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正楠终于将目光从白希希身上撤走,对上了赵哥的墨镜,很气魄地说了一句:“放了两个女人,我和樊子留下来。”
“女人的嘴啊……最爱乱说话,虽然我相信蒋依,但是这个女的我们不认识,只是大街上抢来的人,谁知道她的嘴严不严呢?”赵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希希,白希希的脸都被看绿了。
枪声响起的时候,白希希完全不在局外人的状态,以前在片场待过,白希希对枪声的条件反射就是躺倒装死,哎,就连脸都没露过的路人甲。
于是,中枪之人没有倒下,反倒是白希希本能地倒在地上……华丽丽地躺尸!!!
厉正楠大惊失色,失了心跳,因为,枪声过后,白希希在他眼前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倒下去了。厉正楠冲上前,一把抱起白希希,手忙脚乱地四处摸索,寻找中枪的伤口,但是快把白希希摸得炸毛了,也没看到什么伤口。
白希希猛地睁开眼,狠狠地瞪着厉正楠,上去就是一巴掌,异常悲愤地喊:“厉正楠,你T-M-D又非礼我!”
“蒋依!”樊子也与厉正楠同一时刻扑了出去,将肩部受伤的蒋依抱入怀中。
拿枪的大哥手一抖,盯着白希希纳闷而惊慌了一把,又无措地盯着蒋依解释了一句:“枪走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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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希给了厉正楠一巴掌,清脆响亮,两人愤然互瞪,空气骤降。
蒋依肩膀上中了枪伤,半躺在樊子怀中,两人深情对望,羡煞旁人。
厉正楠气恼,却不是因为平白受了一巴掌,而是被白希希吓得不轻,这女人总是不按正常女人的条理出牌,上次被出租车司机抢劫就够吓到他了,这次还莫名其妙地躺下装死,真不知道她是受怎样的教育和磨练才长大成现在这样的。
“送她去医院!”樊子见蒋依肩上的血一直流个不停,抬起头来冲着赵哥吼了起来。
赵哥递了一个眼色给手下,对樊子说:“别说赵哥我不给力,我让你送蒋依去医院,但是你回来的时候,必须要拿着东西来换你两个朋友,否则过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不介意送你朋友们去火葬场。”
樊子看了一眼厉正楠,厉正楠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樊子抱起蒋依就冲出了门,甚至连头都没回,白希希心里顿时不淡定了,她根本不认识那一男一女,就这么着她白希希成人质了?还有可能去火葬场观光?
白希希打小就从残酷的孤儿院里明白一个道理,除了金川再也没有其他人值得依赖,眼下就连金川也不值得依赖了,所以白希希再弱智,也不会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等待别人身上,她要自救……必须自救!但是如何自救呢?
白希希想到了厉恺清,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被抓走,要是清清报警就好了,好歹多一种获救的可能性。这个厉正楠,白希希再也不会指望他了。背叛一次,抛弃一次,那就是一辈子。白希希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既是因为心受过伤,更是怕再让心受伤。
白希希不是乌龟,受了伤,可以躲在壳子里疗伤;白希希也不是刺猬,受了伤足以报复别人,让别人也疼一下;白希希只是一个彪悍、抽风、神经大条的小女人,无依无靠,没钱、没房、没车、没男人。
樊子他们走后,白希希和厉正楠被关进了地下室,地下室里空空的,堆置了一些落满尘埃的杂物,大概是当时装修时留下来的。地上散落了不少捆绑的绳子,一看就知道这里面以前关过很多人。
厉正楠依靠在墙边坐下,修长的腿很显眼,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个顶好看的男人,无论身处还是长相,都叫人移不开眼。厉正楠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从门蜿蜒而下的木梯子上,但是从没停止过注意身边走来走去的白希希。
白希希时刻警惕厉正楠,这家伙如果胆敢多看她一眼,她有十句话藏在嗓子眼里等着骂出来。自从知道他是小正楠,她一见他就来气,就想冲着他吼冲着他撒泼,这都是——他欠她的。
白希希走来走去,心里乱作一团,她怎么点子就这么背?金川不要她就算了,还遇到多年前的“老朋友”害得她快要遗忘的旧伤爆发。她一个孤儿,就算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也就金川和好友宛转会察觉吧。
“都是你!把我骗来海南!”白希希猛地回过头,大声对厉正楠抱怨起来,“我不管,如果我没死,你要陪我精神损失费,我本来就很弱小,经不起惊吓,给我1万,哦不,给我10万,我要去KFC喝杯牛奶享受一下。”好吧,请原谅面临崩溃的白希希已经胡言乱语了。
厉正楠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白希希,和小时候一样,哪怕只是看着小白希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的心里都觉得很快乐很开心。
白希希见厉正楠冷着一张脸,只看她一眼,却不说话,知道自己肯定又被厉正楠无视了。那家伙肯定嫌弃她烦人,她现在绝对很有雄霸菜市场的气势,即便得到注视,也不会因为什么狗屁女人魅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白希希觉得异常难熬,开始还像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去去,后来终于老实下来,蹲坐在墙角,开始扯头发玩。Ready!GO!一根头发,两根头发,三根头发,四根,五根,七八九十根……
厉正楠甚至有点庆幸,他不善与人相处,也不知道如何与长大的小白希相处,倒是这个有点被迫相处的环境,给予他一个机会,但是经过这么多年,他突然发觉自己跟白希希甚至没有什么可以一起聊的话题。
“希希,你后来一直在孤儿院?还是被人收养?”厉正楠的语气不冷不热,听在白希希耳中就像在问——这螃蟹最后是拿去清蒸还是油炸?
白希希即刻炸毛:“哼,和你无关。”停了几秒,白希希又自嘲般地加了一句:“我被人拐去沿街乞讨过哦,差点被人贩子挖眼睛扮可怜的时候,伟大的警察叔叔从天而降,救了我,我运气不错吧?”白希希故意把话说得像是在炫耀。
白希希却没有说,她之所以被拐走,是因为她被厉家送回孤儿院后,她不死心、不甘心……为了去找小正楠问清楚为什么不要她,她偷偷跑出去,才会被人贩子拐走,经历了那些残忍的童年经历之后,就算小白希还对小正楠有什么希冀,也在刀子刺向她眼睛的那一刻泯灭了。
一个孩子的绝望,会一直住在成年人的心里,一辈子剔除不掉。
不久之后,当厉正楠得知这真相,心中的滋味已经无法用“悔恨,自责”这些单薄的词汇形容。只是此刻,厉正楠只是觉得心疼多于自责,厉正楠身边的所有人知道白希希这个人对他有多重要,唯独——白希希不知道。
话题延续不下去,厉正楠以失败告终,两个人继续沉默。
又过了很久,生物钟告诉白希希,她该休息了,于是靠在墙角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顿,顿一下就醒了些,然后又继续迷迷糊糊地睡去。
厉正楠扶着墙站了起来,发现双脚已经麻了,以怪异的姿势站在原地休息了半天才缓过来,双脚刚舒服一点,就直接走向白希希,然后继续沿着墙靠下来,屈膝坐着,厉正楠怕白希希猛地警醒过来炸毛,于是竭力不碰到她。
果然,三十秒后,白希希脑袋再次一低,直接栽进了厉正楠的怀里,厉正楠动也未动,看了眼怀中睡得迷迷糊糊的白希希,嘴角微微上扬。
然而,幸福时刻没有持续太久,厉正楠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抬头看向出口的门,竟然有浓烟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