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兮有些诧异,怎么回来倒有人接了?略一沉吟,便猜:是不是海棠那个小丫头等得不耐烦了?
等下了车一问,果然如此。
便和倩儿及宫女带着东西回了善教宫。
漱玉斋中,看着夫子带回的这一大堆的东西,海棠的眼睛瞪得溜圆溜圆的。她迫不及待地将一应的包裹一一打开,不时地发出一两声的欢呼,让门外守着的宫女嬷嬷等人诧异不已。
“夫子,这些东西都是我的礼物吗?”海棠嘴里一边嚼着杨婉兮打包的点心一边问。
“除了你吃的这点心。”杨婉兮笑道“这是我在茶馆没吃完打包回来的,本来要留着自己吃呢!”
“哼!夫子在外面就好了,竟然有这样的可口的东西吃。这些不过是你剩下的,就就不要那么小气了!”海棠翻翻白眼道。
“就因为是剩下的,所以怕你介意啊!”杨婉兮道。“再说了,皇宫里什么没有?谁知你竟对外面的食物如此感兴趣?”杨婉兮摇头道。
“宫里的东西,天天都那样儿,我早腻味了!”海棠皱眉道。“这外面的可不一样,夫子这两次带的东西,竟都是我没吃过的。虽说是剩的,你又没动过,我有什么介意的?”一面说,一面舔了手上的芝麻,然后又拿起一块糕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呀!是在这宫里被闷坏了,也被惯坏了。有时间真应该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寻常人家的生活,这就知道珍惜了。”杨婉兮无奈笑道。
“难道我不想吗?可是父皇不让,说外面凶险得紧,不适合我这样的孩子出去——自从上次去了姑姑家,便再也没有出去过了,真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海棠一边吃一边唠叨。
杨婉兮暗道:谁叫你出生在帝王家呢!虽然锦衣玉食,富贵无比,不过却注定了不得自由!
心中感叹,这话却不能对她说的。看她颇有些苦恼的样子,便转移话题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诞了,我们还是快些准备礼物吧!”
海棠被提醒,忙不迭地点头,道:“我正愁这件事呢!谁知夫子竟一点都不着急似的。我们究竟要做些什么呢?”
杨婉兮笑道:“其实做起来很简单,何必着急呢!不过我要先检查上次说的作业完成的怎样了?”
海棠见问,便从身边袋中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来,道:“我知道夫子要查,所以早准备好了。”
杨婉兮接过来一看,上面用很工整的小楷写着“许愿簿”三个大字。她翻开本子,见里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的东西,看了两页,笑道:“就是这样了!”
海棠奇道:“夫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呢?要给太后看吗?不过这个怎么能做礼物呢?”
杨婉兮道:“当然不能就这样给太后,我们要将它们整理了,然后再重新写过,不过首先,要先做一些准备工作,这可能要一两天的功夫哦!”于是便将自己从外面买来的东西,以及前几日让海棠准备的,都拿了摆在案上。
然后就自己先拿了各色的锡箔纸,先剪剪折折的。海棠先是着急,后看了一会儿,便学会了。也自忙碌起来。杨婉兮不禁又暗叹这小丫头的聪明。
两人低头忙碌,也不多话。中间只停下休息了片刻,吃了些点心,喝了些茶水。海棠因为着急,便督促得紧。于是她们直忙了一下午的时间,待得外面的人提醒要下学的时候,才停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头,直起腰,杨婉兮便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的,不过看着案头厚厚的一堆东西,倒也很有些成就感。
海棠更是高兴,因为对夫子信任的缘故,所以一直以来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很催她。不过对于夫子的想法,却不甚了然。所以还是有些心虚的。不过现在总算着手去做了,而且夫子也给她详细地解释了思路。此刻看着自己的成果,便很有些自满的样子。
于是便问杨婉兮能不能把东西带回宫里做,却被杨婉兮断然拒绝了,她才悻悻地回去了。
有事可忙,日子便过得飞快。转眼便要到八月初八这一天了。
早在头两日,宫里便张灯结彩。各宫为了太后的寿诞,俱是忙忙碌碌的。一派的其乐融融的气象。
宫墙外面,京城这些天忽地涌进了许多陌生的商人旅客。于是城中不仅繁华热闹了许多,也变得拥挤了许多。
京中人都道:这是因为太后寿诞,外面的商人看到了利益,而旅客则是为了瞧个热闹,所以都纷纷往城里赶。也难怪,今年借着太后寿诞之机,皇上不仅大赦天下,且还敕令普天同庆。皇上有令,这下面的人自然是十分努力地去“庆祝”了。这样的盛况,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况且,太后的好日子后面,紧接着便是那庄盛世的联姻。这喜事都凑到了一块儿,怎不叫人跟着高兴呢!
