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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家破人亡

圣唐王朝建朝第七十六年,正值初夏,暖风阵阵吹来,让人既舒爽又温暖,就连红彤彤的夕阳也懒洋洋地挂在天边,圆圆的红影越来越淡。

一身青色儒服,风度翩翩,清朗俊美的翰林大学士欧阳清,正坐在自己秀雅别致的小院中,与美丽绝伦的夫人景氏闲话:“今天,府里教武艺的王师傅说松儿和煜儿功底都打的很好,让我在武艺上再给他们找个名师,好好教教!呵呵,学问上有我在,当然不成问题,要是武艺上也能有所成就,可就是文武双全了!”说完,高兴地大笑起来。

景氏也微笑着开口言到:“松儿和煜儿在学问上都很有天分,将来走科举做个文官就好,那武艺学的好点差点都不打紧,我可舍不得孩子去做武官上战场。”

景氏闺名文慧,年轻时是苏州有名的美人,因爱慕欧阳清的才学人品,十六岁时嫁于大她十岁的欧阳清为妻,婚后夫妻恩恩爱爱,幸福和美,膝下育有大子欧阳松现年十三岁,阳光帅气;二子欧阳煜现年十一岁,俊秀机敏;幼女欧阳墨云现年八岁,娇甜可爱中透着几分清纯灵逸,精致绝美的小脸仿佛花仙子一般,最是让父母疼爱。

现下,三个孩子正在院东的书房里安安静静地练习书法。

这时,“哐”地一声巨响,院门被踹开,一个大**风火火奔了进来,冲着欧阳清大喊:“先生快!快!带着孩子快跑!刑部要来抓人了!”

“什么?!怎么回事?!”欧阳清夫妇当时就惊呆了。

“消息绝对可靠!说先生您是翰林大学士李肃的同党,圣旨已下,要将先生全家流放发卖呢!快!先生快带夫人孩子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圣唐七十六年春天时,启元帝身患重疾,欲废太子萧梁,改立自己最宠爱的昭王萧麟为储君,并亲自为昭王挑选了4个顾命大臣,分别为左丞相王之栋,吏部尚书张勤政,翰林大学士李肃,大将军吴泰。然而太子萧梁沉稳应变,并在先帝废储之前及时得到消息,率领1万御林军果断控制住皇宫,逼重病的先帝下旨退位,传位于已。

太子萧梁于春末时即位,称顺元帝,之后不久,先帝即薨。顺元帝开始着手清除异己。首先将昭王萧麟贬为静远伯,远迁到广西桂林郡,赐给他一座依山傍水、美丽却面积不大的府第,派了一支军队专事看管,下旨令其终身不得出广西一步。左丞相王之栋因在太子上位前向太子投诚,故而留于原位不变。吏部尚书张勤政一直默默旁观,被削职改派为工部郎中,分管农事。因事发突然,大将军吴泰也未有任何动作,事后被派往西北驻守边关。只有翰林大学士李肃忠于先帝嘱托,执意维护昭王,不肯为顺元帝所用,前几日被全家抄斩。

而当初李肃入朝的推荐人,正是圣唐翰林院大学士、当代名士欧阳清先生!

前几日,李肃被判抄斩后,欧阳清的上司,翰林大学士孙江盛也曾暗示于欧阳清,要他以一代大儒的身份去公然指责昭王不孝,在先帝病重时还与太子争储,致使先帝郁烦、病情加重而逝。欧阳清一口拒绝,言到:“此乃帝皇家事,下官不敢妄言。”

难道,这是新帝对自己的试探?!试探自己是不是站在昭王和李肃一方?

欧阳清心中悲愤莫名,虽然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这不是真的!”,理智上却也知道君心难测,必须要逃!要避!

转头看向妻子,景氏原本美丽出众的娇颜已经苍白得毫无一点血色,她抬头望向心爱的人儿,留下两行泪水:“夫君,让王师傅带着松儿煜儿逃吧。我和云儿体质娇弱,无法远逃!若此事为真,我和云儿立时自绝。夫君你,你……”说到这里,景氏已经泣不成声。

欧阳清也是一脸的哀伤和决绝,扶着景氏站起身来,冲着王师傅深施一礼:“王师傅,你带松儿煜儿赶紧逃吧,我陪着夫人和小女在此恭候圣旨!”

王师傅本待再劝,可是自己的确带不了太多人,当下一咬牙:“我去牵马,先生你快拿点衣服银两,我们这就走!”

欧阳清赶紧跑去不远的书房,喊到:“松儿煜儿,快!随便拿两件衣服,跟着骑射王师傅走!什么也不要问!快!”说罢,不管扔下毛笔发呆的三个孩子,快速在书房的隐蔽处掏出一个木匣,一把揣到大儿子欧阳松的怀里,又随手从书房衣橱里拿出自己的几件衣服,三下五除二打成一个包袱绑到欧阳松身上,一手拉起一个儿子跑到院门外,交给正好骑一匹马牵一匹马过来的王师傅。

两个孩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慌乱地喊着“爹!”“娘!”“到底怎么了?”

