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太白一阵错愕,嘿嘿一笑,“我哪有那能耐,查得到他家族谱。那混蛋在门内都宣扬了几百遍,生怕他人不知底细,门中早已是人尽皆知!”
“那李管事,当真有如此不堪?”李慕秋仍是满脸疑惑。
焦太白向队伍前面指了指,轻声说道:“不信你瞧,好戏上场了……”
“李师兄,李师兄,我这似乎少了一枚强经丸。”一位年轻弟子嗫嚅道,他将打开的包裹递到李不争面前。
李不争却根本不看年轻弟子递过来的包裹,盯着他的脸,明显露出不豫之色,怒斥道:“包裹中的月例乃是由我亲自点装,岂能错了你的?再说,我堂堂管事,还会贪没你小子的丹药不成?那丹药自然是罚没下来,上交宗门了!”
那年轻弟子面色苍白地道:“不知弟子犯了何事,要罚没丹药?”
李不争颈项的肥肉微颤,用手指着那年轻弟子激动道:“那是因为,上个月,你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放了个响屁!”
那年轻弟子脸色胀得通红,辩解道:“李师兄,门规中并无规定,在吃饭的时候不能放响屁啊!”
李不争嘴角微掀,戏谑道:“门规第六条,不得惊扰同门!你可曾记得?”
年轻弟子做声不得,半晌才道:“这便算惊扰同门么?”
李不争满脸得意之色,“自然如此!当日我亲眼所见,有无数弟子鸡飞狗跳,有些甚至使出了身法,惟恐躲避不及!”
那弟子平日慑于李不争的淫威,明知其借题发挥,嘴上偏又不能辩驳,若是让此人下不来台,而心生记恨,日后只怕祸患无穷。他暗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如何,只得无奈离去,心下已暗自将李不争诅咒了几百遍。
李慕秋暗忖,这管事果非善予之辈!
“下一位!”
话音才落,便又有一名弟子涎着脸上前。待看见包裹中的月例,亦是少了一枚丹药,那弟子登时笑不出来了,他苦着脸说道:“管事师兄,那日弟子没有放响屁啊!”
李不争斥道:“你倒是没有放响屁,可你的所作所为比放响屁还要下作,还要可耻,罚没一颗丹药算轻的!”
那弟子更是脑袋发懵,满脸无辜,似乎并不知所犯何事!
排队的弟子中,自然有与那弟子亲近之人,与他不说形影不离,也算是朝夕相处,从未见过他有逾规行为,不由得面面相觑,难道他私下果真还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不过,那缘由很快便被揭开。
李不争继续说道:“那日,一声屁响过后,你在哪里?”
那弟子大声道:“那日众弟子闻屁逃遁,弟子想起师门教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于是便独自安然稳坐不动!”因为自己特立独行的表现,他满脸自豪,颇有几分得色。
李不争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劈头盖脸地骂道:“身为翠微门的弟子,你怎能不爱惜身份?你怎能不顾及体面?你怎能安然稳坐,吸入世间如此秽气?如此不顾仪态的行为,岂是修真之辈所为?”
这也行?众弟子面面相觑,全场落针可闻!
“下一位!”
“管事师兄,我这怎么也少了一枚丹药?小弟那日既没放响屁,又没吸入秽气啊!”
“这事,我怎能忘记?那日你身法全开,遁得飞快!”
那弟子一脸得色,“弟子自然要维护宗门身份的。”一顿之后,话锋一转,一脸无辜地道:“却不知,为何还要罚没丹药?”
李不争双目一瞪,“你遁是遁得够快!但是,你怎能无视长上?怎能不懂得长幼尊卑?即便要躲避,也要让我先,你怎能一马当先,比我这堂堂执事还快?罚没丹药一枚!”
闻听此言,众弟子皆如入冰窟,暗自思忖,当日跑得比那人快的可不止他一人。
“但是……”
“不服从师门处罚,再罚元石一枚!”
“呃……”那弟子一声闷哼,再不敢争辩,垂头丧气地离去!
***
管事处便一直这般吵吵嚷嚷,喧闹不休。面对绝大多数弟子,李不争总能找出理由,任意扣减弟子们的丹药,但奇怪的是,元石却未如何扣减。李慕秋心中一动,暗忖道,难不成宗门丹药如此紧缺?
