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桦怕他越来越想不开,赶忙道“林大哥,嫂嫂还在等你回去,你不能有事的。”
“娘子”林冲呐呐道,原本凌厉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对呀,大哥屈人之下,忍辱负重,不就是想来日重返东京见嫂嫂吗?”沐桦道。“与这个心愿相比其他的不算什么,对不对,对不对林大哥。”她小心的引导林冲想一些温馨的人和事物。
一个疼爱妻子的人,不贪功名,不贪利禄,不受诱惑,心该是很柔软的,也该是最坚强的。
“不算什么,对,不算什么,与娘子相比这些林冲都能忍受。”林冲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
沐桦这才喘了口气,林冲心一松看着她,茶褐色的眸子忽闪忽闪,可怜巴巴,一副杞人忧天般搞笑模样,不由笑了笑,“小兄弟别看你小,还真会劝人。”
“我还怕,怕你闲我烦呢。”话说出来结结巴巴的她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林冲像对小孩似的伸手轻轻揉了揉她戴着帽子的头“怎么会,你看着草料场虽大却无半个人影,小兄弟来了,我就不必自己跟自己说话那样憋屈了。”
沐桦刚想说什么,突然草厅上的篷子猛地一晃,四周的支架因为年久失修全部折断,眼看篷子就要砸下来了,林冲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沐桦两人摔出厅外,倒在雪地里。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两间草厅被雪压倒,这下惨了,住在哪里呀。
林冲拍了拍身上的雪,这才道“我刚去酒馆,半路上看见有个山神庙可以安身,看来今天晚上得去那里宿一夜,明天再来找人修理。”林冲虽是男子却是个心细之人,看到沐桦一脸为难的看着黑夜,便道“小兄弟如今天黑,路不好走,你跟我一起去,天明再回吧。
沐桦想了想,看来只能如此。
林冲从倒塌的厅里摸出了被褥,花枪挑着酒葫芦,依旧把门拽上,锁了。
两人这才去了庙里,沐桦先走进去,庙中黑漆漆的,不少灰尘,显然很少有人供奉,她走了几步看见里面黑漆漆的东西,迎着月光看去,一张血红的脸,怒目而视,狰狞恐怖。
“呀”沐桦一声惊叫,三步两步躲到林冲后面,扶着林冲的肩膀身上瑟瑟发抖,眼再不敢往里面看。
林冲摘下毡笠子,点起了烛火道“不过是判官的和小鬼的石像。”
沐桦心有余悸但看到有火光,又有林冲在前这才入探出头去,只见殿上塑着一尊金甲山神,两边一个判官,一个小鬼,刚才沐桦看见的就是那泥塑判官。
沐桦不禁怪道“为啥要在山神庙里供奉个判官呢?太渗人了。”
林冲找了些枯枝生起了火才道“判官虽然面恶,但最是公正,其职责是让善者得到善报,好事得到弘扬,使恶者受到应得的惩处,并为冤者平反昭雪。世间多是不平事,所以人们愿意供奉他。”
“原来如此。”沐桦点点头,怪不得在前世人们都愿意供奉财神,这都是对当时社会最现实的反应。
雪越下越大,沐桦睡不着,就到庙门口看雪,突然听到外面必必剥剥地爆响,沐桦猛地瞳孔放大,那草料场,那草料场烧起来了,冲天的大火,照的雪地反射出耀眼光芒。
沐桦猛地向后退几步,口中一下子僵住了,只是舌头大颤的道“林……林……林大哥。”
林冲听到响声醒了过来“怎么了。”
沐桦一咬舌尖,一阵疼痛这才清醒道“草料场着火了。”
林冲一惊披上蓑衣就往外面跑,沐桦也赶忙跟出去,却听到雪地里一阵脚步声,正往山神庙走来,林冲拦住沐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退回山神庙,关上庙门。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沐桦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大晚上有人烧了大军草料场,草料场是朝廷物资这可是重罪呀,要不是大雪压垮了草厅,她和林冲怕也难道一死,这些人下手好狠,究竟如何深仇大恨竟丝毫余地不留。
不一会便感觉有人推了推门,见推不动便也不再推,只听庙外传来声音。
一个人道:“大人,我们管营的计策如何?”
另一个应道:“管营这计策实在是妙,到了京师,禀过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
“张教头那厮!太尉三四五次托人情去说,林冲已死了,张教头就是不信,因此衙内病越来越重,这番张教头再不能推脱。
一个道:“林冲今番吃了我们对付!高衙内这病必然好了!”
