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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水月洞天

又是一个明媚清丽的初春晌午,九华大陆西南隅,苍冥峰以北约莫四五十里的不渡林深处。

头顶倾泻而下的阳光,愈发多出几分暖意,将深幽静谧的林间添上光亮,不时遥遥传来几声飞禽魔兽的不绝鸣啼,划破寂静之余,更会激起丛林间凶兽略作压抑的低吼,像是在向不速之客宣示着领地无可争议的主导权。

不渡林间处处可见的场景,平平无奇,可这空气间弥漫着的极高浓度的氤氲水汽,以及轰鸣奔腾的哗啦水声,时远时近,则让此处迥然不同起来。

一路向北,拨开密密层层的荆棘蒿草,穿过繁茂叠互的苍翠丛林,眼前便会突兀显现一方圆数十丈,清冽澄澈的翡翠小潭,寒潭四周青树翠蔓相围,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寒潭左端尽头处,与一面十数米高的青石崖壁相接,一道宽莫五六米的银色匹练倒挂壁上,正是一道悬泉瀑布。水晶碎银般的水花顽皮飞溅,在空中带起迷蒙水雾,直射而下的温暖阳光,从间穿插,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唯美图景。

经年累月的湍急水流,将崖壁底部的块块青石打磨得光洁丝滑,圆润无比。飞湍瀑流之下,排列紧致的青石之上,竟是站定着一名俊秀少年。

一块呈扁平状的不规则青石,隐约间不难看出其不俗重量,经由少年高高扬起的双臂举过头顶,正对着轰鸣间一泄如注的瀑布。一层白洁的纱布,将少年右手手掌至手腕处尽数包裹缠绕。尽管少年抖颤间高举而起的扁平青石,堪堪将其身躯之上的飞流阻隔,但那四溅而起的水花,依旧将少年匀称健硕的赤裸上身,连同右掌上隐隐间渗出鲜红的白净纱布一起,啪嗒啪嗒地浸湿。

双臂上的青筋有如苍劲虬龙,高高鼓起,少年那完全湿透的黑色裤身紧贴着的双腿,在上身源源不断传来的庞大压力下微微发颤,弯曲弧度愈发明显,这般态势,仿佛下一刻,就会因支撑不住磅礴巨力,而被瀑流狂暴刷下寒潭。

这飞流下吃力站定的清逸少年自然便是封寒。一周之前的深夜,封寒于落风峡谷底,将两尊巨钳蝎王守护着的蕴元草簇盗窃一空,随后引发蝎王暴怒,被整个巨钳蝎族群层层包围,险象环生。万不得已,封寒开启增幅元技融元化灵,以初元境初期的低微修为,生生击退了整个巨钳蝎群。要知道,封寒所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数十头境界不弱的巨钳蝎,更包括了两尊声势不俗的巨钳蝎王,尽管不曾与蝎王正面交锋,这番战绩,也堪称惊世骇俗了。

几近半个时辰的水流冲击,早已临近极限,封寒腮帮微鼓,渐渐失去平衡的身躯抖若筛糠。终于,在苦苦坚持了数分钟之后,封寒再也支撑不住,“咚隆”一声,直挺挺地砸入寒潭中。

水花泡沫四起,初春的潭水冷冽冰凉,浸润着封寒没有运转过丝毫元气的疲累身躯,却显得万分惬意。咕噜噜,平静的岸边潭面钻出一个个小巧急切的晶莹水泡,随即,封寒从谭边如平整镜面般的水中倏然腾出,将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的怠惰身子,随意扔在被阳光晒得微热的青嫩草芽上。

“还真是自作自受啊,前些天,落风峡里的一战,导致我的身躯筋脉至今未能彻底痊愈。右手,更是满目疮痍,甫一醒转时,还在猜想这只手会不会就这样废掉了呢。”封寒轻抬起湿润纱布包裹的右掌,将刺眼的温阳光芒略微遮挡,自嘲道,“其后的三天,修行更是全面停滞,尽管三天后情况逐渐好转,但我也不敢拖着负伤之体,随意穿梭于不渡林间。话说回来,这寒泉瀑布下的修行,与之前肉搏魔兽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更能随意调控强度,很适合现今状态下的我。”

