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夫人答应了劝说,慕容夫人显得高兴异常。
于是在慕容夫人的苦留下,杨婉兮坐在了长辈一席中。席间,杨婉兮目不斜视,但依然感到有诧异的目光不时扫向她。不禁暗自无奈,没想到这个算不上出色但确实有些特别的面容,招来的回头率还不是一般的高。
午宴过后,众人小憩一番,便各自告辞。杨夫人本想多留慕容夫人,无奈看她精神委顿,因此也就罢了。临行前,慕容夫人不免又殷殷嘱咐,莫忘了劝导慕容清扬一事,杨夫人母女自是满口应允。一直把慕容夫人送到大门外,因还有客人要应付,所以也就回去。
慕容夫人乘着软轿出了杨府,走不多远,却见慕容清扬带着书童心砚从杨府步行而出。听得仆人禀告,慕容夫人忙掀起帘幕,看慕容清扬走近了,低唤一声:“清扬。”
慕容清扬听得声音,不禁犹豫了一下,然而还是循声上前,淡然说道:“母亲可有事吩咐么?”
慕容夫人看儿子形状不禁有些黯然道:“没有,只是问问,你多日不去娘房中了,今天可有时间陪娘吃顿晚饭吗?”
慕容清扬低首道:“孩儿晚上已和人有约,恐怕不能陪母亲了。”
慕容夫人一脸泫然,哽咽着说:“哪里是忙啊,你是不愿看到我吧?娘知道你在怨娘,可娘也是为你好,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况且娘都这把年纪了,身体又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呜呜呜”,你都不能再原谅娘一回么?
听得母亲的声音,慕容清扬不免暗自叹气,只好说道:“母亲不要胡思乱想,还是保重身体,今日儿子确实已和人有约,如果——明日有空,再去陪母亲好了。”
闻言,慕容夫人忙收起泪珠,一边拭泪一边忙道:“好好,今日也好,明日也好,只要你记得就行。”
慕容清扬点头答应而去。
看着儿子渐行渐远,慕容夫人也面露欣慰之色,暗自沉吟道:“今日总算了了一桩心事。看清扬的样子,似乎不愿再跟自己怄气。而那杨家母女,今日告知她们清扬的婚事,就是为了断绝她们非分之想。婉儿这孩子,虽然自己也很心疼,但总是配不上清扬。这下可好,如果和安逸王爷联姻成功,我们慕容家以后就有靠山了,而清扬,也会平步青云。唉!如果能把眼睛治好岂不更妙。”思索感叹再三,也起轿而去。
拜别了母亲,慕容清扬带着心砚,一路向奈何天走去。因为天色尚早,且又喝了几杯酒,略有醉意,于是便不慌不忙,一边踱步醒酒,一边和心砚闲聊。
“公子,你真的要娶安逸王爷家的那个郡主吗?”心砚问。
“你这小厮,怎么又关心起这事来了。”慕容清扬笑道。
“心砚只是担心公子。”心砚说。
“哦?人人都想攀龙附凤,你又有什么担心的。”慕容清扬笑问道。
“可是我知道,公子你并不喜欢她啊。”心砚说。
“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慕容清扬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心砚认真问道。
心砚挠挠头,疑惑道:“我也不清楚,可是如果公子不喜欢,怎么跟她白头到老啊,一辈子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很痛苦吗?”
“况且”心砚又道“公子素日不是说,一定要找一个绝代佳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那个流云公主倒是挺漂亮的,可是听说啊,任性刁蛮,这京城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的人,要我看来呀,也算不得是什么‘佳人’。倒不如——”。
“不如什么?”慕容清扬问。
“嘿嘿,我说了公子不要怪我,就当我年纪小胡扯八道。”心砚小心道。
“你这小厮,还不快说,吞吞吐吐的,当心我扯出你的舌头。”慕容清扬笑着说。
“那我可就说啦——”心砚讪笑“倒不如——杨家的小姐,模样虽不尽人意,可好在性子平和,而且,也是个饱读诗书的,倒能跟公子你‘红袖添香’呢。公子你说是吧?”一边说完一边偷看慕容清扬的脸色。
慕容清扬不答反问道:“今天去杨府,见到婉儿的丫头了吧?”
