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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车祸的背后

迈开腿,一步两步向前走,加速,改为奔跑,推开一旁迎面而来的路人……

医院门口不知因为什么慌乱成一团,医生护士和担架不断进进出出,到处是血流满面、痛苦呻吟的人……站在中心医院的大厅,只见墙上硕大的显示屏不断跳跃着,让人感觉一阵阵的昏眩。

“让一让!让一让!”某中年男子抱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孩子在医护人员的指引下,匆匆往急症室跑去。焦急的脸上已经完全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血水!

一个还挂着点滴的病号由家人搀扶着从她的身边走过,“出什么大事情了?怎么突然来这么多受伤的?”

“好像是起大车祸!一辆什么局的车子和大巴士撞上了,死了好多人啊!”旁边的一个扫地护工透露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喃喃着摇头,“那些局平日里开车多牛啊,闯红灯都不用罚钱的,出事故也是早晚的事儿!”

局?难道是广电局……晴杰!

来不及等电梯了,苏沫顾不得气喘,走楼梯,直直跑上5楼。

刚出安全门,就看见走廊上坐着的一个个……周胖子……素素……她认得!都是楚晴杰台里的同事,一起吃过饭,泡过吧的!莫非……

“苏沫!你总算是来了!”许航眼尖,老远地跑到她面前。一边的衬衫袖已经卷到胳膊,右手正按在静脉上,一块带血的酒精棉花。

“你?”感觉到她注视在自己臂弯的目光,许航幽幽开口,“我的血型没配上……所以没办法给他输血!”这么多年朋友,苏沫当然清楚,楚晴杰是罕见的RH阴型血,一般的血库根本很少存有!电视剧里用烂的某些狗血情节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发生在此时此刻……

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已经深陷进掌心。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清晰的头脑,微颤着问:“他人呢……他现在人在哪里?”话到最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走廊上的医生护士包括病人都向他们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

“苏沫,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许航忙上前拽住她的身子,试图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在FTV大楼门口开车转了好几圈,都不见苏沫的影子。

难道是因为等太久了所以生气走掉了?虽然说那女人平日里就没什么耐性,而且不大体谅人,但今天这样的特殊日子,相信不会这么任性的。可怎么连一个电话都不打过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难怪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电话响过……江子熙纳闷的同时,赶忙开机。接连一串的短讯声响,是移动公司的来电提醒业务。果然,那个女人来过电话!按下回拨键,只能听见一个生硬的女声不断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这下可好,又轮到她关了!

对着手机无奈一笑,江子熙只能先重拨另一个号码,“喂,妈!下班高峰,我们被堵在路上了……可能还有一会儿才能到!要不,你们先点菜吧?”交代完毕后,他打开车门,半靠在车身上,疲倦地伫立于黄昏的街头。

每一扇临街的窗户都像是一只眼睛,冷冷地看着自己。在这样妖娆的一个城市里,所有的人形色匆忙,带着刻在骨头里的孤独,带着茫然的表情,如同这个城市本身一样,有着一层假面,忧伤、寂寞、或者强颜欢笑……

曾经给过她选择的机会,不是吗?

在她大学的毕业典礼上。

“恭喜顺利毕业!”楚晴杰送上一束代表纯洁美好的百合。而他,则将一把向日葵塞到她的手里,并没有什么祝福的话语。

“你不是应该送玫瑰的吗?”

“俗!”跟这个男人对话,他向来是惜字如金的。

玫瑰?放眼望去,只要是男女朋友的,送上的都是玫瑰花。而自己和她,却不知道算不算是。至少最初开始的时候,并不是。不想她误会,所以刻意选择了其他。

“向日葵的花语除了光辉、忠诚,还有沉默的爱的意思哦!”花店里的女孩是这么说的。

当人缘向来很好的楚晴杰忙于跟其他学弟妹打招呼的空当,走近落单的她。

“毕业了,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她是在感叹吗?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四年,而一直向往的外面世界虽然精彩,但也未知的可怕。

“是啊,所以你可以做选择了!”

不知道自己是用怎么样的心情说出那翻话的,总之,就是说了。

“如果继续往前走,也许就再没有回头,重新开始的机会了。所以,现在是最佳的转折点。毕业那年,我们失恋,现在不是流行说这样的话吗?”