休憩完毕,封寒长身而起,一个猛子扎入不大的寒潭中,不多时便游至瀑布下。失去了青石的重量及其拦截水流、增大压力的作用,十几米高的悬泉对封寒而言影响甚微,径直穿过银帘,一个不大的洞穴映入眼帘。怕是谁也想不到,这片青石崖壁上,有着一个被飞流直下的瀑布完美遮掩的另番天地。

洞口就是哗啦作响的飞流,洞内确是出人意料的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湿,却也无伤大雅。封寒也是在开始顶流修行时,方才发现这处隐蔽之地,随后便将之当做了临时落脚点。

换上一身干燥宽松的洁白衣衫,封寒在整洁的青石地面盘腿坐下,右手指间暗芒微闪,一枚莹白圆润的馨香通元丹,连同一枚灵气萦绕的清凉魔核,凭空出现在了掌心上。

“虽说身体创伤不轻,但所谓祸福相依,不无道理。一方面,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原本只打算稍作尝试的完整版融元化灵,竟是顺利至极,结合元技,所发挥出的威能,给予我无与伦比的惊喜,若说接触意境的陨月沉星,算是我不轻易示人的一张底牌,那么融元化灵后的强化元技,无疑当归于杀手锏一类。另外,那日的鏖战中,周身筋脉被暴烈灵元无形间拓宽,像是精钢,历经打磨愈发强韧。再者,经过这些天的休养生息,元气修为竟不觉间达到了二阶初期巅峰,灵气修行也在稳步迈进。“

沉吟间,封寒一仰脖,馨香莹润的通元丹便顺势吞入腹中。通元丹,可谓最为适宜初元境修者的丹药,没有之一,通灵养元,疗养回复,效果繁多。这些天里,封寒也顾不上肉痛,每两日吞服一颗,随着伤势好转、元气精进,存货不多的通元丹,也仅剩四颗。要知道,长达两个月的试炼之旅,方才流逝了十数天而已。

一周之前的鏖战过后,封寒身体状况难以言喻的糟糕,堪称强弩之末,于落风峡谷口失足坠入这条清涧溪中。不急不缓的水流,携带着元符庇护的封寒一路而下。毫无知觉,直到……被飞泻而下的悬泉瀑布,从十数米高的崖壁上,“嘭”地甩到这犹如林间翡翠的清冽寒潭中,撕裂般的剧痛,才使封寒乍然醒觉……

紧随其后的几天里,封寒一直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中,毕竟,他所处之地,可是有着不渡林之称的大陆绝地,纵然苍冥峰周围,方圆百里,都无甚强大魔兽存在,但即便是一些杂碎魔兽,也远非萎靡到极点的他所能应对。幸而第四天,封寒终是堪堪恢复到了能进行修炼的程度,自保无虞。

此外,这些天里,封寒在疗伤之余并没有闲着,活动自如后,他不时小心翼翼地拖着疼痛难忍的伤体,在寒潭周遭小范围地域游荡,与元念水晶中的地势地形悄然比对。一番比对过后,封寒讶然发觉,自己竟是随着清涧溪,一路东淌,到了云梦泽的边缘地带,而云梦泽,正是他进行试炼任务的必经地点之一。得知前后始末,封寒不禁轻笑摇头,这也算得上是歪打正着了吧。

夜幕初上,繁星点点,在稍显暗淡的云层间顽皮地眨动着眸子。山洞坐西朝东,正面着冉冉而起的皎洁银月。轻柔的光华,透过哗啦流淌的晶莹水帘,将之映照的宛如跃动的水晶,轻泻在洞内青石之上,铺上一层白霜。

水帘,皎月与静幽洞天,结合之下,分外美丽。哦,还有那静坐山洞内,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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