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骤然清醒,韩峻迷蒙的感受着周遭的一切,可是记忆也同周遭的一切一样迷蒙,感受不到手脚,像是处身在大海之中,随着波浪沉沉浮浮。
浑浑噩噩的随波逐流,这里没有天空,到处是光电的洪流,这一片承载着他的汪洋,晶莹闪烁,也是由无数耀眼的光点组成,这些光点时时刻刻发出电花撞击的劈啪声,可是韩峻的意识却是一片静谧,那是一种心灵的宁静。
韩峻不知时间的流逝,好像是一万年过去了,韩峻觉得自己愈来愈强,可是他没有了身体,记忆的碎片终于拼凑完整,韩峻终于理出了头绪。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记忆的最后是他所乘坐的飞机进入了那片暴风雨区域,他回忆起那令人心惊肉跳的暴风雨,周遭乘客忐忑不安,惊慌失措的面孔。突然的巨震,接着是好像击打在灵魂上轰击,还有那最后一声好像印在灵魂中的震耳欲聋的雷电轰鸣。
韩峻想明白了,应该是他所乘坐的飞机被雷击中失事了,那么他死了?韩峻想不明白他现在是怎么一种情况,处身在一片电花的海洋,失去了身体,他到底死没死他也不清楚,真倒霉,怪不得坐飞机前心神不宁,左眼跳个不停。
嘀咕完毕韩峻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聊,人是群居生物,而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他不能说话,只能以意识扫描,这是他领悟的技能,他不停的扫描着,没有,没有,没有任何生物,无边无际的寂寞空虚侵袭着他,可是他的精神愈来愈强大,没有疯,没有精神分裂,只有更深刻的被孤寂侵袭,此刻他突然明白独孤求败的感受。
韩峻开始回忆,可是他一生也就活了31年,尽管连在母亲肚子里的记忆也清晰的像是印在了意识里,他也回忆了1987777遍了,岁月还是永无止尽,好在他因为不断地强大,终于感受到那肉眼不见,微小到忽略不计的耀眼微粒其实也是有意识的,经过这么漫长的相处,韩峻终于感受到它们对他发出的亲近意念。
韩峻终于不再孤单,但没有经历过他的经历,其他人永远也不能体会到他的感受。
时间无声的流逝,就在韩峻自以为习惯,又接受了他的命运——继续这么永无止尽的漂流下去的时候,他却被突然出现的漩涡甩出了他以为将永远寄身的世界。
突然出现的蓝天白云,韩峻恍惚了,他又在第2000000次回忆了吗?
韩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然后他被束缚在了一个少年的身旁。
韩峻依然没有身体,而他身旁的少年也看不到他。
韩峻看清少年面容的时候,又是一阵恍惚,他看到了自己,是的,这少年和他少年时长得一模一样,韩峻不禁狐疑,他习惯性的意识扫描,咦,居然可以读取少年的记忆。
韩峻开始了他的新生活,他的要求也不高,毕竟现在比在那神秘空间的生活要好吧,暂时是这样。
在这里没有了电荷的汪洋,别说是吸收电荷强大了,没有了电荷的补充,他开始了消逝,没有恐惧,惊慌,活得太久,他甚至觉得消逝是一种解脱,可是他太强大了,那丝丝的消逝简直微不足道,要想彻底消逝韩峻估计得几个世纪后。
韩峻读取了少年的所有记忆,慢慢消化,他有的是时间。
这个少年叫韩峻兮,呵呵,只比他的名字多一个字,韩国人,根据少年脑中的记忆这个韩国应该就是他知道的那个韩国,又不是。
根据少年的记忆,少年所处的星球也叫地球,但是面积要比原来世界的地球大十倍,而且还有大部分面积终年被浓雾覆盖,不但人走不进去,无论用什么仪器也无法探测浓雾区的情况,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世界有神迹,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宗教,那就是天神教。
少年不是教徒,他脑中最多的是关于音乐方面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少年对音乐说得上痴迷,而他算的上是个天才,和韩峻一样的天才,学什么都快,举一反三。
韩峻想起少年时他也喜欢音乐,在那时还被星探苦劝,可是他没有选择进入娱乐圈这条路,作为孤儿的他没有冒险的打算,他的人生早已被自己规划好,他喜欢平顺的生活,而活到31岁,他已是顶尖的同声翻译,有车有房,已经换过了一个又一个漂亮女友。不管情不情愿,韩峻已经跟着少年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在这一个月里,他早就消化了少年的所有记忆,他居然可以感受到少年的所有感觉,甚至有一种他就是少年的错觉。
