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的两个汉子推开人群走了进来。高的足有一米九,杵在那里像半截铁塔,令人望而生畏。他满脸嚣张,叼着早已熄灭的烟屁股,冷漠地盯着众人。
矮个子打扮得也很另类:修饰成五颜六色的鸡冠头,分外眩目;手臂上纹着的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他口里也没闲着,好似正嚼着口香糖。
半大小子看着他的救兵到了,不由牛气起来,再也不是开始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了。众人见了,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
“年轻人,赶紧走!他们你惹不起!”有人好心地提醒着他。
“对啊,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快撤吧!”旁边一个小伙子也急切地劝说着。
这个时候,高个子正和气地对那小子说道:“小军啊!不是早就教导过你了吗?好好地讨你的钱,别惹事生非的,沾到花花草草总是不好的,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用苦良心呢?”
“我去!这年头无赖咋也变得这么斯文了?柳俊生听了他这一席语重心长的“高论”,嘴巴早就张成大大的O形。
“小军啊,你说说是哪个不开眼的王八羔子伤害了你幼小的心灵,击碎了你发财的梦想!”
“是他!”小子理直气壮地指向了还在一旁发愣的柳俊生。
“很好!年轻人勇气可嘉啊!”两人前一秒还和蔼可亲的,后一秒就变成凶神恶煞的恶魔了。
看着逼近的两张狞笑丑陋的脸,柳俊生心里无比厌恶,平静地说道:
“把钱留下,领着孩子离开吧!”
“什么,你她妈的是不是早上激素药吃多了出来发颠!”高个子怒不可遏地点着柳俊生的脑门狂骂。
“把你的臭指头拿开,不然要你好看!”柳俊生抑制住心里泛起的滔天怒意,大声抗议着。他想到老娘平时一再的告诫:“不要出门惹事生非,咱们赔不起”,否则,他早就干翻他们了。
“哈哈哈……”他们两人如同听到了史上最有趣的笑话,齐声放肆地狂笑起来。笑毕,矮个子恶狠狠地威胁道: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滚回你的娘胎,否则打烂你的头,捏爆你的卵蛋,保证让你达到一级毁容的程度,就连你家老母也不认识!”
“对!迟一秒钟恐怕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高个子也忙不迭地附和着。
“啊……”围观的众人听了他们这些赤裸裸的威胁,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地替柳俊生捏了一把汗。
柳俊生看着他们在那里装腔作势地扭扭脖子,掰掰手腕,心里嘿嘿冷笑两声,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个拙劣的表演。
两人见柳俊生如此托大,不由大怒。两人对视一眼,怪叫一声分左右两侧猛扑了上来。
柳俊生根本不拿他俩当一回事,在他的眼中,他们两个就与七八岁的顽童无异,不对,应该是四五岁!如果让两人知道此时他的想法恐怕要呕血三升而亡了。
眼瞅着两人的拳头渐渐逼近,众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可看他傻傻地呆立不动,别说跑,连躲一下的动作也没有。大伙儿心沉到了谷底,心想:要么这小子吓懵了,要么就是脑子中风了。
就在大家暗暗替他担心的时候,柳俊生早已把丹田里的一股气息贯穿到两条手臂上。
这时,两个人的拳头离他的面门只有寥寥几寸了。柳俊生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拳头上的纤细汗毛。两个人心里暗自窃喜。心想:“这下不把你打成猪头才怪?”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柳俊生做出了一个跨栏运动员刚刚跨过障碍物的动作:左脚前倾,右腿扬起;与之呼应的是左手一个上勾拳,准确地击到了矮个的鼻子上,在带起一篷冲天血雨的同时,碎骨渣子也在空中漫天飞舞,显是受伤不轻,矮个遭到如此重击,捂着脸疼得在地上呼爹唤娘……
当然他的右肘也没闲着,它同样精确地撞到了高个子的下巴上,顿时,他的下巴脱落,几颗焦黄的门牙和着箭似的血水喷射而出。于是,他两眼翻白,直接就昏迷了过去。
柳俊生做完这些干净利落的动作以后,假装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双手又捋了捋趴在前额的几根头发。这一系列的潇洒动作结束后,他才深沉地望着大家,好像刚才的事与他丝毫无关。
“太帅了!人群中刚好看到这一幕的少女由衷地赞叹着。
“这么有型!要是我再年轻十几岁,我一定要嫁给他。”大妈也痴痴地做着春梦。
更多的人则是被他的拳脚功夫所折服,嘴里说着各种褒奖的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个人从剧痛中苏醒过来,恐惧、惊慌、悔恨占据着他们的大脑。看着眼前这个平凡却又超然物外的男子,他们的身子如冷风中的寒号鸟抖个不停。
柳俊生两只脚分别踩住他们的脸,轻声细语道:“知道老子不是纸捏的了吧?”