不过这也当然只是一般平民的想法。
这太平气象背后的风云变幻,也只有个中人才能看得明白。
初八这天早上,一大早海棠便来到善教宫,做最后的修整工作。
其实早两天她们已将礼物做好,且收拾停当了。不过看着眼前的新奇玩意儿,海棠又是兴奋又是忐忑。不知道这样的东西,能不能让太后祖母高兴呢?因此总是有点放心不下,虽然这两天皇上已放了诸位王子公主的假,她却天天往善教宫跑。
杨婉兮劝她,干脆把东西搬回宫里得了。她却说放在这里更安心。
海棠绕着“礼物”转了好几个圈,又一次问道:“太后会喜欢吗?”
一脸惺忪睡意的杨婉兮无奈道:“这个问题你都问了一百遍了,我也回答了一百遍了,你这么用心,她老人家怎会不喜欢呢!”
海棠有些放了心,这才道:“那好,夫子一定要替我看好了哦!今晚寿宴的时候我叫人来取——对了,夫子您收到宴会的请帖了吗?”
杨婉兮道:“太后的盛宴,想来能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像我们这种人,怎会被邀呢?”
海棠有些失望道:“夫子也是有名的才女啊!怎会不叫你去呢?”又安慰道:“不去也好,也没什么好玩的。”
杨婉兮笑笑,像这样热闹的场合,她可是能躲就躲的,怎会巴巴地想要去呢!
海棠又在这里唧唧咕咕一阵,便回去张罗别的事去了。杨婉兮倒也乐得清静。便想到外面走走。不想出了东院,才发现今日这善教宫中,竟然冷清之极。稍一诧异,便马上想起,宫女们都到太**中领赏去了,估计还要些时候才会回来。
于是便找了一处树荫,搬了椅子,拿了本书歪着看。看了一会儿,忽听大路那边有人声传来,且渐渐地走得近了。
只听一人恨恨道:“不想我掌管这善教宫多年,今日竟出了这样的丑事!”
听声音,正是春娇嬷嬷。
又听另一人劝道:“嬷嬷也不要过于烦恼,这事要说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只是事出在善教宫,而这里又是主子们上学的地方。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恐怕要发那雷霆之怒。若是因此而责罚您,便——还是要好好思量思量,怎么去做才好。”
春娇嬷嬷叹道:“唉!我并不怕太后处罚,既然自己有失职分,自然要受些处分才好。只是觉得辜负了太后的信任而已!”
那人诧异道:“嬷嬷倒是一片忠心,怪道太后如此器重于您呢!只是,眼下那个宫女究竟该如何处置才好?”
春娇嬷嬷道:“可气金燕那个丫头,我如此疼她,竟然做出这样的勾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仅这宫里是呆不下去了,恐怕这以后——便也毁了。”
杨婉兮一惊,金燕?难道她和西门失玉的事败露了?
又听春娇嬷嬷道:“今日是太后的好日子,这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先把金燕关起来,着人好好看着,过两日再说吧。”
“那——不查奸夫了?”那人问道。
又听春娇嬷嬷含糊道:“这倒不是当务之急,你就不要管了,回去约束那几个知情的人,万不可胡乱说,以免惹祸上身。”
那人应了一声。春娇嬷嬷又细细交待几句,她便告辞去了。
只听春娇嬷嬷自语道:“这善教宫里平白住了一个男子,能不出事吗!可是太后——唉!不想杨家那个丫头,竟也如此得太后青睐,竟要她去参加晚宴,这也奇了,这太后的家宴,怎么就叫了两个外人去呢?”
一面说着,一面往东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