可他韩峻毕竟不是韩峻兮,他独立了那么久,心肠已经僵硬了,没有少年那么热血,那么执迷不悟,尽管他已经被少年对音乐的热爱感动过,可是很快冷静下来的韩峻依然只是他自己,韩峻无法反抗命运,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别人说他乐观积极,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其实骨子里早已经冷漠。
今日是公历1997年2月十四日,韩峻周岁还不到十五,可是身高已经一米七六,他的身材比例完美,整个人修长挺拔,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纤细又充斥着少年人的蓬勃朝气。
他的样貌得天独厚,脸形像是被老天精心雕琢,完美无缺,五官是不同于亚洲人的深刻,尤其是一对深邃的眼睛,狭长明亮,眼尾微微上挑,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增一分嫌厚,减一分薄情。
这是一个俊美到惨绝人寰的少年,韩峻太清楚这幅样貌的杀伤力,因为这幅样貌他也曾拥有过,因为长得太好,他从不愁被人领养的问题,当然他都拒绝了,因为他成为孤儿的时候已经不小了,他的心智也因为他父母失败的婚姻分外的早熟。
凭着他的外貌,从小到大他得到的优待无数,女朋友更是自己送上门的,而他只是凭着心情接受而已,他没有欺骗过,每个他的女人他都会交代其她人的存在,留不住的他也没有挽留过。
想到这里,韩峻的脑海中又想起那几个选择离开时哭泣,幽怨的娇美脸庞,还有再见时她们清晰可见的留恋眼光,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人生的选择总是那么多,他只是不去选而已,也许他早学会了品尝孤独和冷清。
韩峻兮和韩峻一样对出色的外貌并不十分上心,早上冲过澡后,只是随意的抓了抓自己浓密的黑发,擦干身体,穿好奶奶亲自给熨好的校服,出门下楼了。
“峻兮呀,快来吃早餐”温柔慈祥的中文,是峻兮的奶奶刘婷在呼唤她的孙子。
峻兮的奶奶,老家在台北,嫁到了韩国,生下了峻兮的爸爸韩天林,她的丈夫韩载道的父母早就去世了,而奶奶的寡母也在她嫁到韩国来的第三年病逝。
韩天林十五岁去了意大利留学,为了心爱的音乐。十年后韩天林回韩国后还带回了意籍的妻子,可是他放弃了心爱的音乐继承了父亲韩载道打拼下的公司,可惜壮志未酬,一场车祸韩峻兮的父母永远的离开了他,只留下了一大笔银行贷款,那时韩峻兮才五岁。
没两年韩峻兮的爷爷韩载道因为受不了打击也病逝,只留下坚强的奶奶变卖了一切,用仅剩的钱财开了间小吃店来养活韩峻兮。
奶奶今年已经六十六岁,因为长年的操劳,背有些弯曲,好在奶奶有些经营才能,现在小吃店已经变成了比较出名的餐馆,开在汉城最繁华的明洞大街上,奶奶不需要在凡事亲力亲为,家里也住上了现在的二层小楼,还有一个张阿姨在家里帮奶奶做家务。
奶奶的银发已经染黑,盘着端庄的发髻,慈祥的面容充满温暖,看着韩峻兮的眼神满是疼爱与宠溺。
奶奶还是美丽的,曾经的青春沉淀出现在的睿智和端庄,她耐心的等着有些沉默的孙子下楼来到自己的身边,拍拍孙儿的手,带着他到餐桌边。
知道孙子因为自己总把他当小孩子那小小的别扭,偏因为孝顺他只有逆来顺受,奶奶狐狸似的笑弯了眼,却别过头不让心思剔透的孙子看到。
一旁的张嫂看着老小孩的老夫人和懂事的小少爷,也别过头捂住嘴偷偷地笑。
说起来小少爷长得可真好,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这个三十多岁的居然看愣了好一会儿,那些电视上的明星们和小少爷一比,真都是粗制乱造,在韩宅住了有三年,还是每次看到小少爷都想感叹一番,话说怎么看都像看不够似的。
“张嫂,张嫂?”
张嫂听到了老妇人的召唤,才发现又看小少爷看迷了眼,转头看到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脸红了红,老夫人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老爱捉弄人。
张嫂“哎了”一声赶紧麻利的去忙乎她的活了,可不敢听老夫人笑话她,其实韩宅的活很轻松,她也是个勤快的,一个她这个年纪的寡妇,还要供养老家的儿子,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老天真是对她不错,当然最该感谢的是老夫人,嗯,还有和气少言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