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紫鸢在太虚住了下来,她很快乐,每天能看着他,这种忽然而至的幸福让她手忙脚乱。每天她都早早的起床,虽然知道他是仙人不需要吃什么,可还是忍不住用带上来的粮食七手八脚的学做饭。
满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却只有她一个人吃,可即使是这样,只要每天能看着他,寒紫鸢还是觉得很开心。相处到第七天的时候,寒紫鸢已经把他的作息摸透了,他虽然表面冷冷的一派神仙模样,可却爱睡懒觉,一般都要到她起来做好饭打扫完卫生,帮那颗大大的红豆树浇完水,再练上一会的剑法,他才会慢腾腾的起床。而且在他起床后的一段时间内,神智都处于迷糊状态,而她也就是趁着这段时间,跟他说话。比如——
“上仙,等会吃我做的粥好不好?”
“啊?哦。”
“上仙,等会我陪你去众生池好不好?”
“哦。”
这时候的他两眼没有焦距,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她问什么他都会点头答应。而当他清醒过来时,面对那一碗满满的粥看着笑眯眯的她时,总会无奈的叹口气,吃下去。
也是这样,她和他之间不再是那么隔阂,她也开始变成了话唠,每天都围着他不停的说话,有时候被她缠急了,他也会回上几句,虽然惜字如金,但她甘之若醴。
她会陪着他去众生池,他看池水,她看他,每当看到他站在呼啸的寒风中时,她都想为他披上一件衣服,可是她始终不敢。自从来到太虚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爱耍宝,爱说话,为的只是想让他多看她一眼!
而他也似乎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冰冰的南泽上仙,他变的会接她的话,会在睡醒后吃她做的早饭,虽然吃的不多,但却很认真。他会跟她讲天地间的一些事情,讲那些奇异的花草灵怪的动物,种种奇妙的事情。他却不知道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迷人,让她深深的陷在里面。
美好的日子过得很快,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她必须离开太虚回到长生门。临走前,她摘了两枚饱满鲜艳的红豆,拿着那两枚红豆,她来到他的面前,从怀里取出偷偷从他枕边收集的发丝,然后恳求他用发丝将红豆穿在自己的耳朵上。
面对她的恳求,南泽沉默了,最后却还是答应了,将红豆穿在了那小巧白皙如玉的耳垂上,红色与雪白,组合的是那样的夺目耀眼,让人看了不由心中一荡。
摸着耳垂,那里还在隐隐作痛,但却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暖。
离开了太虚,她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寒紫鸢,沉默冰冷,继续执行着那些让她作呕的任务。可她却越发的思念他了,思念他那平和坚定的注视,思念他淡淡的话语,思念他那起床后的可爱。
她明白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不该爱的男人。但她却无悔,一旦爱上了,她就不会在后悔。虽然知道,这个男人不会给予她任何的回应,可是只要能让他看着自己,那也就足够了。
于是,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她偷偷溜上了太虚。还记得他看到她那一霎那的惊愕,她笑的甜甜的。面对她违反戒律擅自溜进太虚的行为,南泽只是说了两句,却也没有反对。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前,她会在出行任务完特意买上凡间的一些东西,带给他,有时是一本书,有时是一只风筝。日子就这么平淡而幸福的进行着,她以为她会一辈子这样,守着他直到自己死亡。
可是她说过,命运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在这样度过两年后,她接到了一个任务,去忘归林寻找一样宝物,同时将赤城蓝府的大小姐蓝衣带回。
这次任务并不是很顺利,在进入忘归林后,他们都被困在了里面,最后虽然出来了,却没有带回那样宝物,不过幸好,她带回了蓝府大小姐蓝衣。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接到任务执行任务。安全带回蓝衣后,她迫不及待的冲上了太虚,可这次她却被发现了,而代价就是接受一个月的刑罚。
在那密室内,她一个人透过小小的窗望着外面,她很焦急,因为她跟他说过自己最多只需要两个月便能回来,可现在要晚整整一个月,他要是认为她不守信用怎么办?他会不会把自己忘记?种种的猜测让她心烦意乱。
终于,她的刑期满了,趁着夜深人静,她又一次偷偷溜进了太虚,当她难掩兴奋的推开那扇门后,看到了却是让她心肝俱碎的场景。
蓝衣和他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她捂住剧痛的胸口,转身跑了出去。她就这么跑,这么跑,一直跑到了天池将自己浸在了冰冷的天池水中,她无声的哭泣着,看着自己的泪水与池水混在了一起,她的心疼痛的快要碎了。她满心满意想要见到的人,她想过很多解释的话,也想过很多他们见面的场景,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看到的会是那样的场景!他居然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他不是仙吗?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在水里呆了多久,她浮出水面,却看到他就站在岸上,一双苍蓝的眼眸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己。他的衣衫还是凌乱的,领口也有着暧昧的红痕,那抹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慢慢的爬上岸,撕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赤裸裸的站在他的面前,如水妖般缠上了他!
抱着他,她接近绝望的亲吻着,嘶哑的喊着,“你知道我爱你是不是,求求你爱我,求你爱我!”吻上了他冰冷的唇,却尝到了自己泪水的苦涩。
任由她的纠缠,南泽静静的站着,在尝到那苦涩泪水时,他轻轻的将她推开,伸手将地上的衣服捡起,为她披上。然后淡淡的说:“紫鸢,请自重。”
紫鸢,请自重。
紫鸢,请自重。
呵呵,他从未叫过她的名字,可这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可是为何会让她这般的肝肠寸裂,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可又为何这般刻骨的冰寒?