又一个道:“小人直爬入草料场墙里去,四下草堆上点了十来个火把,看他林冲还能跑哪里去?”
那一个道:“这已经烧个七八分了,要是林冲逃了可怎么办?”
又听得一个得意的道:“便逃得性命,烧了大军草料场,也得个死罪!”
沐桦一字一句听着,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林冲,她看见他那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全然裹上了一片血红。眼角眉梢,无一处不是阴沉和杀戮。那紧握的拳头,指节寸寸泛白。
额上青筋弥现,那熊熊的怒气在他胸臆升腾如火,林冲只觉今生从未如此怒过。
只听得最后一句,林冲狠狠的一拳便把门打倒,门外的人全部一惊,没了声音。
只见庙中出现两人,其中一个,手持花枪杀气弥漫,瞳里的血光残戾,宛如煞神临凡“你们不必找了,林冲在此。”冰冷中带着绝望的话语,激荡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让人不寒而栗。
门外的几个人都惊呆了,他们深知豹子头的厉害,脚下禁不住的往后退。
陆谦狠狠咬咬牙,压了压心智赶忙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一旁的差拨把林冲团团围住,林冲花枪一挥,如今既然杀意已起,手下再不留情,那群差拨又岂是林冲的对手,顷刻间血溅当场,死尸倒地。
林冲步步逼近走“我在高俅面前忍,在开封府内忍,在刺配途中忍,在野猪林里忍,在洪教头处忍,在牢城营里还是忍,如今我林冲忍无可忍。”那低哑苍凉的声音如地狱鬼魄响彻。
陆谦一看不妙挥刀也砍了过去,与林冲恶斗起来,那富安看见一旁的沐桦,心道此人必然与林冲相熟,先抓了她,逼林冲投降,说着富安提着刀向沐桦走去。
沐桦哪里见过这许多死人,心中只觉得恐惧到极点,精神崩的紧紧的,却见富安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那锃亮的大刀在雪地里反射出慑人的光芒正照在她的眼上。
沐桦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恐惧的往后挪,手在背后一摸,摸到了旁边死人跌落的兵器,手中不由自主的握紧刀把,那富安看她是一个小孩,没放在眼里,又被她后背遮着看不见刀。
伸出左手就要抓她,沐桦一惊,一咬牙就挥出刀去,她不会武功,根本没有任何招式可言......
却正好砍到富安的左手,富安一声痛呼,血灌瞳仁,起了杀念,一刀就挥了过去,沐桦吓得往后躺,那一刀差一寸没有削到她的头,帽子却被削掉,长长的头发全部披散了下来。
一旁的林冲看沐桦有难,隔开陆谦的刀,一个回身一枪刺进富安的后背,沐桦眼看着富安的胸口透出一只枪头,鲜血溅了她一身,直愣愣的向她身旁倒下。
林冲抽出花枪,一脚踢倒陆谦,眼里怒气慑人,那精锐的瞳里此时尽是灼烈的火,怒道“奸贼,我与你幼时相交,对你只有恩情,你为何要加害我。”那声问,问的声声啼血,问的是你我二十年来的友情是假,问的是你卖主求荣良心可安。
陆谦跪在地上,求饶道“不是我想害你,高太尉之命不可不从啊。”
林冲提枪刺进陆谦胸膛里,他从来不是狠心的人,所以那日陆谦害他时,他都念昔日情分没想痛下杀手,可是如今那个自己曾经推心置腹的朋友,竟生生要把自己逼上绝路,他恨高俅陷害于他,更恨陆谦卖友求荣,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林冲用枪支撑住身体,只觉浑身虚脱,突然想起沐桦,赶忙转过身寻他。
却见沐桦披头散发的坐在雪地上,脸上血色已无,一双唇干涸苍白,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刀,两眼发直,好像死死盯着什么。
林冲赶忙上前唤她,却全然没有反应,茶褐色的眸子没有丝毫生气,是一种足以致她于死地的凄惶,林冲知道她是被吓破了胆,失了魂,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刀。
他捏着她的双肩,叫她的名字,却还是没反应,林冲心中一急,无奈之下只得伸手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沐桦只觉的脸上一痛,茫然的抬起头,正看见林冲,突然大叫一声便扑到林冲怀里,放声大哭。
林冲搂着她,想到已然前路无望的自己,陡然无根的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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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觉的怎么样!!俺可是很心疼林教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