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叔这个庄稼汉也从来不去关注这些国家大事,对他而言谁是皇帝还不如老天爷今年多下两场雨来得重要。
他只找了个人流量最大的街中心,插上一个木牌,据说还是村里头唯一一个读过一年私塾的财旺叔涂鸦着两个大字:卖女!不仔细观看还真不容易瞧得出来。
五里叔憨笑着对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点头行注目礼,倒还真招来了不少的看客,不过这些人也只是对着三个小女孩指指点点,做些无谓的评判,没有真想要买的意思。
旁边的两个小姑娘被这个阵势吓得躲到了五里叔的身后,只露出两双怯生生的双眸。唯有六儿依旧心不在焉地在拿着枝桠在地上胡乱涂鸦。
不多时来了个正经的买主,来到跟前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混合香,六儿不曾抬头便亦猜测到来人定然是某家青楼的老鸨。果然这名妇人直接无视了六儿,仔细打量起了另两名姑娘,然后不满地撇撇嘴道:“脏,真脏!乡下姑娘,模样长得也就一般!”
五里叔不懂夸耀,只憨憨地陪笑。那名老鸨还找了半天的茬儿,这才说到了主题上:“这位大叔,你家娃儿多少钱一个?”
多少钱一个?五里叔没这个概念,他之前的女儿都是卖出去给人家当童养媳,换回来的也不过是一打面粉,一袋盐巴而已。他伸出五指想要挠头,没想到老鸨立马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你这位大叔倒真会做生意,这样的乡野姑娘也值五两银子?!”
“我.....”五里叔嘴巴长得大大,欲要争辩!
可老鸨立马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行了行了,要不是看你们可怜,今天才不会花这个冤枉钱呢,两个丫头五两就五两吧,就当是做了回善事?翠儿给钱!”
五两银子?五里叔一辈子也没见到这么多的钱,那得要买多少的面粉和盐巴啊?待老鸨身边的一个小婢女将一个白花花的银两扔到五里叔的身上时,五里叔又惊又喜!丝毫没有察觉刚才老鸨的语句有偷换概念,直接上前准备带走两个姑娘!
“慢着!”六儿心中有气,刚才她也蹲在地上来着这个老鸨居然没看上她,而是把这另两个小丫头给带走了?!这摆明了是瞧不上她嘛!
被六儿这么一喝,那名老鸨才回过头来看到,原来底下还有这么个小女孩的,仔细一瞧长得还算清丽,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最是好看,叫人望而忘俗!心下暗喜,没准今天还真捡到了宝!
五里叔一下子就懵了,自家小女儿不是个傻子吗?怎么一来城里又像变了个人似地如此聪明呢?
六儿不顾五里叔和众人诧异的目光,只把那名婢女手中的一个小女孩给抢了过来,一字一顿地对着老鸨说道:“这位妈妈,你既然已经明白我爹爹的意思是五两银子卖给你一个女娃,为何你要牵走两个呢?”
“这.....”老鸨一噎,随即呵呵笑道:“我刚才还以为你爹爹卖出去的女儿两个才值五两银子呢,没想到一个就要五两,真是贵。”
“是吗?今日围观者有这么多人,你刚才是怎么说的,大家应该都听清楚了。用不用我再帮你重复一遍?”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老鸨嘴上笑骂道,心中却是暗暗称奇,不仅是她如此,周围的人都是对着六儿指指点点,不多时便齐齐鼓起掌来。
“这位姑娘聪明,谁要是将来有幸娶了,准不会吃亏!”
“可不是嘛,只可惜了是个女娃。这要是男娃少不了中个举人进士定然能够光宗耀祖!”
“唉.....”
眼见众人的舆论都偏向了六儿的一边,老鸨却乐于成全道:“既然如此,我一并成全了你们,将三姐妹买了可好?翠儿,再给大叔十两银子!”
又多了十两银子!五里叔的眼前一亮,巴巴地望着翠儿手中布兜,恰在此时却有另一个饱满浑圆的声音高喊道:“我家主子愿出五十两买下这位姑娘!”
众人回头,只见路中央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四方顶盖,绸缎帘幕,外边为镶金装饰,六儿不必多想便知这家主人定然是朝中权贵,而且家主官衔必然在三品之上。
车内之人并未露面,适才说话之人乃是骑马前行的一个黑衣护卫,他当即纵马下身,面无表情地走上前,随手扔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然后也不顾五里叔的反应直接拉上六儿的手,走了。
看的那名老鸨又气又无可奈何,五里叔只怔怔地宝贝似的抱紧了刚才扔给的那个钱袋子,神情有些恍惚,嘴里一张一合,似乎在说:这不是作梦吧?!
到一个富贵人家总好过到青楼,至少将来也可以说是出身清白。六儿当下没有犹豫,任由那名黑衣大哥牵着手,走到了马车边上,车内传来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阿敬,你先带她上马吧!”
“是,夫人!”
阿敬手掌轻轻托住六儿的腰部,突然一个旋身,六儿只感觉耳畔风呼啸而过,待到睁眼之时人已经安安稳稳都落在了厚实的马背上。
“坐好了?”阿敬提醒道。
“嗯”六儿轻声应道,不待阿敬吩咐,她已经用两腿夹紧了马背,环腰抱住了阿敬。
一路上勒住缰绳,缓缓而行,倒是引来了不少行人的驻足关注,飞进耳朵最多的便是四个字——皇亲国戚!
六儿窃喜,自知无意中抱住了一只大胳膊,这辈子不出意外吃好喝好是没问题了,万一得遇机遇,还真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本钱!
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三五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上边镶着金字正楷,乃是“兰府”二字。车马正是在这家门前停了下来。阿敬纵身下马后将六儿也一同掠了下来,众小厮连忙围了上前,一人跪趴在地上,旁边另两人仔细瞅着车上,只见从马车中探出身子的是一位身穿华服年约双十的女子踩着小厮的背部,缓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