“我,会考虑一下。”

可是事后好久好久,她都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是跟之前一样,各自恪尽职守,没有跨越,也没有疏离。所以,自己一厢情愿当她放弃了。

如今看来,她仍然在考虑。也许,只是时间久了点。

新开的日式居酒屋,经过改良的风格装潢,线条明晰,规矩流畅,藤艺吊灯简洁而不失单调,与生活中追求自然的态度协调统一。餐单上荟萃的是地道日式佳肴,以鲜美刺身寿司配以鲔鱼极品上腹雪花是独有风格,传统清酒佐酒冷盘和开胃小食,各具风味。

江子熙之所以选在这里,一是因为母亲极喜欢日本料理,二是环境清幽但用餐方式并不拘束,正好可以拉近距离。不过,此刻站在拉门口的他,却僵硬着停住了脚步。

“搞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不是来求我们答应他们两个结婚的吗?哪里有让长辈等的道理……摆什么臭架子!”江母的声音冷洌穿透了出来,“那个苏沫上上下下都看不出一点好,哪里配得上我范红晔的儿子?”虽然现在退休在家,不过多年从政,气势和气质还是改变不了多少,依然硬朗锐利。

“那臭小子还不见得配得上人家呢!”江父轻抿一口麦草茶,“你啊就算二十几年前生下的是个蛋,今天都硬会说是个金蛋!”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母爱”!

斜了他一眼,范红晔仍然维持着优雅的坐姿,“你难道会同意他们结婚?她是长得漂亮还是高学历了?是家境优越还是高薪工作了?当然,我们家也不缺这些,但最起码的呢?她温柔体贴?她关心照顾过我们子熙?”儿子就生了他一个,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叫自己怎么点头同意?

“你知道的,我没有说罢了!”江父虽然沉默不语,但心里还是亮堂着的。确实,如果不是苏沫,自己家的混小子今天指不定在哪个国家的小角落里搞什么所谓的行为艺术。她能制得住子熙,但不意味着自己能接受这样一个冷面的儿媳妇。最重要的还是单亲家庭出身,这样的孩子就算不学坏,也大多自私自利,极少顾虑到旁人的感受。

原来自家老头也是不赞同的!门外的江子熙苦涩一笑,以前是因为大学他擅自转系的事情关系闹僵,后来与那女人的几次接触中,一直是江母表现得强烈。本以为再有代沟,至少娶老婆的眼光应该是遗传的相似,现在看来……

掏出手机,第N次按下“重拨”键,还是那个机械化的回答。颓然依靠在拐角的墙面上,松开了领带,点燃一支烟,猛吸数口,让烟雾掩盖上她的影子,掩盖上那股倔强的执着……

难道说,这注定是他一个人的战役?那当初为什么要选择站在自己的身侧?

“转系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别说我们做父母的独裁,毕业以后从商或者从政,你自己选,总行了吧?”这是为他要到建筑系,范红晔女士的第四次光顾了。多给了个选择,是很大程度的让步,也是最后的通牒。

“呵呵,这样的答复也值得你们两个大忙人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商量?会不会太宝贵了点?”是讽刺,谁都听得出来。

气氛差到了极点。苏沫起身,“我先回去了。”与自身无关的话题,不感兴趣。

“苏沫,我并不喜欢你!”范女士说话总是喜欢直截了当,“但如果你是一个识大体的女孩,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劝导他做出理智、正确的选择,也许会让我刮目相看。”

这算是利诱吗?显然,在他们的眼里,一无是处的未来媳妇跟儿子光明灿烂的前途相比,总还是后者比较重要。所以,只要能让浪子回头,即使那个人是她,他们也愿意一试。

只可惜,用错了方法,也用错了人。

“阿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够强求。我不强求你喜欢我,同理,我想你也很难强求他改变自己的决定。我一直以为固执是本性,现在看来,或许是遗传。”

“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人吗?你懂什么?不能溺爱纵容,不能看他走向未知,我们有更丰富的阅历、经验进行权衡,帮他做出最好的安排跟打算!”

“都说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能包容一切的爱就是母爱,真的是这样吗?爱他,就要爱为自己的梦想执着追求的他。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美好将来,期望通过双手的努力,脚踏实地的实现,有这样魄力的男人就是你的儿子,你难道一点儿也不觉得骄傲吗?也许你不,可我,正是为这样的他着迷!”

是真的着迷吗?为有自己梦想的江子熙着迷……

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她怎么能说得出口?

“先生,对不起!这里是无烟区!”一个穿着日本传统和服的女服务生,毕恭毕敬朝他行了个90度大礼,“如果您想抽烟,往前左拐的盥洗室旁边有间休息室!我可以带您过去!”

