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就像一张从天洒下的黑网,将整个关宅笼罩在一片黑色之中,弯弯的月亮有气无力的盘旋在上空,还有二十多天就是十五了,月亮作为黑夜的使者,黑夜的眼睛,却焕发不出一丝神采。旁边的星星更是散漫,零零星星,光亮就像照在纱帐当中,朦胧,暗沉。
躺在关宅古典雅致的秀床上,柳素依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木梳已经失去了按摩作用,反而越梳理越有精神,她知道这完全是她精神紧绷所致,头部的穴位失去了效应。
凄婉连绵的琵琶声突然划破静夜,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苏三起解》的片段又诡异的响了起来。
格子窗的破口处不时发出呼呼的怪音,将女子的戏音掩盖,偏偏在这个时候她产生了想去卫生间的欲念。
抬手按台灯,灯管却令她大失所望,这个时候竟然停电了!她硬着头皮,从枕边摸出手电筒,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芒走出了房间。
旧式的阁楼上没有安置卫生间,卫生间在阁楼下面,手电筒的光圈晕红就像聊斋里面的鬼灯笼,紧跟着她慌乱的脚步而上下跳动,她追随着琵琶的声音一路前行。
琵琶声戛然而止,寂静的午夜,柳素依踏在楼板上的拖鞋开始颤抖,为了壮胆她决定用唱歌来安抚不安的心,她轻轻的哼起了一首喜欢的歌曲:“停在这里不敢走下去,让悲伤无法上演下一页,你亲手写上的离别由不得我拒绝,这条路我们走得太匆忙,拥抱着并不真实的欲望,来不及等不及回头欣赏木兰香遮不住伤……”
楼道上飘荡起一个高八度的回音,她的嗓音清脆委婉,就像百灵鸟在唱歌,她继续唱歌,继续有和她声音一样大的回音,她的声音变的颤抖,这哪里是回音,分明是有人跟着她和唱!
她惊恐的回头,却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影子,她喘着粗气转身,眼眸和那扇朱红色的禁门对立,大铜锁对着她发出一道诱惑的光芒,她似乎又听到了那个遥远的声音:“进来啊!快进来啊!我在这里等你!”
她的手着魔般摸到了那把大铜锁,异常的冰凉,仿佛几十年没有体温碰过了,她手心碰触的感觉就像是百年的寒冰。
“咯吱”一声,旁边的房门打开了,拐杖落地的声音震惊了柳素依,她吓得连忙松开了手,等待着夏芬菲的审判。
只见夏芬菲的怀里抱着一大包东西,目光呆滞,神色异常,就像没看到柳素依一样,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柳素依被弄得一头雾水,夏芬菲的房间里面有便盆,深更半夜她要去哪里?
呼啸的风声又阴森森的钻入了关宅,所有的植物都开始松动,院子里黑黑的树影轮廓就像一个个妖魔,举着魔剑,带着狰狞的表情,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摧毁这个古老的宅院。
禁门上的铜锁开始摇动,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进来啊!快进来啊!我在这里等你!”
禁门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风声怒吼,声音如饿狼扑羊,震慑庭院,继而,风声越发凄厉逼人,夹杂着隐约的哭声淹没了整个关宅。没有听错,除了“呜呜”的风声之外,似乎还有一个女人怪异的哭声,就像发自地狱,凄凄惨惨,狼哭鬼嚎,似乎是在忍受着十八层地狱里皮开肉绽的酷刑。
柳素依吓得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手电筒顺着阶梯滚落,她一口气跑到了屋子里,锁上了门,将头蒙在毯子里面。
怪异的哭声起起伏伏,将她的睡意全部赶走,又是那个红绣袍鬼女子在作怪?她气愤的坐起身,如果真有鬼,鬼应该怕人才对,她必须去揭开她的真面目!
她借着这股强力量飞跑走出房间,阁楼下面的风很不寻常,诡异的掀起她的裤管,凉气钻入她的周身,挑衅般抚摸着她身体里的每一条血管。
就在池塘的方向出现了一道幽幽的红光,时强时大,时明时灭,小时候她家的后面是一座坟场,经常会看见这样的鬼火,在关宅怎么会出现鬼火?
不要怕!不要怕!她紧咬牙关,握紧双拳,给自己灌注强大的精神力量,脚步向着鬼火挪动,鬼火越来越近,她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鬼火旁边漂移。
柳素依的心脏跳到了最高的分贝,她惊恐的捂住了嘴巴,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怖,这个白色影子就是地狱中的幽灵吗?
突然,一阵紧急的风声呼啸而过,一粒子弹从林间呼啸过来,她的额头中了一弹,只在她一转眼的功夫,白色的影子和鬼火一起消失!只剩下她独自站在关宅灵异的夜中诧异!
花影旁,漂浮着一个暗长的身影,映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长长的白袍和白发在暗夜里诡异的涌动着。
柳素依“蹬蹬蹬”跑上了阁楼,急敲小怜的房间,身穿睡衣的小怜不耐烦的打开房间,她就像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胳膊:“小怜,今晚我在你的房间睡好不好?我好怕,我听到了唱戏声,哭声,我刚才还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幽灵……”
“对不起,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求你了,就这一晚好不好?”
“奉劝你一句,关宅的夜极不寻常,天黑就上床,不管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要出来。”说完后,小怜冷漠的将她关在门外。
柳素依如惊弓之鸟,抖瑟着身躯,跑回自己的房间。
同一时间,夜风侵蚀着北江学院,吹过菩提树密集的叶层,叶叶摩擦,发出凄切的哀鸣。
女生宿舍里发出微软的光芒,电脑屏前的柳素颜再也无心打字,她扔掉手里的鼠标,捂住了左心房,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