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高二四班的教室,趴在窗户玻璃上向里望去的时候,他的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教室里面稀稀拉拉地坐着不过十来个人,而且个个东倒西歪,在里面大声说笑,根本没有一个在认真读书。
他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心想应该怎么办才好。可直到早自习结束,他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来。
他照例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根据早已送来的课程表,今天上午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了。可他的教案上面还是空无一字,什么也没有写。他不由长叹一声,心想:看来只有到时临场发挥了。
当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来以后,柳俊生夹着语文课本,佯作镇定地走向了二楼高二四班的教室。走时还不忘使劲地把老是趴在前额的几根头发扶起来,使它尽可能地随风飘曳……
刚出了小屋子,在楼梯拐弯处就遇上了年级组组长朱大山。说是作为他的直接领导,在第一节课上他要为同学们介绍自己。
柳俊生望着他五大三粗,长得像棕熊一般的身材,心里说不出的厌恶。可是他既然这样说了也不好拒绝,又想他是领导,只好让他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跟着。柳俊生对他抢了自己的风头,虽然极不痛快,但又无可奈何。
朱大山挺胸凸肚,架子十足地来到高二四班教室门口,却听到里面静悄悄的,与往日闹嚷嚷的景象大为不同。心想,莫非是他们提前得到自己要来的消息,有所收敛了。想到这里,他更加得意了,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他眼睛还没看到里面什么情形,脚下就猛然打滑,心里暗叫不好,正准备收脚稳住重心,已然来不及了,庞大的身躯像小山般轰然倒地,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教室里一下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叫好声、口哨声、拍巴掌以及敲打桌子的声音……各种噪音交织在一起,好像要把屋顶掀翻。
朱大山狼狈不堪,头顶大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笔挺的西服上已沾满油光发亮的液体,显然是有人故意在门口泼了清油……
这时,教室里面的学生看清了是学校领导不是新来的教师时,也是大感诧异,满脸遗憾。
朱大山脸色铁青,担心再出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柳俊生则是万般庆幸自已没有惨遭毒手,看来这帮学生已经不是调皮那么简单了,而是思想根源上出了问题,如果不及时根治,走出社会也会为害他人。
看着他们幸灾乐祸的模样,他心里异常愤怒,决心给这帮兔崽子来个下马威。
他目光如炬地环视了一圈以后,缓缓地向讲台走去。
他刚刚宣布了“上课”,结果教室里突然炸了锅,大家纷纷指着他嚷起来:
“这不是那个住在楼梯间的怪人吗?我一直以为他是拾破烂的。”
“看,他的头发好有特点!”
“他身上的衣物是八百年前的吧,鞋子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他的胡子应该好多天没有刮了吧?”
……
终于,教室里在经过了长达十几分钟的吵闹以后,稍稍安静了些。
“讨论完了吗?”柳俊生和颜悦色地问道。
“讨论完了!”同学们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下意识地回答。以住在他们讨论最激列的时候,老师不是气急败坏,就是横加干涉,结果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斗志,越吵越厉害,最后不可收拾。
今天见这老师一反常态,轻声地陪他们说话。大家心想又来了一个“软骨头”,肯定是从别处听到了他们班级的厉害,所以才这么有自知之明的。
见这么没有挑战性,学生们的新鲜劲儿早没有了。有的准备睡大觉,和同学好友聊天,有的正拿出手机准备打《王者荣耀》,正各司其责,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大吼:
“上课!”
这声音浑厚有力,震得大家耳膜“嗡嗡”直响,值日生也不知怎么的,也竟然温顺地配合地喊了声“老师好!”。
在他的带动下,大家竟然不约而同地都站了起来,齐唰唰地喊出了“老师好!”
柳俊生回了句“同学们好!”就示意他们坐了下来。
就在大家在下面互相责怪为什么要配合这个新来的老师时,柳俊生又说话了,他指着一位肤色较黑的同学问道:
“你是今天的值日生吧?”