江子熙看了一眼,她表情严肃认真却也不失谦卑,和服上还戴着“优秀店长”的徽章,那眼神像极了某人……“不用了!”轻笑着将抽了一半的烟头放进她捧着的烟灰缸内。

女店长甜美一笑,踩着日本女人标准的小碎步离开。江子熙朝门内望了望,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只是又拿出了手机,边打边朝外走去,“喂,妈!设计室突然来电话叫我回去,我负责的一个工程出了点状况。要不,我让苏沫过来陪你们吃?”

“不用了!”江母倒也干脆。儿子不来,光对着那个女人,生怕自己会消化不良,“你快回去工作,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约!”

得到预料中的回答,男人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到底在哪里?

我只想结束所有的流转,双手合十,内心虔诚而宁静。

于你身旁,简单生活而已……

为什么周围要这样的安静?竟然还能听见自己心头冰裂的声音,异常清脆。

走近病床,静静地望着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没有了平日里温柔的神情,更像是个孩子……苏沫一只手紧紧捂住颤抖的嘴唇,生怕哭出声音来,生怕眼泪会往下掉。

严语夏的话,她并不是没有触动的,严格说来是震惊大于触动!这些年来,自己仿佛终日端坐在封闭的世界里,看着他的影子一圈又一圈围转,缓慢而极速地奔走,不知疲倦,永无宁日。窗外阳光明媚却摇摇欲坠,自己是一株无力自拔的荒草,就算是再多营养的春风也无法令她重生。

也许是习惯了这样“捉迷藏”的感觉,忽来的真相大白就是北极圈上头的黑洞,直射的耀眼光芒打在身上,眼看要将表面那薄薄的冰层慢慢融化,但带给世界却是不小的恐慌。多年的等待终于成真,应该是欣喜若狂才是啊?可是她怕了!从脚底心上升起的不知所措……

记得初次见面,是她考上省重点高中,开学的第一天,穿着新织的粉红色绒线衫,镂着许多的大洞,里面是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衬衣。娇艳从一个一个的大洞里透出来,红白分明。苏沫就这样新鲜地坐在公交车窗旁边,对将要到来的全新高中生活充满了期待。

刚从市中心采购好所需的日常用品,坐车到市郊的教育园区,因为路程漫长,她忍不住拿出包里的钥匙串,用上面的指甲刀修剪其中一个断裂的指甲。等到剪完了,细细看来总觉得粗糙了点,很自然地把它放到门牙上去磨。磨着磨着,忽然觉得不对劲,猛一抬头,看见身边立着的一个男生正十分认真地盯着她看。眼睛异乎寻常的温柔,正像是春天日头下经由和风吹着的湖面,到处是波光云影。四目相对,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一笑,目光随即流到车窗外。苏沫慌乱把手放到膝盖上,指尖上还沾着唾液,也不能去擦,只任由它慢慢干了……

到站了,高新教育园区,省内最好的学校都聚集在这里。那男生身手敏捷地挤到前面去了,苏沫也起身拼命挤。可她的毛衣却被一个妇女的皮包扣给勾住了,拖出了长长的一截线头。好不容易等她和那妇女解除了纠缠,下车举目四望,他早已不见了身影。

苏沫怅然地朝前走去,却意外在学校门口见到了那杵立着的男生,“你是高一的新生吗?”呃?他怎么知道的……正纳闷呢,男生绽开一朵温暖的笑容,指了指她胸口的校徽。这时候,苏沫才发现,他的衬衫领口也别着同样的图案……

那恍若隔世的美好时光啊!她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轻盈的微笑。低头,再望向床上躺着的男人,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呆呆望向自己,眼神温暖得就像初次相遇那时一样。

“你……”一瞬间,苏沫眼眶的泪潮开始凝聚、泛滥,声音也哽咽得略带沙哑,“你醒了?”谢天谢地,他终于醒过来了!

“嗯!醒过来有一会儿了……”楚晴杰挣扎着起身,“你在傻笑些什么啊?”可明显体力不支,头重昏眩,两眼望出来一阵发黑,感觉天旋地转的。

“你这是干什么?刚做完手术,还要不要命了?”苏沫又担心又气极,赶忙扶他躺下,就没见过这样要强的病人,“我去喊医生,你等等!”

“不用了!只是‘失血’过多,休息一会儿就能回去了!”那男人一把拉住她,说得倒是轻松自在,可身边的女人却差点没跳起来,“回去?回哪里去?你这是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不是从游乐园的过山车上下来!”虽然手术成功了,他人也很快清醒了,但头晕这种情况可大可小,也许还有什么后遗症,一定要叫医生来仔细检查过!