“嗯?公子说的可是莲儿吗?这个,是见到了。”心砚有些忸怩道。
慕容清扬哼笑道:“我道你这狗头怎么突然说起婉儿的好话来了,快说,拿了人家什么好处了?在这儿说三道四的?”
“好处?”心砚一愣,随即忙道“公子明鉴,小的可没收人家什么好处啊!公子素日教我,要清心正行,小的怎敢做这种事啊!如果有,早就被公子打断狗腿了。。。”
慕容清扬不觉笑道:“没有吗?”心砚连连肯定,慕容清扬就谑笑道:“这可就奇了,莫不是你看上人家莲儿了,所谓‘爱屋及乌’,所以才拼命帮人主子说话。”听公子这么一说,心砚脸不觉红了。顿时嘿嘿笑着不语。
慕容清扬一听这情状,就知自己所言非虚,早就感觉心砚对莲儿与他人不同,不想还存了这种心思。于是一边好笑,一边不免轻斥道:“我自是不在意婉儿的容貌,可我却一向都当她亲妹妹一般。你这样乱点鸳鸯,如果这种话被传扬了出去,我倒无妨,她一个女孩子,名节恐怕有损,以后切不可再浑说了!”
心砚忙忙称是。然而还是忍不住道:“不过公子,我今天无意看到了杨小姐,感觉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慕容清扬心中一动,遂不动声色问道:“哦?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也说不清——”心砚斟酌着用词“好想变得大方了,也从容了,不像以前躲躲闪闪的。而且呀,今天她穿了一套淡黄衣衫,从远处看哪,倒真的像一个绝色佳人呢!”
“哦!”慕容清扬笑笑,没再说话,但未免内心就更加疑惑了。
自从上次婉儿落水,病愈之后再出来,这变化就越来越大。慕容清扬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本来嘛慕容清扬是有些躲避她的心思的,可是近来他却发现,这几次进杨府,反倒是婉儿刻意的躲着他不见,要么见了也就淡淡的,不像以前那样亲厚。不仅如此,听婉儿说话行事,跟以前也是判若两人,没有了少女的娇憨,也没有了以前的小性,忽然间就通达了许多,开朗了许多,但也冷淡了许多。慕容清扬不觉有些淡淡的失落。
心砚又感叹道:“公子你说,这可不是造化弄人吗?杨小姐那样的家世,偏就生成那副样子,可见这世间的事真是不能两全的。”
慕容清扬颔首不语。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与人相约处,这是一处繁华的街道,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热闹之极。但若是留心则会发现,有好几家店铺招牌上都有着相同的如意图案,这便是最近京城中突然崛起的如意阁的特殊标记。
这如意阁的店铺在一月之间,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在京城中各个繁华热闹的街道,不免让人颇为称奇。然而即便是好事者,也不能探出这如意阁背后的东家和具体的实力。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来到了一处同样有着如意标记的楼前。这栋楼宇外观上甚是华丽,雕栏玉砌,在初上的华灯下流光溢彩。硕大的红色灯笼,映照着彩绘的大门,门上一个镶金的匾额,上面刻着当朝书法名家欧阳子的手书“奈何天”三个大字。门口两个相貌清俊、衣着华丽的青年垂首而立,脸上挂着永不凋谢的自矜的微笑。隐隐间,女子的娇笑,觥筹交错的脆响,丝竹婉转的声音从中传出。这便是京城中无人不知的温柔之乡“奈何天”了。
慕容清扬对心砚交代几句,便要独自进去,这时心砚忽道:“东方公子来了。”
听得此言,慕容清扬顿时驻足。
只见对面街上,慢慢走来了一个穿着玄色衣装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