“嗯!”他乖乖地点了点头。他不得不这么承认,因为是他刚刚带头起立喊“老师好”的,他完全相信老师已经看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
“马鹏飞。”
“马鹏飞同学!现在请你找块软布把这黑板上的强性酸碱水全部给我清理干净!注意,别让它们沾染到你的皮肤上了,不然会有腐烂的威胁。”
“老师!我真不知道是谁干的?”马鹏飞一脸无辜相。
“你作为值日生,难道不知道保持黑板的清洁吗?”柳俊生大声怒骂,边说边作势扬起巴掌,马鹏飞见他眼露凶光,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扬起的巴掌眼看就要落到自己脸上,一颗心吓得快要跑出胸膛了,哪里还敢反抗,连忙找来一团布认真擦拭起来。
“谁是语文课代表?”柳俊生又面无表情地问道。
一个清秀苗条的女孩子站了起来。使柳俊生眼前一亮,不过他努力地压下心里怜香惜玉的冲动,威严地冲她喊道:
“报上名来!”
“我叫钟雨彤!”
“好极了,钟雨彤同学,你身为语文课代表,应该时时维护老师的利益不受损害,现在请你把讲桌和坐椅上涂满的胶水给我清理干净了。”
“老师不是我涂的!”钟雨彤可怜巴巴地央求道。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柳俊生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为了维护你和同学的纯洁美好的友谊,发扬互帮互助的传统,这个黑锅你就替同学背了吧!”
听着柳俊生阴阳怪气的话,钟雨彤气得浑身发抖,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看得柳俊生心里阵阵难过,差点心一软,就要收回自己的成命。但是瞬间他就冷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手软,一定得沉住气。
果不其然,一个长得帅气的男生站了出来。他眼里满是不屑,甚至还有几分野性。他梗着脖子大声回答道:
“请你别为难她,这事算在我罗永杰的头上,与她无关!”他说话的同时,瞟向钟雨彤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与关心。
柳俊生早已观察到这一点,继续乘胜追击,大声责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干?是谁指使的?”
罗永杰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愤怒地看着柳俊生,那目光就像要把他吞进去似的。
“好的,你既然不说,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很不幸地告诉你:因为你的不配合,钟雨彤就得和你担负同样的罪责,因为她是课代表罪责更重,所以除了要和你清理这些有毒的胶水以外,她得罚站半天,还得……”
“老师,你别罚他了,我说,什么都说!”
“好吧,罗永杰同学,你早乖乖地配合不就行了嘛?快说吧,我洗耳恭听着呢!”
罗永杰眼里快要喷出火来,心里一边大叫:“卑鄙!”,嘴上只好不得不回答:
“想给你来个下马威。以后好随我们摆布!”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呢?”
“没人支使,就我自己做的!”
“真的吗?”柳俊生突然提高了音量。
“真的!”罗永杰点点头。但柳俊生明显地看出了他眼里有一丝儿慌乱。他瞄了下坐着正看热闹的学生,心生一计,他笑眯眯地对罗永杰招手,示意他到自己的眼边来。
罗永杰不知他又在搞什么鬼,为了能早点让钟雨彤下去,他选择了乖乖地配合,听话地站到了老师的跟前。
柳俊生比他个头高得多,他俯下身子悄声地对罗永杰说:“我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以后,你好好回答了,我会放过你们的。”
“什么问题?”罗永杰不禁高声问道。
“嘘!柳俊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声地说:“咱们说话声音小一点,别让他们知道!”
罗永杰不知他在搞什么玄虚,只得依他所言,小声地说:“你问吧!”
“不用再问了,你把胶水清理干净就可以了!”柳俊生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就在罗永杰感到有些莫名奇妙的时候,柳俊生却一脸严肃地对全班同学说道:
“罗永杰同学刚刚在我耐心地谆谆教导下,已经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明确地说出了这次破坏活动的主谋!”
他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听得大家目瞪口呆。从他和罗永杰两人亲密的神情来看:这话多成是真的!
“唉,这老师真不简单,寥寥几句话就让性格倔强,调皮顽劣的罗永杰和盘而出……”一时之间,台下的学生赞叹不已。
这时候,教室最后一排坐着的一位身高体壮,一脸凶相的男同学把双拳捏得死死的,恶狠狠地低声地自言自语:“罗永杰你死定了,竟然敢放老子的水!”
罗永杰更是一脸懵逼,当场石化,就在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只听柳俊生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