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走到相思的身后,一层一层的用布条蒙上了她的眼睛。凌霄捉着相思的手放在他的腰带上,“抓住我。”
相思看不见,紧紧跟在凌霄身后,凌霄走一步她也跟一步。
“我生来无父无母,是家主,也就是你父亲将我捡回抚养长大,他为我取名凌霄,亲力亲为的教导我直至我七岁。而后有了你和你弟弟的出现,分占了他的全部精力。可是你们两人中只能存活一人,他和夫人整日愁苦,直到做出牺牲你的决定。得知救你的方法后,他将长眠不醒的你和我送上云姥山,让我从师清虚道长顺便每月一封书信告诉他你的情况。”
阴冷的风一阵阵的刮过,听见凌霄的声音,相思也安心了不少,冷风也平静了下来,便是脚边被藤蔓擦过的粗糙触感也不是那么渗人。
“然后呢?”
“然后一呆便是八年。”
相思惊觉腿上被什么缠绕住了,用力拽着相思,几乎要将她拖走,让相思完全忘了叫喊,下意识的紧紧拉着凌霄。凌霄很快察觉,立即的持长剑反过手切断已经缠绕上来的藤蔓。
脸上湿湿的触感,带着铁锈般的腥味。相思立即知道了那是什么,她就要去扯眼睛上蒙上的布,却被察觉到的凌霄拉住。
“你受伤了!我不要什么都看不见,没有蒙眼的话我也不会被幻想误导,蒙眼只能让我更加恐惧……”
凌霄按住她的手,“我很好,我没有受伤。这些血都是那些藤蔓树木的,你说过要相信我的。”
“可是!……”
“没有可是。”凌霄话语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坚决,这是这个温文佳公子第一次用强烈的语气说话。
相思心思重重,凌霄也察觉到了她的沉默,便继续说了起来:“后来我师成回到了西域,一心想得到他的赞赏,却见到了他第一次大发雷霆。他说:我养你就是让你照顾我的女儿,可是你如今却独自跑来了这里,你太让我失望了……!”
相思听着凌霄语调悲喜交织的说着,从他的语气中隐约知道了些什么,只是她没有拆穿,等待他顺其自然的说出来。
“自小他于我便是一个让我仰视的人,他教导我,指引我,同我说了很多事,其中不乏连长老也没有听闻过的秘辛;所以我愿意为他付出所有。我不属于墨家,”他顿了顿,相思能感觉他的视线温柔的落在自己的脸上,“你是现在天底下他最在乎的了,所有……无论如何师兄会护你周全的。”
凌霄停了下来,扯掉相思眼前的眼布,松了一口气似的:“到了。”
一下子不适应夜明珠光亮,眨了几次才把眼睛睁开。相思第一个想去确认的走出来了。而视线里的那个一向风度翩翩举止文雅的男子让相思看到了凌乱的一面。满手的血在阵法全破之际仍旧止不住,血水顺着掌心滑落在剑刃上,银色的细剑几乎要被他的血染成红色。因为完成了心愿,一下子失去了支持,触地的剑随着男子的倒地而弯曲,落下。
相思只来得及在他落地前吃力的支撑住,“师兄!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我……”相思慌神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咬牙,急切的看着凌霄,接着说:“你对得起我父亲墨阳吗!你如果死了,我肯定也不会过的很好,到时候你怎么面对你喜欢的他!”
凌霄脸上毫无血色,如星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我以为你会因此讨厌我。”
相思抹掉脸上的血,“我是那种人吗?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师兄,既然你受了父亲的嘱托,就一定要履行下去!”她伸出小手指,晶亮的眼睛在脏兮兮的脸上分外动人:“小指有一条筋络是直通心脏所在的。我听说过一种契约的形势,就是互相勾住小指,虽然没有毒誓的约束,但是一定会支撑着两方完成。”
凌霄无奈的笑笑,手才伸出来就被相思捉住,生怕他反悔一样勾住了他的小指。
“孩子,大婚之日怎么一个人来了这个地方?”视野里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熟悉的女声。相思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无比面善却又野心昭昭的美妇。
“那么芸姑姑你又怎么在这里呢?”相思语气冰冷的反问道。
墨芸身上穿着十分好看的青萝流苏裙,头上的彩凤步摇做工精细,连凤翎都根根分明;她的脸上上了些妆,越发美艳,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般年轻。这样精心装扮,就像是要去会情人一般。然而那张被岁月腐蚀却依旧美艳的脸与相思现代的样子竟有三分相似。
“你叫我声姑姑我很是感动,只是你不该将外人带进。阿阳也不知怎么想的,不信长老们私下改造了地宫入口还告诉了这人。”
相思看着墨芸手腕用途不明的镯子,下意识的觉得危险,特别是看到她手腕微微转动——
相思抱着凌霄险险的避开,一串细如牛毛的银光闪过,落在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相思刚喘了口气,却被凌霄拉住,疑惑的看过去,凌霄皱着眉把视线从那排直落在地上的银针上移开视线,“九箜镯是她的暗器,每发七十二针,针上淬毒——你中针了。”
简短的解释后,凌霄用剑强撑着站了起来:“芸姨,我知道如何开启地宫。”
“凌霄!”相思震惊的看着身边的人,“不能放他们进去,我宁愿不救东方了,是我不好,是我自私了,不要告诉他。”
墨芸一直静候着她们,“姑姑也不想这样,凌霄不愧是在阿阳身边呆久的人,好懂事啊。”
凌霄没有理会,眉宇皱着:“有没有哪里痛,哪里不舒服——”相思低头不语。
她简直一无是处,总是为别人添麻烦……
凌霄担忧不过,手暗自攒紧,“开启地宫必须要用到师妹的血,恐怕这点芸姨不甚清楚,若是这血带有毒性,说不定会出何乱子也是不无可能的。把解药叫出来,拿我当人质也是一样的。”坦然直视,除了脸色过于惨淡,毫无异常。
墨芸不语,却也是默许了。凌霄从地上拔起一根针。手被相思死死的按住。相思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们拉过勾的,只要到了地宫就好了啊,师兄受的伤很多了,不能再受伤了……”