当然,其中亦有领足全额月例的弟子,只是,这数人无一不是背景深厚之人,其神情倨傲,比李不争更甚三分。李不争不仅不怒,反而赔着满脸谄笑。众弟子既感鄙夷,又深感无奈。同时,看着李不争那小心模样,心中恶气又不由略为纾解。
众弟子早已知晓内情,自然不会自寻烦恼,与这些人攀比待遇。谁若傻傻地往枪口上撞,只怕在这宗门内都无法生存,更不必说这每月的月例了?
有了之前的小插曲,众弟子即便发现被克扣了丹药,也是忍了。有那心有不甘的,偶尔还询问一下缘由,越往后,众弟子干脆都懒得浪费口舌。反正不管如何说道,也不会有任何改观。
如此一来,月例分发速度便快上许多,片刻之后,便轮到焦太白。
焦太白接过月例,略微查看,发现丹药也少了一颗,他搓了搓手,谄媚道:“管事师兄,我这也没犯什么错,怎么……?”
还不待焦太白说完,李不争便打断了他的言语,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身为翠微门的门人,如此不注意仪容,瞧你那脸黑的?有几天没洗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快滚!”
焦太白还待再说,只是一见李不争那满脸怒容,到口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只得满脸郁闷地退下了,形势比人强啊。
李慕秋已经被震得外焦里嫩。扣减月例的理由如此奇葩,宗门高层居然还未问罪于他,只怕此事并不简单。也许,宗门丹药的供应真的出现了问题。
只是,若教他这般逆来顺受,如此便被罚没了丹药,他实在心有不甘,得想出计策才行!至于计策是否能行,只有做过才知,还未做便言败,并非他所愿。
“管事师兄,外门弟子李慕秋前来领取月例!”
李不争斜眼望了他一眼,认得正是两月前入门的新晋弟子,不由漫声道:“这月例时间已过,师弟请回!下个月再来领取!”
“可是,那些弟子不都补领过月例了吗?”李慕秋指了指领过月例的弟子们。
李不争眼眉一挑,“你与他们岂能相同?他们入门至少已有一年,自然可以补领。至于你么,才入门两月,便不知循规蹈矩,不知因循守时,自然要加倍惩戒!”
李慕秋有求于他,只得耐心辩解道:“小弟一直在闭关修行,误了领取月例的时日,还请管事师兄通融一二!”
李不争斥道:“岂有此理!误了时辰,自然是没有!还要在此饶舌?”
若是未服用丹药,不知丹药对修行的好处,李慕秋自然不会如此无趣,便是将月例送予他亦无不可。可是现在么……这丹药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
“来此之前,小弟却听得众师兄有言,若因修炼误了月例领取时辰,可以随时前来补领的!并不曾说,入门时间短者,便要罚没全部月例!”
李不争被揭穿谎言,顿时恼怒不已,怒目叱责道:“你是说,我堂堂外门管事,还会贪没你这点月例不成?”
众弟子们心中腹诽不已。又来?平常还贪得少么?哪个弟子没被你贪过?哪个弟子没被你没过?
这话众人已不知听了多少回,周围外门弟子心头满满的鄙夷。人至贱,则无敌啊,此人怎能无耻至此?连这般睁眼瞎话,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但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李慕秋满脸赔笑,连连道:“岂敢!岂敢!”
“那如何还不退下?”管事弟子面色铁青地喝斥道。
李慕秋感受到丹药的过人之处,岂能甘心退去?眼珠微转,心下已有定计。他故作惶恐说道:“规矩既然如此,小弟自当遵守!这便告辞了。”
李不争见他服软,心中得意,却也不为己甚,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此,师弟下月赶早,月例自是有的!只是月例有多有少,还得全凭师弟努——力——啊!”说罢,便自顾自低头看着手头帐薄。
李慕秋暗骂一声老狐狸,真正贪到骨子里去了!他亦不回应,只是若有意、若无意地对候在一旁的焦太白说道:“焦师兄,小弟刚刚闭关二月,尚未至许师叔处,以拜谢他老人家的提携之恩,真乃惭愧!你可知他居于何处?”
焦太白心中豁然而惊,随之满脸艳羡,他未料到李慕秋背景如此深厚,连带着称呼亦恭谨起来,赶紧答道:“李师兄,你说的可是许驰风许长老么?小弟自是知道。”
李不争见焦太白如此做派,心头悚然一惊,不由试探问道:“你识得许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