“快!什么也别问!快跟王师傅走!王师傅会告诉你们的!快!快!”

王师傅俯身将欧阳煜抱上马来,放于身前,欧阳松虽然迷惑却还是翻身跃上另一匹马。两匹马飞快的蹿出去了,蹿出大门,慢慢的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欧阳清还在大门外久久地凝望着。直到,身后传来景氏呜呜咽咽的哭泣声,欧阳清才转过身来,右手扶着门边哀伤哭泣的景氏,慢慢走回自家的小院。欧阳清用左手拉住院中一脸迷茫和惊慌的小女儿,也哽咽起来:“云儿,皇上可能下旨降罪于父亲,虽然,父亲是无辜的!可是……可是……”欧阳清哽咽地说不下去,顿了又顿,强忍着悲伤继续说:“云儿,罪臣家里的女子可能要被罚做官奴,判入教坊,你和你娘都是倾城绝色,我,我……我无法保护你们……我恨呐!我恨呐!”说到这里,欧阳清已经是泪流满面。

三人已经步入厅堂,景氏轻轻推开丈夫的右手,进屋拿出两条白绫,在女儿身前跪下来,流着泪握住女儿白嫩柔软的小手,柔声说道:“云儿,娘亲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只要记住,你父亲他是无辜的,他没有罪!但是,咱家无端遭此大难,恐怕难以避过。娘亲已经决定自绝,”说到这里,景氏停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丈夫,欧阳清也跪下身来,一手揽着妻子,一手揽着女儿,说到:“文慧,我陪你一起走!带着小女儿,咱们一起走,就算到了阴间,咱们一家也在一起!……云儿,你怕不怕?怕不怕死?你可愿意与你爹娘一起离开人世?!”欧阳墨云扬起绝美的小脸,坚定地回答:“云儿不怕!云儿愿意和爹娘一起走!就算是死,云儿也要跟爹娘一起!”“好,好,好孩子……”三人紧紧抱到一起,久久不忍分离。

敞开的大门,一队官兵披盔戴甲,手持明晃晃的利剑,神情肃穆的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欧阳清在翰林院的上司孙江盛。一进厅堂,看到紧紧抱着的一家三人,孙江盛面色复杂:“圣旨到——!”

欧阳清三人跪下接旨,家中十几个男女仆役也闻声跪倒在院落各处。

有官兵跑过来:“报!欧阳清的两个儿子没有找到!”

“启禀大人,他们去飘香楼吃晚饭了。”

“来人,去飘香楼带他们回来。”

“是!”

欧阳清心中默念:松儿煜儿此时已经出城了吧,希望他们能逃过此劫,隐姓埋名于乡野,平平安安度此一生。

“两个小儿顽劣,还不知几时能回,莫耽误了皇上的差事,还是请大人先宣旨吧。”

“也好。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长长的圣旨宣读下来,判定欧阳清属李肃一党,革去所有官职,家产一概罚没充公,家中人口全部罚做官奴,男子流放闽南,女子充入教坊。顿时,院中哭声一片。

欧阳清忍痛接旨,低声道:“草民欧阳清有负圣恩,愿携妻女一道,自绝谢罪!”

在这个年代,未判死罪,却愿意自绝谢罪的,都被视为刚烈行为,亦被朝廷所允许,死后,也允许其亲属友人收尸安葬。

欧阳清起身去拿了一柄匕首过来,拉过妻子女儿,柔声道:“文慧,我们先用白绫送女儿离去,然后,我俩就用此匕首,抱着女儿一起走吧。”“好,好……”景氏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欧阳墨云如玉般绝美晶莹的小脸上此刻也布满泪水。景氏拿起一条白绫,交叉套在小女儿细细的脖颈上,把白绫两端递给丈夫,然后就把女儿的小脸紧紧搂入怀中,右手拍着孩子娇小的脊背,呜呜咽咽地说着:“好孩子,别怕,别怕,娘亲陪着你……”欧阳清看着女儿的背影,心如刀割,想到女儿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终于狠下心来,用力收紧手中的白绫,不一会儿便看见看着女儿的小脑袋一歪,身体软倒在秦氏的怀中。秦氏又痛哭了一会,感觉到心爱的小女儿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和心跳,抬起头来到:“夫君,我们也去吧。”欧阳清惨然点头。将匕首递于妻子,秦氏右手揽着女儿,用左手将匕首毅然刺入左胸,闷哼一声,深情地望向欧阳清。欧阳清流着泪揽过妻子女儿抱在一起的身体,拨出妻子胸中的匕首,转手就刺入自己的左胸,然后,松开握住匕首的手,用双手抱住妻子的后背,女儿小小的尸身夹在他们中间,一家三口黯然离去。夕阳已经落山,天色阴暗下来,院子里的哭喊声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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