“回家啊!难道一直在医院呆着?我台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呢……”见到他并不虚弱的神态,苏沫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你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出了车祸才被送到……”

“就是车祸啊!一个伤者跟我一样是罕见的RH阴型血,血库告急,正好我们局今天下班后来这里组织义务献血,所以我就被语夏推进手术室帮忙了。”说着说着,楚晴杰见她神色苍白,拳头紧握,嘴巴里还喃喃着“该死的许航”,莫非……

说曹操,曹操就到!“哎哟,我们的睡美男醒了!”某人也从侧门摇晃着进来,满脸的戏谑,乍一看还带着几分奸险,“怎么不多躺一会儿?让我们的沫沫多心疼心疼啊!”欠人折的手臂就在他们两人的面前晃来晃去。

“你到底跟沫沫说了些什么啊?”眼见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来了,楚晴杰急忙想搞清楚状况,为什么这个小女人会一脸肃杀的表情?

“说出事了啊!说你在医院!”没等床上那男人发火,他就一脸无辜地自顾自解释着,“这么大一起交通事故还不算出事那什么才叫出事啊?而且,你也确实是在医院么……”(天地良心,各位读者大可以倒带回去看,我从头到尾可都没说是楚晴杰出事了噢!)

内心暗爽一阵,他又一脸惋惜地指着自己的臂弯,长嘘短叹开来:“我可没那么幸运是RH阴型血!血型配不上自然是没办法给那个伤员输血啦,真是白白浪费了如此光荣而又伟大的机会,却让这小子出尽风头啊!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谁让他竟然瞒着喜欢苏沫的?不给点教训,好好整整这两个人,怎么对得起自己被他们孤立排斥的心情?

“你一边待着去!”扔出一个枕头,楚晴杰气得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去死!许航开的这个玩笑可不是无伤大雅,刚睁眼见到苏沫眼角带泪的神情,似乎是担心坏了,现在还呆愣在原地。要是放在平时,哪容得某人这么嚣张,早就磨刀霍霍向“牛羊”了!

“放心吧,我说的那些可不是玩笑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家身后的严语夏,同样身为女人,对苏沫此刻的想法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为了避免她自己胡思乱想,也为了刚才那番话不至于白讲,急忙过来澄清。

“你又说了什么啊?”楚晴杰满脸紧张,无奈得一个头两个大。自己不过是进了趟手术室献血救人,上帝的眷顾恩宠也来得太快了点。

“也没说什么……”严语夏一手拉过不识趣的许航,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是说了些早该让沫沫知道的事情罢了!”微微一笑,拽着显然还想张嘴说些什么的某人掩门离去,还给那两个早该好好谈谈的一男一女清净的空间。

认识以来从没有过的尴尬气氛,让苏沫坐立不安。只觉得,沉默间流逝的时光非常漫长,仿佛是要来磨损笼罩在两人头顶多年友谊的光泽似的。她伸手在提包里胡乱摸索着,指尖触碰着一直安静躺到现在的手机。拿出来捏在手心,翻开盖,紧接着是一阵悦耳的开机铃声。

休息够了,头也不晕了,楚晴杰的体力已经逐渐恢复。见他起身穿鞋,苏沫上前帮忙,嘴里还是担心地唠叨着:“怎么不再多躺一会儿?做好事献了这么多血救人,医院又不会收你病床费的!”

“她……”楚晴杰有所顾忌地停顿了半晌,还是轻轻开口,“她跟你说了些什么?”为了掩饰内心的剧烈起伏,坐在床畔,低头准备系鞋带。弯腰,等到手快触及地面时,才发现今天穿的是皮鞋。呵呵……自己竟然会如此惊慌失措。苦涩一笑,在那女人没有发现之前,手力一转,改为轻轻拍打了下裤腿上的尘埃。“说你喜欢我。”苏沫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虽然语调依旧波澜不惊的冷漠,但还是让那男人的身体瞬间变为化石一般的僵硬。不过,更是没有想到她接下来会这么问:“你喜欢我吗?”

自己的嘴里并没有含水,但还是出现了电视剧里那幕被水呛着,接连咳嗽的场景。

正愁来不及思考如何回答,苏沫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简直是救命稻草!楚晴杰看了那女人一眼,她似乎是铁了心地在等自己的回答,对越来越急促的铃声置若罔闻。

“你不接吗?”

