着一场大危机。
“你刚刚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刚一回到梁王府,阮鸢便怒气冲冲地质问李效。
“我可以说什么?”李效心中的愤懑更是不打一处来,他真想臭骂这个不知好歹的村妇一顿,但教养和理智压制住了他。
“父皇册封那短命种你就不会推脱一下?”
李效听这女人咒爱子算命,真想一巴掌拍晕她,但再次,仅仅是隐而不发,不作言语。
“又不说话是吧。”阮鸢的语气愈发狠了,“今日父皇被你那好妹妹逼得给了那贱婢和短命种名分,我看过几天她们娘俩要无福消受了,他老人家会不会当回事儿。”
“你想干什么?!”李效对这话不敢等闲视之,这个疯婆子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怎么?现在知道紧张了?”阮鸢叉着腰教训着,“你我早有约定,那对卑贱母子不在我面前晃悠,我就当他们不存在。现在人家都明目张胆的要封号、要名分了,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你有本事就去碰碰他们,看看明允放不放得过你。”梁王整晚一直处于眩晕状态,被阮鸢这么兜头盖脸的教训终于恢复正常,冷冷地说到。浔阳公主要是知道自己提议册封舒儿后他就出事,不手刃了这阮氏才怪。
“呵呵,我还当梁王殿下变硬气了呢,保护自己的野种还要把妹妹搬出来挡箭。”
李效恨透了自己的懦弱,这点他恐怕是真的不如那个他这辈子都看不起的大哥吧,换成李敃早就把这恶妇给掐死了。
“还有李明允那荡妇,我一定会让她好看。”阮鸢讲到此处,又想起公主对自己的折辱。
“我警告你,她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人物。”李效这才真正激动起来,他在乎的不是妹妹,而是妹妹在父皇母后面前的影响力,还有,他绝对不要高沣这样的人站在阻挡他至尊之路的位置上。
“哼。用你说?”阮鸢的狠劲更燃,“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效继续着他的沉默,但心里的恶毒丝毫不输妻子,到了那个时候,看看是你这个野妇先死,还是我妹妹先死。刚刚才摆下那么漂亮的一局,险些要被破坏了。
郭翊此时仍偷偷趴在贾府墙上观察,所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他是这方面的小能手。不过现在必须格外小心,贾府已经被洛阳官衙的人马严密控制,他认得这些都是老郭的亲信,所以,这些人也同样认得他。
他远远望见一个官差和领队的贺行斌说了些什么,原本集中在正厅中的人马立刻冲了出来,一间一间厢房查找着什么。
是在找人?郭翊看这个架势,莫非发现了是他杀,凶手仍藏在府中?说不通,明日一早这贾某人肯定定性为畏罪自杀,绝对不会有什么凶手。
郭翊又继续观察,贺行斌似乎正出言恐吓,吓得正厅中战战兢兢的贾氏老小一个个面色惨白。他索性跳下墙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正厅,想要听清楚这姓贺的究竟讲些什么。
“我再问一次,贾三小姐哪里去了?”
这必定是奉父亲之命来控制贾府家眷,警告他们不要对外胡说些什么,要是跑掉一个确实挺麻烦。
“我……我们不知道啊……”贾家的几个公子和小姐都吓得不敢不说,贾夫人只好站起来回话,这确实强人所难,大半夜的都在睡觉,谁又知道这三小姐为啥躲了起来呢?
郭翊当即判断自己必须比官差先找到贾三小姐,她必是看到什么,受到惊吓不敢现身。可是他们在贾府上下搜了这么久都未找到她,究竟是躲在了哪里呢?
郭翊避开官差耳目,自行在府中找了一转,连只母猫都没找到,更别说那三小姐了。这要不是贾府有什么密室暗道,就是那三小姐已经逃了出去。他见天就要亮了,只得赶紧摸黑偷偷跑回太守府。刚经过郭追书房,见里面仍亮着灯,猛地传来茶杯摔碎的哐当声,紧接着便是父亲的怒骂:“混账!怎么能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