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些了吗?”敏婕妤抱着一个紫砂小茶壶,轻声问苏瑶。敏婕妤是特意避开了早间人多的时候,午膳后才过来的。
“已经好多了,劳婕妤姐姐记挂了!”苏瑶有气无力道。苏瑶虽没有真正小产,但冬日里浸了冰水,到底是受了风寒。
“这是我用益母草,老姜和红糖煮的茶,你趁热喝一些,余下的,我命茜攸在灶上温着,你觉得口渴了便喝一点,有助于排身体里的恶露的。”敏婕妤倒了一小盏,扶着苏瑶,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
苏瑶用豆青色的锦帕拭了拭唇角,感叹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只以为喝些果酒无碍的,没想到竟然因为薄醉跌入湖中……”
敏婕妤默了默,将手中的紫砂小茶壶递给一旁的宫人,将众人都打发了,又在熏笼里加了一勺柠檬香屑,看着香烟袅袅升起,平静道“我查验过了,你那壶果酒是被人加了料的,也难怪你喝了那么少,就醉了。”
苏瑶一愣,醉酒失足原是她们想好了的,宫中自来都有为不适宜饮酒的妃嫔所制的果酒,虽称为酒,但实际上只能算是果汁,发酵的日子不长,有些酒味而已,没成想竟连这个都被动了手脚,若是苏瑶真的有孕,怕是也留不住吧。皇后还真是见缝插针了。
“还说那些做什么,孩子终归是没有了的……”苏瑶不知道该如何接敏婕妤的话,若是自己真的有孕,不会那么不小心,皇后就是想下手也没那么容易。
敏婕妤自己恨得银牙都要咬碎了,偏偏苏瑶是个懦弱的,竟这样就认了命,心中自是多般看不上的,只不便在面上显露出来,回转了心思道“你这次也算不得一无所得,皇上不是已经下旨,晋封你为正六品贵人了吗?你这孩子也不算白白失去了,从有了喜脉就晋封,到如今没了孩子也晋封,不过短短三个月你就晋封了两级。”
苏瑶冷笑,这位份的晋封不过是皇帝看在自己默不作声配合他的嘉奖,孩子没了,从今以后,想来苏瑶与皇帝不会再有交集了……苏瑶该好好的打算打算自己将来的日子了……
敏婕妤见苏瑶不说话,推己及人,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话终究是有点过了,苏瑶再怎么想晋位,也不至于拿孩子做赌注,便叹道“你这一个月好好将养身子吧,大年下的也不会有人来扰你!”
敏婕妤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偌菀见敏婕妤走了,上前给苏瑶掖了掖松青色的锦被,道“敏婕妤特意过来示好,小主怎得没留一留她?”
“敏婕妤太过刁滑,做起事情来也狠辣,只要让她与皇后有了嫌隙就好,我并不想与此种人为伍。”苏瑶淡淡道,又思及偌菀的家事,补充了一句道“有敏婕妤这样的人在皇后身边,你的仇早晚能报的,但与蛇蝎为伍,伤了自身,可就不好了。”
偌菀体贴的将通红的炭盆移的稍稍远一些,温和道“小主莫要想的太多,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理,奴婢那几年都等得,不会急于一时。奴婢的娘亲曾对奴婢说过,天大的事情,先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再说其他的。”
苏瑶以为一切都暂时告一段落,‘小产’过后她会安静的休养一个月,不用参与年下的各种宴会,以及争得头破血流的除夕家宴,过一个平平淡淡的年,她入宫后的第一个年。
那一日,苏瑶始终不能忘记,腊月十八,苏瑶‘小产’后的第十日。偌菀正与苏瑶商量着给涵妃未出世的孩子绣个大红的斗篷,挑了个婴戏图,就见小杰子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苏瑶瞥了他一眼,嗔怪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他师傅陈云那般稳重,见天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你去看看吧。”苏瑶吩咐偌菀道。
偌菀笑呵呵道“还不是小主您给他惯的,我们说他,他就说小主您喜欢的就是他那份机灵劲儿,我们都比不得他!”
苏瑶笑着没再多说,自己翻看着那一沓儿花样子,“你去吧,我再挑一个,做两套,回头有个换洗的。”
偌菀连声应了,却是过了许久都没有回来。苏瑶挑来挑去的,见一个瑞锦纹的也不错,冬日里图个瑞雪兆丰年的喜庆,高兴的唤道“偌菀!”
殿门外悉悉索索的声响,却是一个在外院侍候的小丫头,进门畏畏缩缩的答道“小主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偌菀姑姑或是芸舒姑姑呢,怎得你在跟前伺候?”苏瑶疑惑道,论理偌菀与芸舒两个一等大丫头最少要留一个在跟前伺候的。
“回小主的话,偌菀姑姑与芸舒姑姑方才急匆匆出去了,奴婢正巧在廊下侍弄花草,听见小主吩咐,便近前回话了。”小丫头许是从来没入过暖阁的,话语间透着战战兢兢。
苏瑶心中微动,急匆匆出去了,是出了什么大事?苏瑶正想着就见偌菀掀帘而入,见小丫头在殿内跪着,忙道“是谁允许你进内殿的,嬷嬷没教导过你规矩吗?”
“你先下去吧!”苏瑶打发了道,“是我方才唤你,你没在,她以为我有什么吩咐才进来的,你别吓坏了她,不过是个小丫头。”
偌菀听苏瑶的口气,便猜到她还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小丫头也没乱说话,敛了敛神色,抿嘴笑道“这说起来倒是奴婢的不是了,小杰子在小厨房烤了红薯和栗子,巴巴的叫了奴婢们过去吃,奴婢们嘴馋,在那耽搁了一会儿。”
苏瑶盯着偌菀看了半晌,她们几个做事向来有分寸,怎会在她身前一个人都不留,见她眉宇间透着忧色,若无其事道“是吗?我也许久没吃了,让茜攸也给我拿几个过来吧!”
“小主……那些东西哪里配端到您跟前儿,小主若是想吃,奴婢让茜攸晚间单给您做,收拾的小碗里,您用银匙吃。”偌菀语带慌张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苏瑶正色道。
“小主您……”偌菀犹豫道。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问。”苏瑶说完,披衣就要起身。
偌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凌贵嫔被打入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