“你不说吗?”冷冷的,苏沫就挤出这么一句。他不会知道自己是挣扎了多久,才决心对严语夏的那番话进行求实。所以,管他是谁的电话!

“呵呵……你突然这样这么问,叫我怎么回答……”确实是吓了一大跳,现在就算是让他说句连贯的话都困难,更别提什么表白了,“其实我……”

“我明白了!”好不容易凝聚的力量一瞬间溃散,不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通了?江子熙诧异了几秒,问道:“你在哪里?”

“医院!”

她简短的两个字,却让电话那头的男人担忧起来,“出什么事了?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心急如焚的语气从电话那头清晰地传到四周,楚晴杰听后,只是低头,微微一笑,刚到嘴边的某些话也只能硬生生吞了下去。

“不是我,是……”女人顾虑地稍稍停顿,侧目望了身旁的人一眼,“是晴杰。”

“楚晴杰?他怎么了?”听到这句,江子熙的表情霎时收敛,心脏开始紧缩。

“没什么,给一起车祸重伤的人献了血。”省略掉事情的详细经过,包括许航设计的无聊玩笑,苏沫直接把答案告诉了他。

没开灯的房间内,谁也不会注意到这男人一瞬间熄灭的眼神。那样黑,黑得漫无边际,仿佛是整个世界充斥着的黑……就因为这个所以没等我?女人,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今天晚上要和谁吃饭?一串的问号,都没来得及开口说出。

幽幽的,已经再没有任何继续下去的力气,“即使再爱,终究,还是比不过他……”面庞已经是北方冬季的天空,那些像铅块一样沉重的云,包藏着很多的雪,可是怎么也不肯落下来,就如忍着一包眼泪怎么都不肯流下来,让人郁郁地闷疼啊!

“欢迎你,正式加入省广电集团!”身为副台长的许航,现在可是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腔调,身着正装且举手投足间,均是成熟的领导风范。

闹腾了许久的省内金牌节目和制作人的评选活动,今天终于尘埃落定。苏沫和另外两位市台的制作人也正式应邀加盟省广电集团,成为新一年省台节目制作、策划的新生力量。

他伸出来的手已经停在半空中僵硬了太久,身边的其他同事尴尬得轻轻咳嗽,可苏沫眼神的焦点还在遥远的某处,里面没有半点波光。

“她会记仇的!”那天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楚晴杰就是这么说的,“凭这么多年我对她的了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自求多福了!”

猛踩一个紧急刹车!许航脸上五光十色走马灯般变化的,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你这算是危言耸听?”那男人明明还是跟平常一样的温柔语调,怎么会像忽然吹来的一阵冷风,听得自己打起冷战?真邪性!

“呵呵……”本还躺在车后座闭目养神的楚晴杰,不知何时就凑到椅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好兄弟,你保重”的模样。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接连几声叹息。一声,一声都重重地敲在许航的心头上。

本来还不相信的,但依现在苏沫对那只手熟视无睹的情况看来,不得不让他感叹:女人,得罪不起!为了自己这个副台长仅剩的威严,不再等待,猛地抓起她垂在腿侧的手,上下左右挥舞一番,最后用力一甩,扔回原处!搞定!抬手正了正领带,大步走回主席台。楚晴杰扔给了他一个忍笑到内伤的眼神。

简直莫名其妙!苏沫傻傻看着自己的手,对刚才几秒钟内发生的事还是一脸迷茫。虽然在这样盛大的颁奖典礼上,自己走神是有点过分,但他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来示意吧?这哪儿是握手啊,根本就是甩手!剧烈到整个手臂都开始阵阵发疼……医院的那笔账还没跟他算呢,真是新仇旧恨添一起了!

收到她忿忿然的目光扫射,许航又露出那种一闪而逝的奸险眼神,嘴上却笑得极为温文儒雅,“为了迎接各位新同仁的加入,今天晚上我们楚副台长已经安排好了丰富的节目,大家一起狂欢庆祝,HAPPY!”

众人雀跃的欢呼声中,楚晴杰一把拉住某人,手臂环绕在他脖子上做出亲密状,只有当事的两人才知道用了多少力道,嘴角硬生生挤出:“你又陷害我,嗯?”为了苏沫,庆祝当然是要庆祝的,不过原来可没计划那么多人!

虽然是呼吸困难,但许航还是卖力地演绎着最哀怨的口气:“男人,我被她伤害了……”自尊心严重受创,他有权要求得到合理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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