两个人听到他这样反常的语气,以为又要下重手惩罚他们。不由得大急,恨不得屁股上长条尾巴来表示自己的臣服。
他们爬在地上,嘴里含混不清地乞求着:“小的以后再也……再也不敢了!求求求……大哥,不,大爷,饶过小的这一次吧!”
柳俊生看着地上的两条“赖皮狗”,只觉有说不出的恶心。松开脚,大声地吼道:“给老子滚!”
这两个听了在他们看来犹如天籁般的仙音以后,如蒙大赦,赶紧连滚带爬地溜了,连他们的小同伴也不带。
这下,半大小子傻了眼,他偷偷瞄了柳俊生一眼,又扮成可怜兮兮的模样了。
“小兔崽子,我叫你装!”柳俊生看他转变这么快,惹不住心里大怒,扬起巴掌就要打他。
他见状连忙把脑袋一缩,两行清泪也适时配合地流了下来。
柳俊生不知是他真伤心还是害怕,不过终究于心不忍,扬起的手臂再也落不下去。挥挥手就打发他离去了,这个家伙倒也精灵,走时还不忘拾起地上的钱币。
柳俊生张了张嘴想要阻止,但看到了他瘦弱的身躯,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也许他是被逼无奈。”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看看时间不早了,柳俊生告别了大伙儿,摇头晃脑地回到了家中。
刚推开家门,就看到了母亲满头银发地倚在了门框上。
她看到是柳俊生耸着双肩,吊儿郎当的模样以后。不由得破口大骂:
“你这个挨千刀的,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天就知道胡吃海混,不干件正事……”
“娘!别说了,从明天起我就去找事做,保证让您从此以后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
“又糊弄老娘是吧,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像这样的空头支票你开过多少次了,有一回兑现过吗?”
“我……我……”柳俊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嚅嗫半天,终究没说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老娘见他没有吭声,知道点到他的痛处了,不由加大力度继续对他进行更大强度地数落:
“你看看比你还小的隔壁黄二狗,人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有之前喜欢你的芙儿丫头,可惜你这个兔崽子不愿意,人家已在前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说到这里,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柳俊生一眼,然后又怒火朝天地说了下去:
“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们家是多么的风光,不管任何人都不敢小看我们一眼。可自他走后,这个家原本指望你能撑起来。谁知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狗肉上不了席。眼看这个家破败得一天不如一天,我百年以后,怎么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爹哪?”
“娘……”柳俊生就怕她说出这样的话,每次一提及这个话题,他心就会好长时间不得劲。
他父亲原本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闲瑕之余,做个小生意什么的,小日子是过得有滋有味。可好人命不长久,在他高中毕业的时候,父亲就撒手西去了。
他把说得口吐白沫,筋疲力尽的娘扶到西厢屋子里歇下,自己则引燃柴禾扔进灶膛做起饭来……
娘儿俩寡不知味地吃了饭以后就各忙各的了。
因柳俊生被他老娘深刻地教育了一番,他下午就装模作样地挑着一对大粪桶把菜园子浅浅地浇了一遍。
草草吃过晚饭以后,柳俊生双手抱枕,天马行空地做起黄凉美梦来。
他握紧双拳,心底里响起堪比虔诚的圣教徒忠于主上的誓言:“而今眼目下,此时此刻起,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树立远大的理想,不混出个人模狗样,决不成仁(人)……
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还是换个新鲜美好的刺激一下早已迟钝麻木的神经。于是,他脑海里有了如下旖旎风光的画面:
“风情万种的武藤兰正向他招手;温柔性感的苍老师对他展开最迷人的微笑;善解人衣(意)的波多野结衣正像只迷途的小羔羊等着他去拯救……”
这样他的脑子一会冷,一会热,最终抵敌不住浓浓的困意睡了过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将他从美妙的梦境中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