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玉兰花的清香在大树的周围弥散开来。花瓣随着风儿飘落,落英缤纷,厚实的花瓣好似白玉雕就的一般,只在风中宛转而下,没多久,地面上便厚厚地覆盖着一层花瓣。楼月的肩头也飘着好些花瓣,她只觉得一切好美好美,都不忍心把花瓣自肩头拂去。
顷刻间,树顶的花便全部落下。然在下一刻,便又有鲜嫩的花苞再一次地站立在枝头。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树上的玉兰花已经三开三谢。而树上发出的绿光却在不知不觉中暗淡了许多,原本罩在石戆身上的隐约绿光也早已无影无踪。
石戆忽觉浑身上下一阵软乏,忍不住垂下头来,低低地哼了一声。
楼月还沉醉在这奇异的美景中,并没有听到石戆发出的声音。
林少谷却陡然一醒,猛抬头,断喝一声道:“住手!”喊声中,林少谷右手一扬,一缕银光直奔那人按着树根的手掌。银光甫一出手,林少谷立刻双足一蹬,身形如电,也随着银光朝着那人激射而去。
那人耳听得林少谷喝声,早有警觉,掌心微一用力,身子往后一个倒翻,避开银针,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玉兰树根方才被那人一手按住,就像被什么牢牢黏住,僵在半空,动弹不得。现下那人一离开树根,它似是得了大赦一般,嗖地一声便缩回地下,再也不肯露头了,仿佛对那人极是忌惮。
在周围太阳灯的强烈光线下,看得清楚,来人乃是一个明眸善睐的年轻女子。只见她凤目柳眉,肌如凝雪,长发披肩,身材秀颀,穿一身浅黄衣衫,足登小皮靴,一条两指宽的长带随意地打了个结,系在腰间,显得身材格外苗条修长。她就这么随随地站在那里,却令人生出一种错觉:觉得此时此刻并非冬日深夜的废墟,而是那春雨杏花的江南。让人仿佛感受到了吹面不寒的微风,沾衣欲湿的细雨。
黄衫女子柳眉微竖,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朝着林少谷虚虚一点,叱一声道:“你是谁?来做这妖树的帮凶?”
林少谷见她离了树根,也并不进击,反而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啊呀,来的可是特别调查组的高手?”
黄衫女子不觉微微一愣,顺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少谷正想说什么,忽听得站在树下的楼月叫道:“少谷,你看大树!”叫声中分明带着些哭腔。
林少谷回头一看,只见方才还生机勃勃的大树此时竟现出一副即将枯萎的模样来。那原本厚实碧绿的叶子此时已变得一片残黄,黄叶飘飘洒洒,只往下掉。原来那女子一手按住树根,便催得大树拼命开花。花朵开开谢谢之间,旁人看来赏心悦目,树木的精华却在顷刻间消耗殆尽。
石戆此时更显萎靡,脸色发白。他坐在大树下,身子靠着大树,似乎若是没有了依靠便要倒下似的。林少谷心中明白,石戆方才大发神威,乃是大树的灵气附了部分在他身上,如今大树将枯,自然再也没有什么灵气可给他了。只怕石戆本身的精气也不自觉地被大树抽去了部分,所以才会疲态显露。
林少谷见此情形,不觉有些恼怒,说话不觉带了三分怒意:“特别调查组的人原来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吗?树也好人也好,都是生命一条。你又怎可随意出手伤它?”
黄衫女子听他说话时口气不好,不觉眉头更紧,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只是我不出手,它便要用树根伤人了。”说着指了指还在一旁瑟缩发抖的喇叭老兄。这女子虽然心中不乐,但说话时依旧柔和淡然,却叫人一听之下不免有些生不出气来。
林少谷心想:“不管如何,我与这调查组总有过接触了。唔,还是和气生财得好。”想到这里,他暗暗吸了口气,把怒气压了下去,道:“呵呵,你说得对。幸好你来的及时。”
楼月在一旁见林少谷态度改变,却不知他心里变化,只想着:“他刚才明明生气了,怎么忽然又那么客客气气的?是不是……”她看了看黄衫女子,又看了看林少谷,一时间小心思不知动到什么地方去了。
黄衫女子倒并不觉得林少谷态度变化有什么问题,反觉得此人一开始就彬彬有礼,刚才发怒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看来并非是个蛮横无理之徒,脸色不由得缓和下来。
林少谷笑嘻嘻地道:“不知道你们调查组的归老大和戚队长近来可好?这位姑娘又怎么称呼啊?”他说话间却是掉了个小小的花枪。他认识归藏和戚思飞也不过是昨晚的事情,听那话里的意思倒仿佛与他很是熟悉的样子。
黄衫女子刚才便听他一口叫出了“特别调查组”,现下又说起了调查组中两大队长的名字,心中暗忖:“这些事外人知之甚少,他却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连老大他都好像很熟的样子。”心中不觉信了八九成,微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口中答道:“你是老大和小戚的朋友?我叫米迭香,难道老大没有跟你提起过?”
林少谷与那两人不过一面之缘,哪里知道调查组中别人的名字?好在他脸皮够厚,却是不动声色,依旧笑着说道:“原来是米迭香米小姐,果然是人如其名,名字和人一样的优雅温婉。”
女人听到别人称赞总是高兴的,黄衫女子米迭香此时已对林少谷全无敌意,不觉贝齿微露,绽出个浅浅的笑容来,问道:“不知道这位朋友又是怎么称呼?”
楼月见两人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心中莫名便是一阵不快,口中叫道:“少谷,你和她说些什么啊?大树,大树怎么办?”
林少谷心中自有主张,却不理会楼月,只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插嘴,朝着米迭香道:“在下林少谷,有两个问题想请教米小姐。”
米迭香颔首道:“什么问题?你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