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山顶端滑落,相思感到危险,越发紧捏着墨夜歌的手,耳畔连绵不绝的鸣沙声如同战场上金戈铁马踩踏而过一般。天旋地转,闭着眼睛任由本来就脏兮兮的脸上沾满沙尘。
沙砾咯在后背,沙砾传出的声音如同管弦交响乐般扣人心弦,过了片刻终于滑落至底端,由于全是软绵绵的沙子缓冲着,相思丝毫没有受伤,她立即爬起来去看一同落下的墨夜歌,他支腿靠着沙山,右手直着前额皱眉不说话。
“师兄,你没事吧?是我不好,让你担心,还连累的你和我一起滑下来。”一边道歉,嘴里还嘟囔着,“不会摔出事吧,真笨,也不知道注意一点……”
东方曼倩轻巧的在相思身边落地,看着景色感慨:“啊,真是美呢。”
墨相思一脸恐慌的看着东方曼倩,后退道:“美就美,你干嘛解衣服!”
只见东方已然打开了前襟衣结,手上的动作停格在那里,他好笑的看着墨相思,“一路风尘,当然是洗浴咯……”待看到墨夜歌冷落冰霜的脸,又立即改口,“墨公子有话好说,我只是在想……嗯,你们经历了沙尘暴,难道就不想着换一身衣服?不巧我这里有不少干净衣衫可以更换。”说着对着相思扬了扬手中的包袱,“喂,女人,你可以证明的是不是!”
“……”相思无语,“先把水补充好再洗吧……”
乘着东方曼倩和墨夜歌去洗尘捉鱼的时候,相思寻着一捆芦苇杆和木材为东方点燃的火堆加燃料时,墨夜歌便来了。相思和墨夜歌围着火堆,汲取着舒心的温暖。
“墨师兄,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快点离开这里?”
墨夜歌闭目靠着沙山,不加理会。
“其实这里真的很好看……”相思忍不住感叹,想着墨夜歌那双银灰色眼眸,仿佛银子一般的眼瞳颜色,无法聚焦的瞳孔如同纯真的孩子一样……“真可惜你看不见,要不,我描述给你?”
也不管墨夜歌的反应,相思调整好坐姿,给火堆添加了些木材,抓起手边的一把沙子,放在墨夜歌手心,沙砾如水般从指间罅隙中滑走,星光下仍然是五光十色的样子。
“这就是我们刚才滑落的山坡,因为起风或者有人从上面滑落会发出响声便叫鸣沙山,鸣沙山的沙子不但这点奇特,长得也与别处不同。大漠的沙子都是一片沉闷的黄色,给人是干燥的感觉,而鸣沙山的沙子却是有五种颜色。”
“一泓水就像翡翠一样,形状是弯弯的,怀里抱着一片绿洲,正是‘银山四面沙环抱,一池清水绿漪涟’。”相思慢慢描述着,呼扇着鼻翼,“你闻到香味没有?那是七星草,是一味不可多得的药材呢。”
正说着,素紫的衣摆随着脚步出现在相思面前,只见洗浴完毕却仍带着面纱的东方曼倩湿漉的青丝带着微微波浪卷,水底不断滴落,身上罩着绘金衣襟却松垮无比的袍子,奶白色的胸膛敞露了大片,耳边的金环却比不上盈着无限水光的紫色眼眸,他懒懒的把被苇杆串成一排的铁背鱼和一套簇新的衣物扔在相思身边,说:“和他说这有何用?他对这里是最熟不过了。”
“真的么?”相思下意识的去看墨夜歌,此时墨夜歌已睁开眼,那双看不见的银色眼眸透着不明的情绪,侧过脸去没有说话。
“女人,你身上那样脏,不想着去洗吗?”
相思莫名其妙的,看着墨夜歌,听见东方这样说,拿起衣物站起来,却在走过东方曼倩身边时,停顿下来,东方挑眉看她,眼眸带着一丝媚气,“怎么?”
相思闻言皱眉,夫子一般的摇头论道:“东方兄,你不觉得胸前冷飕飕的么,这样穿着真是不好啊。”说着伸手去扯他的衣襟。
东方一把抓住墨相思的手,空气顿时凝固一般,却被东方妖娆一笑打破,“你又不是我娘子,管我这多做什?莫非——你真是这般想的?”
墨相思立即挣开东方曼倩的手,眼神飘忽,脸色微红,骂道:“人妖!”便跑开了。
“人妖?”东方看着自己刚才还捉着少女的手,故作沉思的看向墨夜歌,“墨兄,你说,人妖是什么妖?”
相思走进芦苇后的泉眼便看不见身影,只见芦苇柔软的雪白苇絮在夜里纷飞,如同羽毛一样。
东方曼倩好整以暇的看着墨夜歌,“你似乎对我有偏见?”
墨夜歌动了动嘴唇,冷然道:“月氏和亲匈奴生下的王子,凭什么要我有何意见。”
“那也总比你明知机关上有毒还任由她去开的好啊,不要说你没有想过要她死?不让我知道名字,想必也是好毁尸灭迹毫无痕迹吧。”他们二人心知肚明,那是沙漠鬼蝎之毒,触身即死,唯一解毒之法便是水,可是沙漠之中水最为珍贵,往往遇到此毒只是已是断水多时,唯有一死了。
东方曼倩唏嘘着,星光下脸颊是无暇的奶白色,一双眼眸甚是出挑。他仰躺在铺垫着外衣的地上,墨发散开如水,火光映红了半面脸颊。
“墨夜歌,墨夜歌……看不到也好,你这般心高气傲自是不希望别人将这点当成对你心生怜惜的借口……”他看向芦苇那边景色如画,“被墨家委以重望的你,恐怕还不知情爱吧。”
又突然表情一变,仍然是那副嬉皮的模样对着墨夜歌:“我知道你刚才叫了帮手,你们走会带上我吧,嗯?会带上我吧!”
墨相思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路走来,想到自己在洗浴时被差点被吓到的便是这具身体居然和自己同岁时完全一样,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是缩小了又或是这西汉和自己有着莫大的联系。
好在衣衫简洁,除却有些长罢了,墨相思卷了袖子和裤子,将衣摆扎进裤腰中,全身上下唯有一张姿容尚可的脸能分辨其女性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