“啊!”
她痛苦的尖叫,飞快的跑开了。为何他愿意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却不愿意跟她?为什么?
心灵上受到的疼痛,只能用肉体上的疼痛来缓解,她开始疯狂的接任务,而每次任务都会让自己遍体鳞伤。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么的痛?
当她在听到,蓝衣将会被送到太虚跟随他学习后,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又一次踏入了太虚。
她身着宽大的狐裘袍子裹着瘦弱的身子立在终生池外的雪地上,望着南泽,眼中闪烁的是压抑不住的挣扎,“南泽,我若如这些凡人一般遇到了危险,你会担心吗?”声音有些飘渺却坚定。
太虚的风一如既往的冷冽,飞扬的发丝遮住脸却遮不住寒紫鸢浅色的眼眸。她看着南泽俊挺的脊背,想着他的面容,却不敢踏出那条无形的白线。
过了许久,清冷的声音在风中飘散,“会。”
“为什么?”为什么会担心她呢,他的无情,他的无心,会为她改变吗?
“众生,我皆怜。”声音清冷依旧,背脊勾勒出绝情。
众生,我皆怜……
呵呵...她忘了,她也是他终生中的一位...他的怜惜只是因为她是终生中的一位…哀大莫于心死,可她不想死心!
苍白着脸,衬着黑色眼眸中的倔强,她问:“既然众生你皆怜,那你为何不肯多怜惜我一些呢?”多给她些怜惜,让她可以留在他身边,哪怕只能每天看看他也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测过脸,光勾勒出的是他刀削一般的弧度,她都不知道原来她以为的温和如玉其实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转过身来看她一眼,为什么他不能再多怜惜她一些!
黑色的眸死死的盯着那后背,只为寻求一个答案。那出尘谪仙的人依旧背对着她,如往常一样俊挺漠然。
“终生,皆无情。”没有停顿,声音平和,却向尖锐的尖刺破了寒紫鸢的心。
无情…是谁的无情…
鲜红自苍白的嘴角溢出,她扬起头望着苍茫的天,无声的笑着,她又忘了,忘记他是这片天地的守护者,忘记自己不过是这天地间渺小的一人。
他,南泽上仙。怜悯他所守护的众生却不会爱上仰望着他的众生。看似心牵万里却也情绝山河。她现在懂了,懂,她爱上的是绝情,她的情注定是苦的。只应为她爱上的是这破碎神州的守护者,昆仑南泽!可为何,她会那样的不甘心,为何蓝衣能够那样的拥有他,而她却不能。
难道,他也嫌弃她是肮脏的天煞女吗?
太虚的天空永远都是一片灰色的苍茫,也许本来是有云的,但在这上空停留的久了便变得灰白淡薄。灰白如她的爱,淡薄如他的心。眨了下干涩的眼,收回视线,在垂下眼眸的一瞬间,眼底刺痛的干涩让她的心抽搐,却也找不到眼泪来湿润。狐裘袍子挡不住那冷冽的风,一丝一丝,一片一片,划破她的心,搅碎,吹散,散在地上皑皑的白雪上,成为众多痴缠中的一缕。
闭上眼,苍白颤抖的手指解开狐裘上红色的丝带,失去了丝带的绑束,狐裘顺势滑下,落在臂弯里,露出寒紫鸢一袭黑色的薄裙。没有了狐裘的包裹,更觉寒风的刺骨。睁开眼,没有看向站在池畔的南泽,而是呆呆的看着手中光泽的狐裘,按捺在裙中的脚终究踏不出那道白线,就像她终究不敢为他披上一件暖衣。
弯下腰,将手中的狐裘放在地上,抬眸深深了看了眼那池畔的身影,转身,离去,黑色瘦弱的背影,白色坚挺的脊背,隔着那透明的线相对,一袭狐裘成了两人相交却也相离的中点。她没有说一句话,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有那轻轻的吱呀声散在风中吹着他墨色的发。
上仙,我是代替梓戈师兄负责打理太虚事物的寒紫鸢。
上仙,你为什么就一个表情啊。
上仙,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保准你笑…….
上仙,你就叫我小鸢吧,两个字比三个字方便…..
上仙,快尝尝,我做的,很好吃的元宵哦,凡人都说吃了会团团圆圆的……
上仙,那众生池的水是什么颜色啊,为什么你每天都要发花好些时间看呢?
上仙,这太虚真冷啊,你冷不冷啊…..
紫鸢,寒紫鸢。张开的唇无声的在齿间研磨着,清冷的眸子,望着众生池。那里的水是什么颜色的,他也看不清,他所能看清的只是那众生池底百态的众生。或凄楚或欢笑,而他冷漠的看着。抬起手,一件狐裘长袍挂在手中,红色的丝带在风中凛冽作响,断裂。鲜艳的丝带落在池水中,淹没……像它的主人一般……
太虚的天依旧一片苍茫,风依然冷冽刺骨。白雪包围的众生池畔依旧立着清冷如神祗的身影,变的只是站在池外的人换做了一名清瘦道童。后来,那道童也没了,静静的太虚之境里只有清冷和他。
太和录,洪武四六年,太和门玉虚峰掌门首席女弟子寒紫鸢,犯奢淫罪,判剔除名号,逐极寒之北!
……
呜呜~为何,今日的七夕,与我要这么孤独~你们都不理我,都不理我,呜呜~伤心!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